渣遍修真界后还如何HE 第21章 第 21 章

卫黎朝着山上的路去寻找，她御剑飞起，穿梭在林间，去寻那个小小黑豹的影子。

雨仍未停，顺着风送到卫黎面上，凉丝丝的。

或许是卫黎走过了昨夜那只黑豹曾走过的路，所以她终于在远处看见了蜷在昨日她曾呆过的山洞里的那只豹。

解涯安静而沉默地趴在那里，一双金瞳全无神采地望着远处，怎么看起来是那样的颓唐和丧气。

卫黎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看到他此刻的神情，觉得她的心到底紧了一紧。

“……解涯。”卫黎走近他，轻声道。

解涯讷讷抬起头来，然后慢慢睁大了那双圆圆的眼睛，几乎立时便朝她狂奔而来。那力道实在太大，它将卫黎扑倒在地上，然后与她一起倒在这泥泞的土地里。

卫黎仰面躺在地上，轻轻抚上它的背，掌下的皮肤在她手底微微颤抖着，那从来都厚实柔软的皮毛满是潮意。

它把脑袋塞在她颈窝里，卫黎听到它轻轻地抽着气，没有说话。

“对不起解涯，昨夜我在山下……原想着今天回来找你的。”卫黎偏过头来，靠上它的脑袋。

“……对不起。”它仍未动，那柔软的腹部却几乎密不可分地贴着她。

就这样静静待了不知多久，卫黎方听到身上那豹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很慢很慢地说，“……我以为你出事了。”那嗓音极其沙哑，几乎听不出是解涯原本的声音。

“解涯，对不起，吓到你了。”卫黎抱着它的后颈，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们先起来。”

解涯扒拉着她的肩不放，卫黎偏头突然看见衣上隐隐血迹，她翻过解涯的爪子，却见它的爪垫已然磨破了。

“……昨夜你找了很久是不是？”卫黎摸上它爪子，它却将爪子撇开来，然后转过头张口咬上她颈侧，低吼。

卫黎摸，它撇开。卫黎再摸摸，它再撇开。卫黎再再摸摸，它再再撇开。

嘿!然后她一掌扇上它的头，它不动了，也不再吼，“好啦，起来。”

解涯在她身上突然化作人形，他仍同刚才那样，把她很满很满地抱进怀中，声音却仍旧惶惑不已，“……卫黎。”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卫黎惊诧看向他，却觉得这双金瞳里恍惚间承载了太多。

修途从来都是孤独的，剑修亦如是，他们独来独往，剑便是他们唯一的伴侣，掌中心中亦唯那一柄长剑而已。

而自卫黎入闻道仙宗之后，便再没有人这样紧张地来寻过她。

卫黎拉过他的手，人身的伤看起来却要更严重些，他的指缝都是血，掌间磨破了皮。

卫黎轻轻握住，这次他却没有挣脱，“我们回去，这里要包扎一下，好不好？”

解涯化作人身，他的表情便分外清楚，那薄唇此刻微微向下撇着，这样看来，倒和阿青分外不同。

回到屋中，卫黎用热水替他擦拭，将沾染的泥土洗去，“你把虎崽送走了？”

“嗯，已经送它回去了。”解涯道。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逐渐小下来。卫黎问，“晚上想吃什么？”

“这是什么？”解涯看到她衣衫一角露出的金链。屋内烛火很暗，那条金链却闪烁着美丽的光。

卫黎低头去看，竟是那只如意金锁，“是一只金锁。”

“噢。”平日里她甚少带这些饰品，不知为何这条链子却是整日放在怀中。不过她皮肤这样白，戴上想来会很好看。

“自化形起，我便已有辟谷之能，其实是可以不吃饭的。”解涯又道，“你呢，你是像那些人界修者一样吗？”他今日看到了她的剑。

“是的。”卫黎道。

“你昨夜去哪里了？”解涯又问。

“山洪冲垮了山脚的许多民舍，我帮忙去将那些村民送至高处，这才回来晚了。”卫黎望着他的眼睛，他今日其实有些乖的不像话，简直不像他平日的样子。

“喔……原来是这样。”他望着她，其实那些焦急和气怒，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散去了，她有正当的事情去做，所以昨夜不能回来，是这样的。

“下次若是离开，告诉我好么？”解涯竭力安慰自己，却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是他不想说这样软弱的话，这不是豹会说的话。

“……好。”卫黎轻声道。

她明明答了好，他却觉得自己仍不满意，他不想要她离开，他想和眼前这个人类一起生活，可是没有哪只豹是这样的。

解涯觉得极为困惑，只是他此刻脑中的一团团问题却似乎并没有答案。

“小豹子，你累了……睡一会吧。”卫黎看着他逐渐眯起的眼睛，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翌日却是晴光大好，卫黎带着解涯出了门，他今日化作人形，非要同她一道去看看山下的样子。

“我也可以站在你的剑上吗？”解涯跃跃欲试，看起来倒是很有兴致。

“来。”

初时解涯在后面，他扶着卫黎的臂，仍觉得不过瘾，便挤到前面来，他站在剑尖，迎风笑道，“哇，这样的感觉真好。”

“那里是什么？”解涯指着高高的城墙问道。

“那里是这的城墙。”

“那个呢？”解涯又指着远处尖尖的白塔。

“那个是佛教的白塔。”

“真是不一样，真是太不一样了。我跑在地上，却没想到在这空中竟能有这样的美景。”解涯道。

他回过头来，远处的景色飞速后退，而卫黎正朝他展颜露出一抹笑意，“是啊，解涯。”

他目光凝在她面上，竟久久不舍得移开。

卫黎笑道，“想不想快一点？”

“好!”

脚下的剑立时更快了，山林，草木，民居，城墙，白塔全部都被抛在他们身后，他们追上了风，追上了鸟，追上了北行的大雁，追上了晨日的辉光。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自由，亦实在过分地美丽，解涯心胸激荡，自胸腔深处吐露出一声嘹亮的长啸。

他转过身来，看着沐于这片晨光下卫黎便如生于光中的神女，他看着她明亮的笑眼，解涯想，若是他也能同她一样，那……那该多好。

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同她一样，他也能站在这青天之上，碧空之中，他也有长久的时间和寿命能与她一道畅游在这天地之间，却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于是解涯拍了拍手，几乎立时便在心底定下了日后一同修道的打算。

“看那里!”卫黎轻声道。

雨后天晴，一道瑰丽的虹彩竟自天边垂下，太近了，仿佛不过几尺不过几丈，于此处几乎踏步可及，伸手即触。

他们并肩立在剑上，解涯却觉得自己心底鼓噪起一种别样的冲动，他明明该看着这难得一见的虹彩，不知为何却更想看她。

解涯悄悄转过头来，他看着卫黎望着远处的笑颜，觉出此刻盈满胸腔的幸福。

卫黎望过来，她恍惚间觉得他此刻的目光与阿青实在太像，那眼里噙满了情意，只装下了一个她。

白日甚长，二人又在城中流连许久，方才回程向那林间小屋去。

月色之下，卫黎远远望见那白虎山君俯身伏在溪前饮水，姿态极其优雅，白毛胜雪，实在美丽非凡。

卫黎便不由感叹道，“虎族族长那样好看，那只小虎崽长大后一定也很好看。”

这一句话立时引得解涯紧张起来，“喂!快走啦。”他不好意思说，却在心底疯狂的想，我不好看吗，难道我不好看吗？

折磨，真是折磨。哼，什么眼光呀!

“虎崽才多大，你……”，又道，“我可是只成年的豹了。”

“哦？小解涯成年了？”卫黎含笑道，觉得他此刻倒是分外有趣。

“什么小解涯？我做妖已近百年，当然是一只成年的豹了。”解涯甩甩尾巴，“那你呢。”

已近百年……卫黎倒是已有百余岁，只是，“女子的年纪不可以随意打听哦，解涯。”

“他们从来都说我人身好看的。”解涯总算问了出来，却颇觉羞耻，“你……难道你觉得不好看吗？”

不好看？不是的。那是词藻难以形容的颜色，是天地造化的美丽，他的面容一眼望去，让人只觉美得近妖。

卫黎轻笑道，“很好看，解涯。”

“那你为什么……”那你为什么从未夸赞过我呢？他说不出口，便只是望着她。

他看着那人哑口，然后眨了眨眼睛，那清亮的眸子里恍惚间一点水光闪过，然后他看到她微笑着又告诉他，“很好看的，解涯。”

这却让解涯觉得一种奇怪的不安来，他是只敏感聪明的豹，所以，她究竟为何会这样呢？

明明毫无干系，他看着卫黎此刻的神情，不知为何却想起那条金链来。

那只被她藏起的金链似乎如丝如线将他的面容与之串起，他隐隐觉得，背后真相却似乎就在其中。

解涯看着她望过来的那双清亮的眼，却不由退了一步，他偏过头去看那远山，“是吗……那很好。”

卫黎抿唇，“是，我们走吧。”

再然后，二人各怀心思，却是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