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此情·空余恨GL 第88章 仇人

棕红色的廊柱排列得整齐，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闪着悠悠的烛光，清冷的晚风吹过廊桥，抚动桥下水池的花朵，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谷子衿拾阶而上，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四周，眼前这一副景色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她一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或者说根本想不起这里是哪里。

“有人吗？”

她喊了一声。

但回应她的只有烛光的闪动，不知哪儿吹来的一阵风，迷了她的眼睛，她抬手去揉。

刚闭上却感觉到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谁！”

她下意识的大喊了一声，想要反击，她顾不上眼睛涩疼，猛然睁眼去瞧。

“小衿！小衿！救命！”

一个苍老的大脸就在她的眼前，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一开口就从口中噗噗地喷出血来，腥味和腐臭味一起冲进谷子衿的脑子里，像是给她的肠子来了狠狠一拳，让她差点直接呕吐出来。

她连怕都顾不上，只慌忙的要后退，想要躲开这个怪异却又眼熟的人。

“你放开！”

她大喝一声。

眼前那苍老的大脸却越贴与越近。

他的话语混在血里 ，囫囵得让人听不清，谷子衿也不想听清，她挪动脚步，想要后退，却只觉得脚下也是一沉。

她低头去看，一个血呼啦的脸贴着她的腿，正在向上爬。

“小衿，救命，别让她杀了我们，救命。”

那血呼啦的脸像是没有脸皮，虽然在说话可是谷子衿却看不到他嘴的位置在动，只觉得两个眼珠子凸起，怒瞪着她。

两张脸像是要啃食了谷子衿一般，一直向她逼近着，谷子衿想要动身子，脚下却一步都动不了，她后仰着，努力的想要远离眼前的血脸。

可是她的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寸都挪不动，她往后压着身子，直到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但即使是这样，那两张脸还是不肯放过她，仍旧不停的攀附着她的身体，向她的脸凑近上来，谷子衿心中发毛，却没有感到多少害怕，反而是感到一种悲愤和无奈。

“我救不了你们！我救不了！”

她胡乱地喊着，那两张脸却不停，只是一直喊着救命，喊着谷子衿的名字。

谷子衿眼睛眨都不敢眨，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那苍老的脸好像是上官府里那个严肃而又疼爱她的老管家，而那张布满了血，死死瞪着眼睛的……

“我救不了你们！”

谷子衿猛地起身，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哪有什么血脸，哪有什么灯笼，只有黑漆漆的一片，还有帐篷帘子被拉起漏进来一点点月光，虽然转瞬即逝，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阿喜蹦蹦跳跳地拉着古兰穆，今天一整天她都粘着古兰穆，直到晚上还是，无奈古兰穆只能带她去帐篷让她自己睡在旁边，可谁想半夜孩子还得出来方便……

古兰穆虽睡觉浅，但不代表不需要睡觉，她打了个哈欠，无奈的跟着阿喜往前走。

“穆儿姐姐你要方便吗？”

阿喜走到畜牧栏的一侧，还不忘探出头来问。

“不用了，你快去。”

阿喜转进畜牧棚黑漆漆的角落，她有些害怕，想扭头出去，可一想到陪着自己的古兰穆，她又犹豫了，她之所以喜欢古兰穆，大概是因为阿妈与她说过很多次，她要勇敢，像哥哥一样，而古兰穆那般飒爽的模样正是她心目中的勇敢。

所以阿喜咬咬牙，还是决定自己解决。

她费劲的拉起自己的外袍，正要蹲下去，却突然瞧见了什么。

“咦？叔叔你是谁？”

她眨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而站在另一边等着的古兰穆看着孩子笑着躲到黑暗处，便不再吭声，她抬头看着云后露出的月亮，缺了一个口子，不甚圆。

她收回目光，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静悄悄的深夜里她却突然自己猛然向左做了个躲闪的动作，然后抬手抓住了‘不怀好意’的手臂。

“这样你都能发现。”

听声音，来人似乎很失望。

“动静很大啊，羊都醒了。”

古兰穆笑答，指了指畜牧栏的那只羊，那羊正瞪着眼珠子看着两人。

谷子衿切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原本想着趁古兰穆发呆吓她一吓，谁知道这人连耳朵都这么厉害。

“你怎么起来了？”古兰穆问。

“做了个噩梦，正好看到你带阿喜出来，阿喜呢？”

“去方便了。”古兰穆指了指畜牧栏的另一侧。

谷子衿点点头，跟古兰穆并排站着，学着她抬头望了望月亮。

“也不知道现在是初一还是十五了。”

古兰穆没应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反而是问道。

“做什么噩梦了？”

“没什么。”谷子衿笑了笑，道：“只是以前的一些事情。”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些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过于放松了，所以那些不甘的亡魂又来作祟了。

“是关于那个仇人的事吗？”

面对古兰穆的追问，谷子衿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对方还记着，她点点头。

古兰穆却好奇的问了起来。

“我和她很像吗？你很害怕她吗？”

谷子衿沉吟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是沉重还是劫后重生的轻松？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像吧，也不太像，如果是她看到我和楚泽这么亲近，只怕立时会把我关回笼子里。”

“所以你很害怕她？”

“是吧，我突然有点说不清了。”

谷子衿笑了笑，她说得没错，换作以前上官云澜看到自己和任何一个人有接触都会把她关回那个黑漆漆的地窖里，唯独最后一次没有，她想不明白。

“听起来好难明白，姐姐要是想说的话可以和我说说看。”

古兰穆眨了眨眼睛，看着谷子衿，那双眼睛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更适合谈心，谷子衿叹了一声，倒真开口说了起来。

“我也说不清是不是害怕，我只是还在想如果她杀人的那天晚上我是清醒的，我没有晕过去，说不定我和她都会有一个不同的后来。”

“我后来总是会梦到，梦到那些被她杀害的人向我求救，求我救他们，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连活着的那个人，我连她都救不了，我怎么救那些死去的人？”

古兰穆插嘴问道。

“救她？她不是你的仇人吗？”

谷子衿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古兰穆大概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忙道歉。

“姐姐对不起！我瞎问，你接着说。”

谷子衿看着古兰穆的眼睛，不知想些什么，许久许久之后才说道。

“我小时候被生父卖进了酒楼，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世界都是毫无出路的，直到有一天，一群不知哪来的匪人闯进了酒楼，我当时正好在后院，就躲到了柴房里……”

那是谷子衿穿越过来之后大概第四年的时间，确认了自己没有金手指，没有外挂，没有系统的她早已心如死灰，死又不敢死，活又没意思。

那日匪人冲进来屠杀时，她正躲在柴房的角落里看自己因为劈柴摸破的手掌，听到有动静时已经是匪人追杀最后几个人到后院的时候。

谷子衿虽然不想活，但听着那些人惨烈的哭喊声还是感到了害怕，当时的柴房里杂乱无章，堆满了引火的稻草和干柴，谷子衿那时候体型瘦小，便钻进了草堆中躲起来，再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草堆中氧气稀薄的原因，她睡了过去。

直到她被热醒，都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个她存在。

谷子衿醒来，窗外橙黄橙黄的，好似烧了起来，很热，但谷子衿却浑身发冷，整个房间里堆满了死去的人的尸体，不知道是火将其热化了，还是其实她已经睡了许多天。

那些尸体都已经呈现了融化的状态，整个屋子的尸体堆得满满的，整个地板都是红色的，谷子衿吓坏了，她连思考都不打算思考，拔腿就想冲出去。

可是外面的炎热烤出了油脂，谷子衿一迈出去就摔了个狗吃屎，她整个人扑在化掉的尸体身上，明明这么热，那尸体却是冰冰凉凉的，冻得她头皮发麻，一股难言的腐臭味瞬间冲到她鼻子里，她想喊出来，门外却隐约传来交谈声。

谷子衿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捂住嘴巴，硬吞下了那一声尖叫，她大气都不敢出，只有眼泪一直疯狂的往外冒，没有悲伤，没有哭的冲动，就只是单纯的身体反应。

这一刻并不是害怕能够描述的。

“找到了吗？”

“没有，全杀光了。”

“青州大门传回来那些人怎么说？”

“说什么有神迹，什么新世界，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

再往后的话谷子衿听不太清了，那些人好似离开了，但却又时不时会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谷子衿后来忘了很多事情，唯独没忘掉那冰冷的触感、难言的味道和青州大门。

跟大家请个假，这两天要去考试！要抱一下佛脚！周一双更或者三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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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