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以冷笑,回头去看劫法场的几人,道。
“原来这月余以来的传言都是真的,当年那王妃真的没死,还留下余孽。”
上官云澜对他这副模样却不买账,她伸手从源木手中接过长鞭,厉声向陈俊以问道。
“你若是无话可说,我帮你说?”
看陈俊以无话,上官云澜转向源木说道。
“我奉皇上圣旨,彻查崔阳城北地余孽之事,守城军统帅陈俊以有私通北地之嫌,今日我会将其就地处斩,日后由我亲自向皇上禀告,源将军可有何要说?”
“上官大人,陈俊以是否通敌还需要更多证据,可否押下另审?”
这两人此时互动看起来都大公无私,无私到让人觉得她们此前的亲近都是假的。
“当然可以再审。”
上官云澜回道。
她虽这么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突然阴冷下来。
只见她手中长鞭一甩,黑色的长鞭唰的一下展开了银色的鳞片,她整个人一下冲了出去,本来在气头上陈俊以心中暗道不好,抬起大刀就挡。
可是上官云澜灵活的身法不是他能轻易跟上的,挥舞而来的长鞭也不躲他的大刀,只直接圈了上去,另一头的上官云澜便借着他挥动的力气,一瞬间就出现到了他的身后。
她抬脚狠狠踹在陈俊以的后膝盖处,陈俊以力有不逮,直接跪了下来,还没等他站起来,上官云澜就踩在了他的小腿上,将长鞭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
“源将军要审,便开始审吧。”
上官云澜弯下腰,压低声音对陈俊以说道。
“就算我杀错了又如何?你猜皇上在意吗?”
陈俊以顿时火冒三丈,可他脖子上已经被划出了伤痕,再一动只怕就要人头落地,他再自大,也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博。
“陈俊以。”源木喊道:“若是知道些什么便说出来,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放屁!你们这些女娃娃,早就挖好了坑等老子跳!别在这惺惺作态!”
“陈俊以,月余之前,你派人前往成春楼扬言纳妾,我倒是要问你,那些妾去了何处?”
上官云澜问道。
“什么纳妾!我一概不知!要杀便杀!问这许多理由做什么!”
“好,那我再问你,这北地余孽在你府上住了多日,你不承报皇上,却今日突然问斩又是为什么?这几个北地人劫法场你却只围不杀?还是说,陈将军眼看事情瞒不住了,来这一出苦肉计,演给皇上看?或者演给你背后的人看?”
陈俊以听到这里,突然大笑了出来,他连道了几声好,恶狠狠地说。
“原来你们两个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他看向源木,总算是知道了源木不是他这边的,但他现在想不通的是,自己城中何时混入了源木的军队,这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混进来一整个军队。
眼看陈俊以醒了,源木也不装了,她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
“陈将军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何来算计一说。”
“哼,什么北地余孽,什么成春楼,我全然不知!那信笺也非我所为,你们要是以为自己抓到了人,那就大错特错,杀我又如何!不过是你们白忙一场!”
陈俊以现在已经无所谓自己是生是死,只大吼一声,浑身用劲,哪怕下一刻上官云澜要切断他的脖子,他也不愿再这般憋屈。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脖子上的长鞭居然有片刻松懈,眼见机会来了,他一把扯住那长鞭,用力一甩,将上官云澜拉了个措手不及,只得顺着他的力气向前跃起,一个空翻落地。
“兄弟们!狗皇帝昏庸无道!我们不该白流那血,也不该白死那么多弟兄!随我杀出去!”
陈俊以这一声大喊,一下子惹乱了整个会场,那些白袍的士兵和红白的士兵混在一起厮杀起来,看到这样,他仍不满足,又长啸道。
“杨齐盛何在!四部军阵速速来助我!”
可眼下,哪有人再来?陈俊以心中也明了,他也不气,只大笑又喊了一句。
“兄弟!一路走好!”
说完,他不在筹措,挥刀就向上官云澜砍去,一时间两人的缠斗也分不出高下。
此时台上的谷子衿等人都知道机会来了,但是里里外外近三层的士兵,她们想要溜出去又何谈容易?
骆行看着眼前的乱局,对谷子衿说道。
“谷姑娘,何枭和赵旭皆是我好兄弟,我要走也要带他们回家,马都在城外不出二里地的路旁,一会儿等我们信号,让你们走就快走。”
他说完,看出了谷子衿的犹豫,又嘱咐道。
“我不是在与你客气,你和楚姑娘或许是北地最后的希望,所以我拜托你,带着楚姑娘走。”
谷子衿也知他说的是对的,虽临阵脱逃不道义,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只有她们两个人跑了,骆行一行人才能毫无顾忌的逃。
“好。”
谷子衿应了一声,回头去看楚泽,楚泽似是也做好了决定,她朝着谷子衿重重的点了点头,抬手紧紧的抓住谷子衿的手腕。
只等骆行一声令下,谷子衿拉着楚泽便一跃而下,从台子上蹦了下去,头也不回往人群外跑,周围那些士兵都在互相厮杀,其实能够注意到他们的不多,而且只要拖住了陈俊以,谷子衿要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她一剑挥去,眼见身前白袍的士兵倒下,便慌忙拉着楚泽继续往前,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相处的关系,她对白袍士兵能下得去手,但看到红白士兵都以躲闪为主。
眼见马上要离开人群,一杆银枪却突然横在谷子衿面前,银枪的主人在这生死之间,语气竟还带着一些调皮。
“你们俩去哪?”
源木问道。
“源将军……”
谷子衿一愣,下意识的想要抬剑,却被楚泽拉了一把。
“等等。”
楚泽小声的说。
看到这样,源木也是一乐,她放下银枪,说道。
“浮墨在城外,请务必带上它。”
“浮墨……?”
那不是上官云澜的马吗?谷子衿听着有些迷糊,可是源木哪有时间等她发问,只说。
“照做就是了,就当是你的临别礼物。”
“她当真放我走?”
这话听得源木哈哈大笑,说道。
“原来直到现在你都以为她一会儿来抓你了?”
谷子衿点点头,源木看着,也不笑了,正色道。
“走吧,她不会去找你的,你自由了。”
谷子衿还想说话,源木却大喝一声“走”,然后让开了前路。
大概是看出了谷子衿的犹豫,楚泽反而先跑了起来,她拉着谷子衿往前去,却感觉到谷子衿脚步顿了顿。
“小衿?”
她回身看。
谷子衿立在源木面前,看着源木不知是不是想说什么。
她想说什么,源木好似猜到了。
“去吧,我保证她死不了。”
源木说完,谷子衿点点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扭头离开,耳边却传来源木的声音。
“谷子衿至少你要记得你不该恨她,最不该恨她的是你。”
谷子衿这次没回头,只是跟着楚泽往前跑去,喧闹声慢慢被抛在耳后,这次真的没有人来追她们。
整个崔阳城此时可以说是乱成一团,守城军营也是乱糟糟的,不少红白的士兵散落在城中各处,包括四个主要城门。
可是那些红白士兵目标明确,就指着陈俊以的士兵打,谷子衿二人一路前行居然没碰到任何阻拦,一路直行到向北的城门前。
此时城门前的已经林立着不少红白的士兵,远远望去,楚泽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正是那个杨副将杨齐盛?此时他被那些红白士兵押住,已没了往日威风。
“好奇怪。”
楚泽念叨了一句。
“怎么了?”
谷子衿问。
“我早上明明听说杨齐盛应该率军在刑场附近,怎么在这被抓了?”
谷子衿听着却不以为然。
“大概是源将军和上官使得绊子吧。”
听到这话,楚泽停下了脚步,回身认真的看着谷子衿,看得谷子衿都有些不好意思,她疑惑的问。
“怎么了?”
“小衿,如果你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楚泽看着她,不知何时将手腕上的金银丝取了下来,说。
“源将军这几日教会我的不只有絮絮叨叨的排兵布阵,还有人要学会正视自己,面对自己的恐惧,不然这些恐惧会一直围绕着自己,把其他真实的自我都藏起来。”
谷子衿愣了一下,接过金银丝,勉强的笑了笑,说。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楚泽气鼓鼓的喊道。
“没什么不一样,如果你害怕她,就想办法战胜她!”
谷子衿将金银丝戴回自己的手腕,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走吧,楚泽,她能保护好自己。”
而她自己应该做的是接受事情的变化,时间不会因为她总想着回去而停滞不前,她不想死但还是死过了一次,她不想遇见那一年的噩梦,但还是遇到了,她不想上官云澜发生哪有的变故,但还是发生了,她得懂的往前走,如若不然,一直停在原地的她永远只能看着光消失,而不能自己创造光。
黑色的大马就在城外踏着步,昂首阔步的样子像极了那一日上官云澜追上她的那模样,那骄傲背后还有些着急。
谷子衿走近浮墨,尝试着抬起手,她有点害怕比她高出许多许多的这匹大马,可是这大马却不然,它低下高傲的头,自己蹭近了谷子衿,然后低鸣一声。
像是在邀请谷子衿骑上来。
“楚泽你会骑马吗?”
谷子衿问道。
楚泽摇摇头,然后想了想,又说。
“也不一定,万一这东西可以无师自通呢。”
“那试试?”
谷子衿问。
楚泽点点头。
两人翻身上马,虽中间有些坎坷,但最终还是策马奔驰起来,向着山另一边那广袤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