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此情·空余恨GL 第41章 离去

赢熏制药的方式有些奇特，她并不急着将药粉混在一起，反而是将手里的银色勺子放在烛火上烧灼，一直到勺面有一丝淡淡的白烟升起，她才将用手指轻轻捻起其中一小堆药粉，将其洒在了银勺上。

药粉碰到银勺，瞬间冒出了更多的白雾，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将谷子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她抽抽鼻子，这药香味甚是馋人。

“康夫人，你这是什么？”

谷子衿回头去问，现在对于药粉有些心有余悸。

“你那朋友除了身上的伤之外，怕是中了不止一种毒。”

谷子衿听到这话，啊了一声，心里暗自惊叹，那珂珂给的果然是毒药吗？

赢熏说着，手下动作不停，几种药粉混下去，药香味越发浓烈，她边细心的调配着边继续解释道。

“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方才探过了，她虽染了毒，但这毒却又有一种药性顶着，她能够到现在还保持清醒状态大概也是为此。”

听到赢熏这么说，谷子衿却不敢松口气，她一时也搞不清自己给她的药是不是毒，那个珂珂到底要帮她们还是害她们。

赢熏紧接着又说道。

“但如果不能及时中和她身上的药性，她的身体就会因为毒和药的相互克制最后从内向外的崩溃。”

说完，她也不知道谷子衿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便抬头去看，可这抬头一看，让她又气又笑。

“你要抓着她的衣带到何时？”

她笑骂道。

被她这么一说，谷子衿手一抖，有些尴尬地笑着道歉，只是那手迟迟不动。

若是一般人，即使是楚泽，她也没这般纠结，偏偏是上官云澜，她真的下不去手，她就解不开这衣服！

“快些脱了！”

赢熏又笑骂了一句，便不再管她，转回头专心地配置药粉，独留谷子衿一人。

也不知上官云澜是昏睡过去了，还是只闭目养神，谷子衿只觉得她看起来并不安稳，眉头紧锁，不知在执拗些什么。

这将近十年的时间，谷子衿已是许久没有这般认真地端详她，少时看起来已是美人，如今去了稚气，让时间雕刻了棱角，勾勒得美轮美奂。

谷子衿盯着，眼前的人却突然猛然咳嗽了一阵，吓得她慌忙抬手帮她轻轻拍了拍胸口，好半天才让她重新安静下来，只是呼吸越发短促，谷子衿抬手去探她鼻息，发现已经热得吓人。

赢熏说得对，现在不过是在救人，自己有什么好犹豫和尴尬的？

谷子衿咬咬唇，说服了自己解开了对方的衣带。

这感觉很奇怪，那些闺房之事，她们彼此已经接触过很多次，可是谷子衿却还未见过她褪下衣冠的样子，这一身衣物就像她的铠甲，始终将她孤立于任何人的世界。

一点点褪下衣物，谷子衿看着那雪白而曼妙的身体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这不合时宜，但也是人的本能反应。

当衣物褪去，谷子衿才发现，她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已经要完全淡化，有的看起来却还泛着红，有的似乎是刚才受的伤，烧伤和划伤都有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谷子衿擦拭完伤口，轻轻用指腹触摸着这一个个浅浅的伤痕，这每一个痕迹，她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她身上的伤痕是眼前这个人给的，那她的又是哪来的？

自己一度觉得难以承受的痛苦难道她也一直承受着吗？

怎么可能。

谷子衿突然触电一般的收回自己的手，她身上的每个伤痕都是眼前的恶人给的，就算她也受过无数的伤，也不应该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好了吗？”

赢熏适时的插入打断了谷子衿的胡思乱想，她手上拿着冒着淡淡白烟的银勺子，药似乎已经配好了。

“好了。”

谷子衿低头去看上官云澜腿上被自己弄得惨不忍睹伤口，有些心虚地应着。

看赢熏走近，谷子衿起身想要走开，却被赢熏开口喊住。

“会很疼，你不留下陪她吗？”

谷子衿想摇头，赢熏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只抬手将人又拉了回来，让其坐在床头边。

“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赢熏说完，便将银勺悬于伤口上。

谷子衿还没来得及问一句赢熏是何意，就闻到一股浓香扑鼻而来，一滴小小的，白色的液体从勺子上滴落下来，滴在贯穿的伤口里，谷子衿仿佛还听到了滋的一声，那么滚烫的液体滴到伤口里，甚至不用思考，谷子衿自己都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当然她也立时明白了赢熏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转身想要按住上官云澜，害怕她因为挣扎再次加重伤势，却发现对方只是攥紧了床单，整个身体因为疼痛颤抖起来，豆大的汗滴从额头冒出来。

“咦？”

赢熏扭回头，也惊异地轻呼了一声，随即大喝一声。

“别让她咬自己！如果不小心咬到舌头会致命的！”

被赢熏的声音一惊，谷子衿收回心神，这才发现上官云澜已经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鲜红的血从她嘴角流下来，甚是吓人。

“我，我该干嘛？”

谷子衿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急得直接跪在床前，俯下身子，却空举着双手不知道要做什么。

赢熏一时也乱了心神，她哪能想到眼前的小姑娘这般犟，平日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都忍不住哭嚎出声，嚎得十里地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小姑娘却硬是咬破自己也不吭一声。

“让她咬些什么，咬些什么！”

赢熏说着，起身想要去拿块棉布之类的东西，却还没抬腿就听到谷子衿发出吃疼的闷哼声。

她转过头，瞧见谷子衿的肩膀处慢慢晕开一抹红色，她就这么将上官云澜抱着，让她把头埋在自己肩膀处，咬着自己的肩膀。

她忍着疼轻声念着。

“好了好了，忍过去就没事了。”

“想咬就咬吧，反正你一直想咬我。”

“幸好我还挺能忍对吧？”

谷子衿默念着。

上官云澜没有回应。

可谷子衿却念着把自己眼泪念了下来，她也不知道念了多久，直到一切都回归平静，她才慢慢把怀里的人重新放回床上。

“你们两个人真奇怪。”

赢熏笑着轻声说，她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领着谷子衿离开了卧室。

谷子衿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好在都算浅，不至于需要像上官云澜那般处理，赢熏简单地给她配了一些草药包扎起来。

“咬得好重，真亏你愿意。”

赢熏边弄着草药，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着。

谷子衿听了，苦笑着回。

“习惯了，还好。”

赢熏听着，似乎懂了什么，便问道。

“你这身上这么多伤痕，都是她弄的？”

谷子衿点点头，似是听到赢熏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她心知哪个正常人看来这都很不对劲。

“都疼哭了怎么不知道躲呢？”

赢熏抬手用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帮她抹掉了没干的泪痕，微笑着说。

谷子衿听着赢熏的话自己一愣，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哭了。

“躲到哪去？”

“嗯……”赢熏思索了一会儿，说：“比如说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接连的事情，搅乱了谷子衿的思绪，听到赢熏的话，她才猛然想起她还要回家这件事，她还得赶紧去找到青州大门，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她也不想一直留在这里。

“嗯。”赢熏笑着，说：“明天天亮她就会醒了，虽然毒素还有些后遗症，但慢慢就会好起来，你难道要等着跟她一起回去吗？”

谷子衿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端庄而优雅，虽然身穿粗鄙布衣，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着一般妇人不会有的大气。

“康夫人，您怎么会在这深山里生活？”

“嗯？怎么会这么问？”

赢熏不知道是真的不理解她的意思，还是故意的，只是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真诚。

“您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不像是……。”

谷子衿像说村野之妇，但又觉得有些不礼貌，所有支支吾吾地没说明白，但她看着赢熏，觉得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赢熏也没有在意，只是开怀地笑了起来，回道。

“只是娘家家教严格罢了，我只能告诉你，我家中祖辈都曾是医者，如果你是想要确定是否可以放心把她留下的话。”

“不不，是我失礼了。”

谷子衿有些尴尬地摆摆手，面对救命恩人，自己哪有什么可质疑的，要想杀，何苦又救，又不是谁都像上官云澜那般诡异。

“咦，雨停了。”

赢熏收拾了手上的东西，瞧向窗外，低吟了一句，转向谷子衿，笑问。

“月已当空，你便放心离去吧，医者仁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谷子衿起身瞧窗外，被雨水洗净的夜空露出了灰蒙蒙的月亮，透过树梢，映在地上，她朝着赢熏行了一个大礼，情深意切地说道。

“康夫人，您与康郎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只希望有机会能够报答，请帮我救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