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这里更多的是昆虫尸体。
比如沈砚面前的墙上,挂满了蝴蝶标本。房间的荧光从蝴蝶标本翅膀上漫开,淡紫色的光晕在墙面流动,将蜘蛛、甲虫的影子拉得细长,贴在冰冷的瓷砖上。
角落的玻璃罐反射着微光,罐内的脏器在福尔马林里悬浮,偶尔因气流晃动,在罐壁留下淡淡的水痕。
空气里混杂着消毒剂的刺鼻味与蝴蝶标本的陈旧气息,冷得像浸过冰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凉意。
再仔细看,会发现蝴蝶群中还藏着其他昆虫。
蜘蛛、螳螂、甲虫。这些昆虫被掩盖在蝴蝶美丽的翅膀下,隐在阴影里难以看清。
刚才眯眼的动作,站在身后的傅靳年没看见。现在要观察其他地方,沈砚只能假装困惑地转动脑袋,摆出倾听动静的模样。
“无神”的眼瞳在光下泛着浅色,却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快速扫过罐中的脏器,指尖微微蜷缩。
他瞥见另一侧,几个玻璃罐里泡着不知名动物的器官,眼球、脑子、心脏等清晰可见。这些脏器被禁锢在小小的罐中,维持着最真实的状态,死亡与衰败的气息在罐内弥漫。
沈砚尝试着开口,语气带着茫然:“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这里的气味好奇怪。”
傅靳年的手轻轻搭在沈砚肩上,推着他继续往里走,让他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
“这是最贴近我、也最私密的地方。”傅靳年的目光落在那面布满蝴蝶与昆虫的墙上,幽邃的眼睛在荧光下更显深黑难辨。他声音轻柔,“只要是美丽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留住,藏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此刻离墙面更近,沈砚终于看清墙的最深处——那里贴满了自己的照片和影像。一张张、一幅幅被昆虫阴影遮挡,隐约能辨出全是自己的身影。
他实在不解,傅靳年究竟是如何在忙碌的工作中,悄无声息地记录下这些,还完全没被自己察觉。
沈砚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傅靳年的那些试探,和对方的操作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傅靳年的声音仍从身后缓缓传来:“你看不见,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此刻你正和最真实的我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尽管他语气平静,沈砚却能感受到其皮囊下压抑的汹涌情绪。或许此刻傅靳年的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伪装,露出了病态的痴狂。
沈砚甚至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暗示。
他正张开双臂,等待自己投入怀抱,认定他们是同类。
在傅靳年看来,他们都在用痴狂的方式迷恋一个人,理应彼此相拥。所以即便沈砚“看不见”,他也要带对方走进自己最**的心灵之地,迫切地想要满足内心的渴望。
想明白这些,沈砚真想直接说“你想多了”,但这场误解注定无解。
没人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收集反派值,从未投入过真实情感。
现在沈砚只想给自己留后路,后续还要跟踪傅靳年、探查他的住所,这些事没做完,他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这是本没有结局的刑侦文,主角查到的“跟踪变态”傅靳年,表面是温和做慈善的儿童医生,实则很可能是个小boss。
沈砚暂时不想招惹他,更不想拉近关系。
毕竟他至今不清楚,傅靳年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兴趣,又藏着几分杀意。
他继续维持盲人设定,假装没看见房间里的一切,只说:“我听不明白。”随后话锋一转,做出合理猜测,“你一直这么关心我、亲近我,是不是想追求我?但无论是不是,我都得说,”他面色冷漠,“我有男朋友了。”
果然,傅靳年的气息稍微往后退了退。他没反驳“追求”的说法,语气依旧平静:“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情人。”
沈砚的拒绝,显然让傅靳年更加疑惑——为什么不回应自己的拥抱?或许在他看来,是自己的爱意表达还不够。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抛出了“情人”的提议。
“……”这样的答案让沈砚沉默。他喉结动了动,明确拒绝:“不行。”
他垂着眼,长睫遮住眼底的冷意,软红的唇瓣抿成冷硬的线,周身的气息像结了层薄冰。
他能感觉到,傅靳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但对方的声音依旧平稳:“好。”
这个“好”究竟是什么意思,沈砚猜不透,只有傅靳年自己清楚。搭在肩上的手终于慢慢收回,最后傅靳年说:“我收拾完桌子,就送你回家。”
随后传来傅靳年离开房间的脚步声,外面隐约响起碗筷碰撞的声响。沈砚稍微放松警惕,继续用“无神”的眼睛偷偷观察这个房间。
彻底看遍后才发现,这里满是尸体、器官、残肢,唯一称得上美观的,只有那面蝴蝶标本墙。
沈砚心想,有些人本就迷恋生物学,收藏这些也不算奇怪,更何况傅靳年是医生。只是这些东西是否合法,还不好说,仅凭这些,还不能断定傅靳年就是刑侦文里的小boss。
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静静等了一会儿,傅靳年终于回来,牵起他有些发凉的手。沈砚担心手心冒冷汗被察觉,再次提醒:“傅先生,我有男朋友了。”用这句话拒绝对方的靠近。
傅靳年又说了声“好”,却依旧牵着他的手不肯放。
被牵到门口时,沈砚有些生气:“傅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样的举动,只会让我觉得讨厌。”
傅靳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我只是喜欢你。”
这次他直接表明心意,依旧在无声地等待沈砚投入怀抱。
沈砚看清了他的眼神——里面满是渴望,仿佛在说:你长时间跟踪我、偷我的东西、入侵我的私密空间,难道不是喜欢我吗?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对你,想更靠近你,从有你气息的物件里获取慰藉,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
看清傅靳年眼底的情绪,沈砚忽然怀疑,对方或许真的有几分真心喜欢自己。但他现在没时间考虑恋爱,后续的反派值还要从傅靳年身上获取,于是再次明确拒绝:“傅先生,不要让我厌烦你。”
傅靳年脸上的所有情绪瞬间消失,那双沉冷漆黑的眼睛盯着沈砚,目光黏糊糊的,带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像蛞蝓一样,缓缓扫过沈砚的脸颊、眼睛、嘴唇,让人毛骨悚然。
这份阴冷、病态,都是他在“盲人”沈砚面前展露的真实。他定然想不到,沈砚能看清他的所有神态,所以语气依旧温柔和善:“对不起,我只是想送你回家。你现在看不见,独自走不方便。”
沈砚继续假装一无所知,默默点了点头。
一路上,那种阴湿冰冷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身上,可每当沈砚想转头去看,那目光又会消失。两人一路无话,傅靳年异常安静。
这对惯会伪装亲切、在他面前话多的傅靳年来说,显得格外诡异。若是真失明的沈砚,或许会以为这是被拒绝后的沮丧,可沈砚看得清一切……
到了家门口,沈砚伸手敲门。他盘算着,要是谢宸不在,就掏钥匙假装摸索开门,彻底躲进屋里,避开那道仍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还好谢宸在家。沈砚看见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显然是为自己平安回来而高兴。但当谢宸瞥见沈砚身后的傅靳年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傅靳年站在沈砚身后,楼梯口的声控灯从他背后打过来,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看不清面容。可谢宸凭借敏锐的直觉,已经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
就在谢宸警惕地盯着傅靳年时,沈砚忽然伸手胡乱抓住他的衣襟。谢宸顺着力道低下头,下一秒,两人的嘴唇撞在了一起。
伴随亲吻的,还有一声似低喃的叹息:“我好想你……”他眼底的狡黠被伪装成依赖,软红的唇瓣碰撞间,呼吸变得急促,周身的冷意瞬间被刻意营造的亲昵取代。
这个亲吻与低语,骤然闯进谢宸的心里,让他沉寂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有烟花在眼前炸开,迸发出眩目的光。
这不是简单的亲吻。
沈砚柔软湿腻的舌头,滑进谢宸因吃惊而微张的嘴里,热情地缠绕着他僵硬的舌头。
谢宸忍不住扣住沈砚纤瘦的腰,将他拥进怀里,屋内的暖光照亮两人。沈砚的黑色发丝蹭过谢宸脖颈,纤细的腰肢被对方手臂圈住,肌肤透过衣料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就这样一边亲吻,一边带他走进屋内。
抬头准备关门时,因沈砚离开了傅靳年的身前,屋内的光亮终于照亮了傅靳年的脸——谢宸清晰地看见,对方脸上挂着一抹阴鸷、残暴又可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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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跟踪狂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