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恃才自傲的徐攸,有一套自创的办案思路与体系,这种新方式、新视角,注定不会被轻易接纳。所以刚才两人的争吵,完全在沈砚的意料之中。
只是徐攸无条件站在他这边,让沈砚有些好奇。但现在他没心情搭理——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是主角,一直在扣他的反派值。
一想到前世因为自己是反派、对方是主角,就被强制死亡下线的事,沈砚对主角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将徐攸赶出去后,审讯室彻底陷入寂静。只有沈砚一个人,继续用空茫的目光盯着墙壁发呆。
他得在这里坐满二十四个小时,才能离开。这实在是件无聊又难挨的事,除了发呆,他没别的事可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时间装盲人让他眼睛发酸,困意也涌了上来。他只能暂时趴在桌上,闭上眼休息。
路过的人能看到,沈砚将身躯近乎蜷缩起来,肌肤泛着冷白,纤细的肩膀微微耸起,整个人透着脆弱的寂寥感。那枚夹住他刘海的浅粉色蝴蝶结发夹还没取下,衬得他面容格外祥和宁静。
徐攸站在门外,玻璃窗映出他凝重的侧脸,走廊的暖光落在他肩头。
“你看起来对他过分关注了。”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徐攸知道来人是谁。
在警局里,只有这位老警官待他和善,愿意听他的想法,不会觉得他的思路荒诞。面对这个问题,徐攸声音很轻,像是怕里面的人听见:“他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里遭受过霸凌。”
老警官站到徐攸身边,也看向里面的青年:“因为你们一样。”
“是,和我一样。”徐攸回答。
“双亲被害后,你也被送进了孤儿院。因为心理创伤,你和其他孩子格格不入,也受过霸凌。你们经历相似,所以你对他过分关注,是因为同情?”
徐攸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冰冷的玻璃窗,目光依旧落在沈砚身上:“不是同情,是希望有人能不再像我一样,遭受那些可怕的经历——被误解、被攻击,百口莫辩、孤立无援。”
老刑警叹了口气:“其实你这份情感的底色,还是同情。身为刑警,办案时不该投入太多私人情感,这会影响判断。劲南说的没错……”
“不。”徐攸打断他,转眸看向老刑警,语气笃定,“不是同情,是对真相的追求。凶杀案和他无关,只是一层雾霭笼罩在他身上,让你们只看到错误的答案。我的责任,就是掀开这层雾霭,剔除干扰,找到真正的真相。”
他说得铿锵有力,可心底却莫名升起一团虚幻的迷雾,让他有瞬间的动摇——这动摇在否定他看似公正的答案,仿佛在质问:你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那从血腥黑暗中穿透而来的、甜甜的糖果味,至今仍清晰可闻,像是刻在了阴黑可怕的梦魇里。骤然出现的甘美色彩,只会让人生出想要留住的**……
外面下起了雨,即便在室内,也能听见雨珠砸在玻璃上的声响。
空气变得潮冷,沈砚从臂弯里抬起头,明亮的灯光依旧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茫然地望着灯光,还没完全回神。
缓慢转开目光时,却发现对面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傅靳年。
他脸上挂着轻柔温暖的笑,审讯室的空气似乎都染上几分诡异的甜意。温润俊朗的面容覆着一层无害柔顺的假面,和平时判若两人。
“你醒了,砚砚。”
“艳艳?”沈砚愣了一下,暗自腹诽这称呼奇怪,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怎么一睁眼就看见傅靳年这个大变态。
他眨了眨眼,确认对面笑得像朵花的人确实是傅靳年,瞬间沉默下来。好在刚睡醒的眼神本就呆滞空洞,没露出破绽。
“你被保释了,我带你回家吧。”傅靳年说。沈砚重复了一个词:“保释?”傅靳年点头:“嗯,是我办的。”
沈砚余光扫过审讯室墙上的时钟。
从进来到现在,才过了三个多小时。
傅靳年能这么快赶来取保候审,对他的行踪未免太了解了。他甚至怀疑,傅靳年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监控或定位。
于是他直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傅靳年语气自然:“今天运气不好,遇到医闹,我也被带到警局,刚好看到你。了解情况后,就给你办了保释。”
可这事太巧合,再加上知道傅靳年不简单,沈砚根本不信。
但傅靳年还在状似随意地找话题:“好久没见,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怎么样,你会不知道?沈砚在心里回怼。
“你的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傅靳年话锋一转,“如果生活不方便,可以去我那里住,我也好帮你。”
你想得美。沈砚又在心里反驳,嘴上却说得冷硬漠然:“你是慈善家?”
傅靳年轻笑:“对,我是。我一直想当一个好人。”
因为自己是坏人,所以才想装好人吧。沈砚继续在心里拆台。
“现在和我回家吗?”傅靳年问。
“不要。”沈砚拒绝。
“天气冷,又在下雨,你进来后肯定没吃饭。”傅靳年语气带着哄劝,“别耍小脾气,在这里受冷受饿不值得,好不好?跟我回家吧。”
这话从傅靳年嘴里说出来,莫名透着暧昧。沈砚凝望着傅靳年的方向,看见他伸手想来握自己的手,躲还是不躲的念头刚冒出来,傅靳年已经牵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宽大温暖,瞬间驱散了他指尖的凉意。
“好啦,砚砚,我们回家吧。”傅靳年的语气更软了。
沈砚只能说:“别这么叫我。”
“好的,砚砚。”傅靳年完全没听。
“……”沈砚只觉得艳艳这称呼难听死了。但转念一想,与其在这里再待二十一个小时,不如回去好好睡觉、吃顿饱饭,没必要硬耗。
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跟傅靳年走。
沈砚点头的瞬间,傅靳年脸上绽开明媚又真切的笑,比之前的虚假笑容真实多了。
他原本只是牵着沈砚的手指,此刻得寸进尺地扣住沈砚的指缝,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让两人的掌心、指根紧紧贴在一起。
傅靳年俯身,在沈砚耳边轻声说:“我跟他们说我们是情侣,笔录已经做完了,出去再跟你细说。”
他的气息温热亲昵,说话时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沈砚的耳廓——像是无意识的触碰,却更像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
换作别人,沈砚或许会当意外,但对方是傅靳年,他只觉得是故意的。
沈砚想抽回手,却发现傅靳年扣得极紧,根本挣不开。没办法,他只能维持着盲人的身份,被傅靳年牵着往外走。
跟着傅靳年走过走道时,沈砚注意到另一边是警官们的办公区。那里一片忙碌,空气中弥漫着局促庸碌的气息,办公区的打印机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墙上的白板也显得拥挤,贴满照片,画着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线。而他的照片,正贴在最显眼的位置,箭头指向两位死者,旁边画着两个问号——显然警方还没查清他和死者的社会关系。
沈砚忽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原主所有的影像都变成了他自己。
白板上那张他的证件照,是高中时拍的,那时候头发剪得略短,五官青涩稚嫩,原本张扬明丽的神态,在这里却显得阴郁呆滞。
他不得不佩服系统天衣无缝的操作。
“那是小砚以前的样子吗?”傅靳年忽然在他耳边问,语气带着赞叹,“很可爱。”顿了顿,又像叹息似的说:“如果我也能有一张就好了。”
有了照片,你又要做什么变态事?沈砚在心里吐槽,嘴上却先忍不住抗议:“能不能不要叫我艳艳?”
傅靳年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真的不喜欢,立刻改口:“好吧,那叫小砚怎么样?”
小艳比艳艳强多了。沈砚心想,嘴上敷衍:“随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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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跟踪狂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