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悖论 第129章 合作愉快

柳异和赛冰在城市大教堂的后园墓地里，发现了第二具尸体。

教堂报案人告诉他们，前几天巡查时，看到有人匆忙逃离现场，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怕有财产损失，向维世门报了警。维世门动土开了棺，说没有财产损失，后来事情就不了了之。

直到昨天下雨，泥土突然塌方弄出了一个坑，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从土壤里露了出来。

教堂负责人觉得维世门不作为，把案件转交到了煌城军的驻西军机处，辗转落到了赛冰手上。赛冰在柳异自己行动的时候，先带着其他新人挖了一遍教堂墓地，把尸块挖了出来。等柳异回去军机处报到，再通知他去现场看。

柳异用欣赏的目光投向赛冰，想不到这位人工智能，做事还挺有干劲的。

柳异自己走了一圈，把现场的要点和证据通过A-EYE记录下来。赛冰虽看不懂柳异的思路，但仍然努力尝试跟上，在自己的笔记本里不停地写画。

现场勘探完毕后，赛冰让其他人收拾东西，追着柳异要解释。

“柳上校，这个案件可否再指点指点我。”

柳异边脱下手套，道：“你先说一下你的推测？”

“明白。”赛冰看着笔记本，徐徐解释道，“死者是一位男性，身高约1米85，根据牙齿磨损状态，大概判断为30周岁左右。头部面容、胸部、背部、四肢损毁，疑似啃咬撕裂造成，已难以辨认容貌，伤口跟下水道的碎尸有相似之处，但需要再进一步检验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赛冰说话不太决断，经常会停顿一两秒，思考一下再继续说：“从现场的情况来说，因为近期下雨的关系，我们遗失了许多案发时留下的痕迹，但初步判定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另外，教堂白天人来人往，晚上也一直有人看守，极大可能是熟人串通作案，又或者是近期教堂举办葬礼的人浑水摸鱼抛的尸。我已经让人根据名单找人问话，等待询问笔录。”

柳异淡淡地称赞：“嗯，挺好的，思路正确。只是熟人作案这部分，我觉得可以排除。”

“为什么？”

“首先，维世门已经来查过一遍，要是维世门查得更仔细点，尸体是不难发现的。既然这个地方轻易有人来查，说明这不是一个凶手惯用的最佳藏尸地点，凶手更不可能会有什么熟人在这里。”

赛冰愣了愣，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喃喃道：“对啊，那为什么凶手这次选了教堂？”

柳异故意没有说话，赛冰很快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因为这不是凶手计划内的行动！”

“不错。”柳异盯着那副盖着白布的尸体，“这应该是凶手的‘意外加餐’。”

赛冰来精神了：“如果不是计划之内的事，那凶手所在之地，会不会就在附近。”

“极有可能。不过这个区域居住者多，隐藏点也多，反而不好查。这里必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先盘清楚凶手的行动路线。”柳异看向赛冰，“你觉得凶手是怎么把尸体运进来？”

“排除教堂内的人作案，那么该怀疑近期来教堂的人了。只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人来人往的教堂里把尸体埋到土里？”赛冰开始翻之前调查的线索，“教堂工作人员的值班是早、中、晚三轮。能下手的只有晚班深夜，值班人员不会时时巡查，但规定每个小时会巡查一周，而且是一人巡查，一人呆在值班室看守。如果有人想通过值班室，必定会惊动值班人员。”

柳异继续提点：“如果是我，就藏在这个地方最司空见惯的东西里，等待晚班巡逻没那么严的时候，再出来埋尸。”

赛冰来回踱步，脑袋飞速运转：“司空见惯，司空见惯的东西是什么……是……棺材！凶手和尸体在一个棺材里！”

“没错。尸体和凶手估计就在同一副棺材里，并安排了别人白天把他们抬进教堂。到了夜晚，凶手把尸体埋好后，可以躲在一个地方里，等白天人多的时候再离开。”

“我去查近期丧葬的名单。”

话音未落，赛冰跑去值班室问教堂近期客户的名单。柳异犯了烟瘾，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还没来得及点上，通讯就响了。

柳异把烟拿下来，接听了通讯。

“柳上校。”

是尼古拉斯中将的其中一名手下。

“我在，什么事。”

“上校，尼古拉斯中将想让您来维世门一趟，维世门沙域分部的副官许明晏，对你被袭击的事件还有些疑惑，需要你到场解答一下。”

柳上校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了：“好。”

“我找人来接您。”

柳上校挂了通讯，恰逢赛冰跑了回来。看柳异头也不回地离开，问：“上校去哪里？”

“我要去一趟维世门。”柳上校边走边偏头，“你先调查着，如果发现白影的踪迹，不要擅自行动，马上知会我。”

赛冰声音洪亮：“明白。”

*******

不到半小时，尼古拉斯的人接上了柳异。

维世门招待室的门左右开启，众人的目光看向门口。柳异看了一眼尼古拉斯，才把目光移到坐在他对面的人身上。

与煌城军不一样，维世门在外都会佩戴象征性的黑色斗篷。而在办公室的领导人，穿的都是纯黑衬衫套装。

许明晏是一个扎着麻花辫、戴着金丝眼镜的女生，个子不算高，妆容干净，眉眼温和友好，不觉凌厉。

“Hi，柳上校。我是许明晏，维世门驻西副官，很高兴与你见面。”许明晏主动起身，上前两步和柳异握手。

“柳异。”柳异对许明晏莫名其妙的友好感到疑惑，依然伸出了手，作了介绍，“许副官想了解什么？”

“不急，现在不早了。我在外面准备了晚宴，咱们边吃边聊吧。”

许明晏似乎很高兴，厚底马丁靴“咯哒咯哒”往门口走去。

柳异迷茫地看向尼古拉斯，尼古拉斯耸肩：“听闻许副官是白影猎人的粉丝，总爱跟人打听你的事。”

柳异表情有一丝僵硬，无奈跟上许明晏。

晚宴是在外面的餐馆举行的，许明晏特地订了包厢，私密性好，容易议事。

吃饭时，许明晏虽然频频看向柳异，对他示好，但更多是和尼古拉斯谈话。柳异不是个话多的人，冷场时还有尼古拉斯托底，起码不会让话掉在地上。

柳异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许明晏。在来的路上，柳异从尼古拉斯特派的司机口中，大概得知此次尼古拉斯和维世门谈判的结果。

最初，跟尼古拉斯谈判的人，是维世门沙域分部的主官米威尔。米威尔和郭森有着多年的恩怨，谈判结果不是那么理想。米威尔以事忙为由，把锅甩给了许明晏让她调查，十天后让她交人。

这无疑能显现出，许明晏作为一年前新上任的副官，地位声望没有米威尔高，且处处被米威尔压榨的事实。调查真相和交人这事如今甩到许明晏身上，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米威尔都有借口说她办事不成熟，让许明晏夹在煌城军和米威尔党之间难以交代。

许明晏做得很聪明的一点是，接收任务后先向尼古拉斯示好，并真诚地表明自己的处境，耐心聆听尼古拉斯的要求和难处。

柳异一度怀疑，崇拜白影猎人这个人设，是许明晏为了拉拢尼古拉斯凭空创造的。而且这个女生有跟维世门不一样的气场，她喜怒易露于表面，说话直率，不像是能做到副官一职的人。

柳异思考着，没发现自己已经看许明晏看得有点久了。

许明晏开玩笑：“怎么？柳上校？这样看着我，是对我感兴趣吗？”

柳异收回目光，摇摇头：“不好意思。”

许明晏坦率道：“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直接问的。”

柳异也不绕弯子：“我只想知道，白影的事，你要怎么给我们交代。”

许明晏把刀叉放下，挨在椅子上沉默了，尼古拉斯也不好接这个冷场的问题，毕竟这事也是他所关心的。

许明晏良久才开口：“我现在能做的，是全力配合柳上校抓捕弃尸案的凶手。”

“我基本能断定，凶手就是白影。”柳异目光锐利地看向徐晏，一针见血，“你在避免谈论白影吗？”

“好，是我不够严谨。”许明晏举手投降状，很快调整过来，“白影肯定是要捕杀的。这是天之煌城正式定性的S级怪物，天经地义。”

许明晏说话有时会停顿半秒，微微偏头。如果不是确认她没戴耳机，还以为她在听从什么人的指示与他们周旋。

“至于你们说的，维世门内部勾结白影的事，不怕你们笑话，尼古拉斯中将应该明白，我只是个上任不到一年的副官。能驱动恶势力当街行凶的，只能是米威尔的人。”许明晏叹息，“我前些日子得罪了他，如今他把这事甩给我，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难逃罪责。他的目的，就是想使手段把我赶走，刚好驻北区的主官死了，我大概率会被调到那儿去。”

看大家都开诚布公，尼古拉斯也不弯弯绕绕了：“所以许小姐找我们，是想与我们合作扳倒米威尔？”

“他势力稳固，扳不倒的。而且他经营多年，能和煌城军制衡，西王不会放弃他的。”许明晏举起餐刀，在手里转着，“但临走前，能给他找个大麻烦，我也愿意。”

柳异明白前因后果，提出建议：“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利用抓捕到的白影，找到米威尔的人与白影勾结的证据。”

“没错。”

柳异顿了顿，道：“我不能确认我捕猎白影时，白影会是什么状态。如果她发狂，我只能当场处决。”

许明晏点头：“无妨，捕杀白影最优先的。”

柳异察觉到许明晏对白影并不上心：“我和赛冰查案的时候，发现了白影的食物有稳定的供应链。说明米威尔的人还参与了拐卖、虐杀平民等勾当，你想要的是这个吧？”

许明晏眼睛一亮，露出明显的笑意。她发现自己失态，又故作镇定，“你果然是我最想合作的白影猎人。”

柳异颔首：“我明白了。那许副官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许明晏招了招手，在手下那里拿到一份文件，许明晏把东西给了柳异：“这是我从城卫队手里拿到的，博安城近一年发现的无名分尸记录。我查了一段时间，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放开手脚，调查时还失手被米威尔发现，现在进度已经完全停滞。这份成果，就交给你了。”

柳异从善如流地接过：“谢谢。”

许明晏起身走向柳异，伸出了手：“那么，白影猎人，我们合作愉快？”

柳异伸手与她交握，淡淡道：“合作愉快。”

尼古拉斯笑道：“那我和郭森上将的任务，就是继续跟米威尔周旋，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许明晏举着酒杯，和尼古拉斯碰了杯：“辛苦尼古拉斯中将了。”

晚宴后，许明晏让手下送柳异和尼古拉斯离开。

许明晏独自一人在包厢里，她走到窗边，看向一楼的柳异等人。

许明晏微微偏头，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快吓死宝宝我了，幸好有你教我怎么应付他，这人可太敏锐了。”

许明晏停了一下：“你可别这么说，还不是因为要帮别人完成心愿。这副官难道是我想做的吗？”

“反正，我希望米威尔这次能栽个大跟头，别再纵容那个怪物到处害人。”

许明晏停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叮嘱：“诶，你可得躲好，他现在能放开手脚调查，也不知道会查到哪里，别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谁说你是白影？”

许明晏盯着两人进了汽车，一字一句道——

“相信我，你不是怪物，永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