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悖论 第107章 时间悖论（十）

日不落世界感知不到的时间流逝，柳异带着故三生穿行，到达二楼走廊，便听见系统播报——

“已清除「海怪围船」、「船身破洞」威胁，剩余威胁：3个。”

故三生用手指头数着：“看来威胁都在我们这里了。”

“有人来了。”柳异和故三生躲在角落，房阿四从三楼梯下来，故三生悄声对柳异道：“他是威胁之一，我来制服他。”

“好，你小心。”

房阿四被这个世界绕累了，正想停下来休息。余光瞄到一个黑影掠过，等他想反抗的时候，脑壳一疼，整个人被按着头砸在墙上。

他艰难地回头，发现是故三生，暗道倒霉：“女……女侠，你怎么也进来了。”

“要是你乖乖束手就擒，何至于挨这么一下，跪下。”故三生把双生刺比在房阿四的脖子上，“回答我的问题。”

房阿四愁眉苦脸地跪了下来，举起双手：“好好好，女侠问。”

“谁解了你的绑。”

“不就是你的人嘛。”

“哪个我的人？”

“就跟普利金长得挺像那个。”房阿四哀愁道，“不过我们进来后就走散了，我在这里困了很久，找不着人啊。”

“你为什么要进来？”

“想找普利金帮我们发明东西，找「时空量子转换仪」卖了赚大钱。”

“哼，算盘打得挺响。”故三生冷冷道，“既然你这么贪心，那你就留在这个世界做梦去吧。”

说罢，故三生将房阿四劈晕，房阿四栽倒在地时，系统立即播报：“已清除「盗团头目」威胁，剩余威胁：2个。”

柳异走过来，帮故三生将房阿四手脚绑了，道：“到时候要把他带出去吗？”

“尽量吧。他虽做了坏事，但盗团其他成员也帮忙度过游轮海怪袭击，犯罪裁决这种事轮不到我来做。”

“行。”柳异打好了绳结，站了起来。

“砰——”

突然一声枪响，柳异肩膀的位置炸开了血花，沿着白袍蔓延开来。

“什……”

故三生立即上前抱住柳异，抬眼看向始作俑者，发现是柳上校开的枪。

同样是柳异的面孔，居然让故三生有冷到透骨的陌生感。

故三生抱住柳异，用半个背部挡住柳异前面，质问道：“你疯了，要干什么？！”

柳上校带着颤抖和哀切怒吼，隐忍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

“他，必须死！”

“我，必须死！”

故三生气极，意念操控双生刺直往柳上校袭去。

柳上校栖身压过来，速度不减半点。

柳异中的是左肩贯穿伤，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提着手枪帮故三生阻止柳上校。他了解自己进攻路线，柳上校受阻，速度明显慢了些。

柳异忍着痛，拉过故三生道：“我们进后面那道门。”

两人往后退，跳进206房间门，直接被传送到了四楼船长室。

“你怎么样了？”

柳异靠在墙角，安慰道：“还好，距离太远，走廊漂浮物多，他准头不够，只伤到了肩膀。”

故三生把柳异的白袍撕成条状，先帮他肩膀止血。

“三生。”

故三生假装不理会柳异的呼唤，给他包扎伤口止血。

她能预感到他想说什么。

“三生。”柳异用右手按住故三生的动作，“那是，未来的我吗？”

故三生良久才点头：“嗯。”

“能让他疯成这样，只有一件事。”柳异黑眸流转，深深地看着故三生，“只有关于你的事，才会让我疯成这样。”

故三生轻声安慰：“你别想太多，未来的你是被人下了蛊才这样的。”

“现实世界的事，我……都记起来了。”柳异带血的手，摸上故三生的脸，“谢百岁告诉我，上个副本让我活过来不是什么幸运，他为的就是等你入局，让你付出性命；谢百岁还告诉我，你本来是潜行来的，最后被人绑架了。如果死亡，是没法紧急脱离的。这些你都知道的，对吧？”

故三生如鲠在喉，眼泪不自觉地掉落：“嗯，知道。”

柳异失笑，头挨在墙边，落寞道：“那刚才这一枪，该中心脏的。”

“你带着假晶管躲进日不落世界，等待它自爆，你不就是在想牺牲自己，让我继续活下去吗？柳异，为什么非得牺牲你来拯救我？”故三生拧着眉，盯着柳异，“莱布还等着你为他复生，长元岛几千名活生生的人，等你救他们回家。你兄长、乐升还有YF技术那摊糟心事，都在等你推翻。”

故三生抚着柳异的头发，道：“我进来是为了救你，除了爱你，更多是因为只有你能完成一切，赢过谢百岁，破坏什么大汇合，让煌图恢复原貌。那些我做不到，只有你能做到。”

柳异声音颤抖：“那你舍得把我留下，让我绝望，让我像那样疯掉吗？”

故三生把额头贴在柳异额上，道：“柳异，相信我。所有的离别，是为了注定的重逢。”

故三生安慰激动的柳异，让他躺平。柳异因为情绪激动加失血过多，满头大汗地晕倒过去，一直在呓语。

故三生在漂浮物里找了瓶没开的矿泉水，给柳异喂了几口。

“你们竟然藏在这里。”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入故三生耳朵，故三生驱动双生刺，刺向来人的眉心。

那人叫喊：“别别别，自己人。”

来人便是况将夏，准确来说，是况将夏的意识体。

“你不是什么好人。”故三生没有松懈，“你是维时者，藏在这里的卧底，是吧？”

“也该排除到我了。”况将夏像找到自己家那样，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中枪的居然是他的本体，看来你被未来的他背叛了。”

故三生看况将夏想要谈判，直奔主题：“你先说说吧，怎么想的。”

“首先，先献上我作为自己人的诚意。”况将夏把一个小型按钮递给故三生，“这是晶管引爆芯片的遥控按钮，揭开底板，直接剪掉里面的红线，威胁就不复存在。不过，必须找个地方处理好假晶管，不能让它受到巨大冲击，或与明火接触，不然还是会爆炸的。”

“……”故三生狐疑，“直接就给我了？”

“给你了，自己人嘛！”

故三生问：“你不会怀疑，我们是骗子，只为了骗你牺牲？”

“从没有怀疑过。你担心这个，是因为那个现实来的柳异，跟你说了什么自我存在认同之类的话吧？”

“你……怎么知道这个？”

况将夏笑道：“故三生，虽然没见过你，却一直听说过你的大名。我曾经是柳异的初中同学，后来我出国念高中和大学，大四回国读硕博，才跟柳异重逢。”

“你也有现实记忆？”

“嗯，这个副本有些地方藏了记忆恢复程序，我意外碰到了一个。”况将夏道，“我一直在做神经科学领域的研究，后来跟着柳异做基于《煌图》的人工智能意识相关项目。自我存在认同这种说辞，还是我教的柳异。”

“难怪在副本，柳异也跟你关系好。”

“初中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他。他遇到很多糟心事，无人倾诉。”况将夏叹气，“我当时没法改变父母让我出国的决定，出国后很长时间都在跟他网聊。后来生活上没有交集，渐渐就不联系了。”

“幸好回国还是遇见了，能继续做兄弟，弥补八年前的遗憾。还能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继续帮他。”

故三生调侃道：“感情真好，都快比过我了。”

“行了，不煽情了，先说说目前的情况吧。” 况将夏摆手，“我确实有独立任务，是参与者之中的‘卧底’。你们只要杀了我，就能清除一个威胁。但是杀了我，「猫」就会失去「观测者」，这是我接了任务后，发现的一个逻辑不通的地方。”

“实际上，「猫」和「观测者」的规则和最终通关任务，并不是紧密关联的。「猫」和「观测者」机制，更像是一个达到什么另外目的而设立的彩蛋，不是为最终通关服务。”况将夏严肃道，“所以，你还是可以杀了我，优先完成威胁清除。「猫」失去观测者不影响通关，只是会一直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无法脱离死亡威胁。”

故三生曾意识到这个问题，但要复活莱布，就必须用到「猫」和「观测者」机制：“你有什么想法？”

“还有一个方法，值得尝试。”况将夏道，“只要我在生命正在消亡、无法威胁你们的交界状态中目睹「猫」的存活，就可以把两者都完成。”

故三生闭了闭眼，轻叹：“就算你是意识体，我也不忍心看着你这样死去。”

“就一会儿的事，你们还有第二个任务，况且我本体还在外面好好活着。虽然我的本体没有现实记忆，但你们尽管驱使他，他还是很念及兄弟情的。”

故三生还想说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最后真诚说了一句：“谢谢。”

故三生在况将夏的指导下，把遥控按钮的线剪断了。

系统冷冰冰地播报：“已清除「核爆造成时空裂缝」威胁，剩余威胁：1个。”

故三生看着柳异手中的假晶管，收到怀里，失笑道：“柳异本来还想抱着晶管同归于尽。原来晶管核爆，还会造成时空裂缝，并不是完全安全。”

“放心，他的肩伤应该能在宣布「猫」存活后，自行痊愈，毕竟要保证他下一个阶段不受死亡威胁。”况将夏道，“现在最大的威胁，还是未来的他。”

“我去引开他，他不会伤我的。”故三生郑重道，“你先留下看着他，拜托你了。我尽量在结算前，把未来的他控制住。”

“嗯，三生你快点回来，别让我自行了断，我还是很怕疼的。”

故三生点头：“明白。”

等故三生离开后，况将夏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对着昏迷的柳异失笑：“她估计不太明白，这个世界很难原路返回，我也是很偶然才找到你们。”

“算了，疼一点就疼一点，为了兄弟，赴汤蹈火。”

“陪我聊聊天吧，即使只有我在聊。”

不久后，外面隐约响起一些枪声，是故三生和柳上校在对峙。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转眼11点多，况将夏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又是一次暂别。

况将夏拿出枪，对准了肝脏位置：“我看过一些案件，说肝脏中弹后不会立即死，我可以根据失血情况调整伤口大小，希望能在12点准时死亡。”

况将夏对准肝脏，拇指扣动扳机，冲击直接贯穿□□。

什么东西在他身体炸开，他感到腹部一股剧烈的疼痛，痛得他浑身颤抖。他甩开手枪，摸着腹部，手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坐在角落，调整姿势，一直盯着柳异。

“好疼啊，兄弟。为了帮你，我太他妈遭罪了。”

“回到现实后，你得好好陪我喝一杯，故三生也要给我赔一杯，她明明说好会回来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说过什么吗？你说，你想跟着我离开。我当时以为你说气话，后来才明白，我好朋友那时该有多绝望，才会说出想要离开。但我不后悔说那句话，你记得是哪一句吗？

“你应该不记得吧，那我再讲一遍给你听。”

况将夏疼得出现幻觉，迷糊之中回忆起小时候的那个长夏。

有冰淇淋、有秋千、有机器人书，还有柳异。

“我说，只要你记得我，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你说，你会一直记得我。”

“所以兄弟，活下来，你要活下来……”

“咚——”

12点整，宴会厅的钟被敲响。

“戴重阳所选意识体「况将夏」，生命值为0，宣告死亡。”

“已清除「维时者」威胁，15个影响通关的威胁清除完毕，落日游轮将顺利到达长元岛。”

柳异被系统的播报吵醒的，他发现肩膀不疼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睁开眼，茫然地看向旁边。

况将夏握着他的手，睁着眼朝他看。

他脸色煞白，身体冰冷，已经没了气息，地上一摊血快要蔓延到他脚边。

柳异心里一颤：“况将夏，你……你怎么了……”

系统继续冰冷地播报：“截止12点，「猫」柳异在「观测者」况将夏的见证下，确认为存活状态，副本期间将不再受到死亡威胁。”

“恭喜全员通关黑桃任务一，下一个任务将在凌晨12点颁布。”

柳异明白了什么，伸手把他的眼睛轻轻阖上。

“明明最怕疼了，还逞什么英雄。”柳异无声地哽咽——

“况将夏，你果然——果然是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