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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离开了天水宗。
宗门传信来，说她的家中出事，急召她归。
天水宗林悦退赛的消息，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已经被各方知晓。
有人欢喜少了一个对手，有人咬牙失去了个机会，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
回去的路上，林悦看见许多不一样的画面。
第六日，她回到了三大城，这座缠绕了她几乎大半生的地方。与它的名字极为不相符合的是，三大城并不是城池，而是绵延群山的，有着常年严寒飞雪的千里北地。
这种地方，有着无尽的机遇，一座座山峰里，也藏着多如雪絮般的弱肉强食。
当风雪落在肩上的那一刻，她回家了。
林家。
她看着书房内执笔作画的青年，对于她的到来，他放下了手中的檀笔，朝她比了个进来说话的手势。
林悦抬脚走进来，手中掐诀，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杯盏抛置于半空中。此物能隔绝这方所有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你所见。林家有人离世。”
“我问的是，是谁？”她的眼睛没瞎，满府缟素，这是有位实权之人身陨，所以办丧。
“一位叔爷。”何新城，开口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林悦没听过：“叫我回来做什么？”
“‘万方’有了踪迹。阿爷如今闭关，我离不开林家，需要你带队去把它带回来，我们需要它的力量。”
“那是什么？”林悦蹙眉看他：“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的记忆又开始紊乱了！”何新城拉起她的一只手，把脉，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让你提前去天水宗，就是因为你的身体出了问题，本以为天水有医者大能在，看来对你，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我的记忆？”林悦收回手，坐在椅子上说：“我的记忆怎么了？”
对于自己的脑袋，她还是很重视的，毕竟谁叫它脆弱又重要呢！对于自己的记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很多事情她都能想得到来去。
为什么他会说她的记忆又开始紊乱了？又开始？紊乱过？什么？
何新城叹了口气，“你屋里的东西，你都有记录。唯独床边的那盏长灯，你记得什么？”
“长灯？！”林悦垂眸，思索着他的话，脑子嗡嗡的，突然疼得厉害。
这种反应不对劲。不应该是这种反应的，怎么回事？
“‘万方’是什么”林悦说：“为什么我们需要它的力量？跟我有关系吗？”
“这事。只有你和阿爷知道为什么。”何新城拿起茶壶：“‘万方’是一种像豆腐一样的东西，里面很大，却很脆弱，一旦意外就会完全失控。”
“你的这里。”何新城递给她一杯茶，然后伸手朝脑袋上指了指说：“就是因为它！所以，你是合适的人选。”
“一知半解的东西，你就敢碰它？”林悦皱起眉头：“嫌自己活得久了？！”
“你和阿爷都要它。”
林悦抿了抿嘴巴：“也许吧。”
这一刻，她确定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若是按照他所说，那么她不可能想不起来万方是什么？若是他说了谎，长灯来历她想不起来，却日日在床边相顾，这不是她的习惯。
她抬眼望着窗外，院中那棵老梅树。
“阿悦。自从八年前你离开家，有很长时间，我们兄妹没有好好说说话了。”何新城回到书桌后面，看着她抿紧的唇角，提笔继续绘作。
林悦看向他，才发现这样的天气里，他竟然可以只着跟他们一样的衣袍，不再是往年的大氅风毛，这个发现让她感到震惊，因为这意味着她的这个兄长可以自行运转灵力。
他的病好了？！
“大哥……”她走近靠近他的身边，轻声发问：“你是怎么不怕冷了？”
她的话，让他手里的动作一顿。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画上，平平无奇，他的手拿起她的手，执笔，在画卷上添上几笔。
他们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彼此的。
“我曾经想过阻止你和阿爷，它的力量很强。仅仅是碎片，就可以实现我们数年所想要做到的事情。”何新城看着她的脸，眼中带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后来我发现，这种力量，可怕的不是它。”
“是我们——”
暴风雪落下，覆盖群山城池。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
他说：“阿悦，把它带回来。”
风雪落下的时候，掀起青色布帘，她抬眼望向城楼上的青年，听到了他轻声说的话。
“我好想，知道了。”马车里，女孩喃喃地说。她的大脑还是疼得厉害，好像自从书房那会儿被他提及记忆时，她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现，跳出来让她想到，但是又在下一秒，全都被压了回去。
这种感觉……
林悦咬了咬指尖。
她吗？
乱作一团的祠堂，暴雨雷鸣的夜里，点燃的烛火。
还有躺着的人。
那是一片血迹中。
阿爷站在门旁，听着不知道是雷声还是大雨声的动静，她从外面走进来，脱下身上的蓑衣，默默伸出手，那一块洁白的石块，似白玉又不像。
“想好了？现在还有机会！”
她走在中间石台边蹲下，望着不远的铜镜，那里面是一切的模样。
口中一股腥甜。她抱着自己，听见的声音很杂乱，画面也是残缺不全的，这是她的记忆。
轻轻咽下嘴里的甜，沉默片刻，林悦伸出手，往自己身上扔了个回春术。
还有个清洁术。
……
“小姐。春风城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让大家就地扎营，今日我们不入城。”林悦，一声吩咐下去。
命令传下去，大家停下脚步就地休息。
燃起篝火。
有人不解，“为什么不直接入城？”城中便有林家宅院，里面就有温暖的屋子，成群奴婢杂役伺候着。为何要近在眼前，停驻在城外？眼下这会儿才刚过晌午。
有人摇摇头，“听命令就是。”
也有人笑了笑，看着手心里的白丝，意味不明地走入暗处。
她听见很多道声音，就像是回到那个雨夜里。
“救救我！救命！我还不想死！”
“你不是仙人吗？救救我们！”
“你这个妖怪，你不得好死！啊！！”
“求你放过我们吧！”
……
画面一转，她披头散发，坐在高台之上，看着。
——两两相望着。
……
外观华丽的香车宝马，下一秒剧烈颤动，奔腾着。
“还不出手吗？！”
林悦呕出一口精血，黑眸直勾勾地看着虚空之中。
……
什么都没做。
她蜷缩着身躯，减缓着碰撞的痛苦。
一下又一下。
抱着自己的女孩忽然感到身体内的一阵抽痛，然后就没有了声息。
……
如此轻易。
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如果这是它想要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