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昕瑶忽觉神情恍惚,身子不听使唤,踉跄着东倒西歪。她扶着额头,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站稳都成了难事。
“完了,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着她,冰冷的恐惧顺着脊背爬满全身。她感觉鸡皮疙瘩起一身,手脚冰冷。
“砰!”
闷响在她耳边炸开。在意识消逝前,时间仿佛被刻意拉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钝痛。
如果事与愿违,那不妨再穿越一次!
“咻——砰!嘭啪!”
漫天星火如夜昙绽放,绚丽短命。
洛昕瑶呆呆地望着天空,她许久没有见过烟花爆竹了。这来自于遥远时空的声音,令她如雨打时浮沉的水萍,几度梦回故乡。
她伸手,想握住点点星光。
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怎么了?有心事?”
洛昕瑶猛地回头——这个声音她记得,是昕鸢!
果然,昕鸢正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上,侧头望着身旁的人。而她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病秧子。
昕鸢见病秧子不答,只好去拉对方手,“阿珩,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我担心你。”
阿珩想抽回手,但看到昕鸢一脸认真,便放弃了这个念头,顺势将昕鸢搂入自己怀中,“我作为使者,自然是有许多烦心事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妥当的。”
昕鸢抬眼望向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阿珩用手指轻轻抵住她的唇,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晓晓。你不用焦虑,就算你单坐在这,我也喜欢你。”
躲在暗处的洛昕瑶不知从哪掏出手绢,一边擦着感动的热泪,一边擤着鼻子,像嫁女儿的老母亲。她含糊不清地小声祝福:“哎呦,两位一定要百年好合啊。”
随着烟花寂灭,洛昕瑶缓缓平复了心情,只余眼底几分恍惚。
“那病秧子……应该是叫萧珩吧?”她想起之前见过昕鸢手中那个刻着“萧”字的风车,心下已然明了。
当她再次抬眸望去时,只见屋檐上两人的身影几乎贴在了一起。月光毫不掩饰地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出来,萧珩勾住昕鸢的一缕细发,这份亲昵让洛昕瑶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就像阴沟里偷窥别人幸福的老鼠。这个比喻并不过分,她确实经历过这样的日子。冬夜总是寒冷的,她曾蜷缩在垃圾桶里取暖,却总是被人粗暴地拖出来,唾骂着赶走。最后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睁睁看着路人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穿着柔软到可以回弹的羽绒服。那些对她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年幼的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有一床被子,哪怕打满补丁也好。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幻影,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小身影,独自坐在石墩上,怕到不敢哭。
“他会责怪我吗?”洛昕瑶不禁乱想,“怪我没能信守承诺,带大家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大概……会吧。”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紧。摘下月季前,她早已被玫瑰的尖刺扎得满手鲜血。
“恨我也好……”她轻声自语,“恨总比爱来得长久。我不死,他便不休。”
可是老者说过,那破院里有她想寻得之人。就为这一线希望,她不顾一切地来了。
“果然在修真界也不能随便立flag啊……”
那些一生一世的誓言太过虚幻。
不求待我如初,只求故我依然。
若是他日重逢,但愿彼此朱颜不改。
“你想如何?”
洛昕瑶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喃喃道:“我想回……”话未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是在问自己。她抬头望向屋顶,嘴唇微动,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个答案,终究无人聆听。
屋檐上,萧珩沉默良久,狠厉在他眉间忽现:“我要你与他断绝往来。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与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交好。”
洛昕瑶暗自腹诽:“切,这种套路话谁信啊。一般会说这种话的人都不靠谱,昕鸢你可千万别答应他!”
她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
没等来昕鸢的回应,倒是这场戏里又多了个人。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该有的行为。”
洛昕瑶闻声抬头,月光下,一身红衣刺眼,更别提金饰。墨发用发带利落束起,额间系着条抹额,虽是翻墙而来,周身却纹丝不乱。
这话分明是冲着萧珩去的,摆明了要让他下不来台。
洛昕瑶顿时来了精神,踮着脚尖往屋顶张望,心里琢磨着,这两人会怎么拌嘴?是讽刺?还是问候?
谁知她刚抬眼望去,就被一道刺目的反光晃了眼。
“我靠,我的眼不是钛合金做的吧?”她连忙侧头闭眼,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户人家怎么出场都自带特效,在下惭愧。”
“嗡——”
剑鸣声连绵不绝,如古钟长鸣。
“这俩人竟然就这么打起来了?!多大的仇啊!”洛昕瑶抬手遮在额前,眯着眼睛继续看戏。
只见来人招招凌厉,追着萧珩猛攻。萧珩只能被动躲闪,一路退到了檐角。
看着萧珩吃瘪的模样,洛昕瑶只觉得浑身舒畅,恨不得绕着修真界跑上几圈还余力气。
“看来这人就只是个嘴炮啊,没什么真本事。”想到自己在他那里吃过的亏,她心里又冒起火来,但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下去过。
“萧逸,别闹了。”
等洛昕瑶再定睛看去时,屋顶上的情形又变了。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的对峙,转眼就上演起了苦情戏码。
萧逸的剑尖直指护在萧珩身前的昕鸢,但握剑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还是做不到吗……”他喃喃自语,手腕一转,剑尖垂落身侧,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昕鸢的身子微微发颤,一直低垂的头终于抬起。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闭眼大喊道:“不许伤害他!”
萧逸闻言一怔。
洛昕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如果来人也姓萧……那病秧子到底姓什么?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猜错了?一直陪着昕鸢的究竟是谁?
不过昕鸢的挺身而出让洛昕瑶确信,她心里一定装着“萧珩”。即便日常相伴的或许不止一人,但她与“萧珩”之间,定然有过一段情缘。
洛昕瑶敏锐地抓住那个“还”字,看来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她暗自在心中替萧逸做了决定,这该是最后一次吧。
在她过往的认知里,没有人会为谁永远停留,这就像等待鸡鸣寺的樱花盛开般不切实际。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红日自她脸上诞生。
“我放下剑就是了,阿鸢你先别生气,听我好好说。”萧逸小心翼翼地瞥了昕鸢几眼,另一只手试探性地向前伸出,想要拉住昕鸢的衣袖,却又担心唐突了她,只得将悬在半空的手收回,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萧逸,你太冲动了,你自己冷静一下吧。”昕鸢说着便转过身去,专注地望向“萧珩”,伸手将他因躲闪而凌乱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指尖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声音柔得能掐出水,“阿珩,你受惊了。”
自始至终,昕鸢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萧珩"。
这一点,即便是眼神再不好、又离战场较远的洛昕瑶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阿鸢你……”萧逸难以置信地望向昕鸢,伸手指着“萧珩”,却因情绪激动而颤抖得厉害,“他就是个骗子!阿鸢,你离他远点!”
洛昕瑶挑了挑眉,屏息等待着这场戏的**,“萧珩”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
她原本以为“萧珩”终究会站出来为自己辩解,好打消昕鸢的疑心。
“萧珩”却只是微微扬起浓眉,轻抬下巴,一副完全不把萧逸放在眼里的倨傲模样。
“狂妄自大,一会没你好果子吃,等着昕鸢怀疑你吧,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洛昕瑶翻了个白眼,低声咒骂道。
就在这片刻之间,棋盘上的局势已然发生变化。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先往前一步都是在为自己辩解。
洛昕瑶突然瞪大双眼,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道:“等等,哥,你刚才不是还一副不屑于辩解,你们相信我,我无所谓,你们不信我,就等着被报复的样子吗?!”
她上一个这么讨厌的人还是谢翊卿。虽然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狗改不了吃屎,他本就是块犯贱的料。
“萧珩”不再做“缩头乌龟”,他改做出头乌龟。他依旧保持着那副雷打不动的平静姿态,仿佛就算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湖面也不会泛起丝毫涟漪,“证据呢?”
萧逸被他这句话噎得顿了一下,随即急切地指出疑点:“昕鸢,你那日头一次出村,就碰上了他,而且又逢大雨,他为何又会正好出现,帮你打伞呢?再者,你上次出门被人堵了,他明知道那时你们刚在一起,风声大,还让你一人单独出门,要不是那个神秘人,你还不一定能不能回来。”
萧逸最后这句话说得颇重,场上瞬时间安静下来,连晚风吹起的发丝也静止不动了。
洛昕瑶刚刚提起的兴趣又被强行压下去,她不悦地撇了撇嘴。
这面墙便成了她最好的情绪发泄工具。她偷偷抬脚踢了几下,虽然踢不到实物,但这样让她舒心不少。
见两方迟迟僵持不下,她这一脚用了十足力气。接触到墙面的瞬间,她的脚尖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不由自主地弯曲脚趾,整个人都想蹲下去。
却在低头的刹那,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抓到你了。”
感觉自己写文就是在狂飙尴尬语录。
最近更新有些少,是因为我在补大纲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恨总比爱来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