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奇葩的世界里我专心修行 第401章 第 401 章

乎祢镇在小县令李闻道之后，年年都办起春市。慢慢的，日子开始一点点变好，来春市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人一多么，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终于有一年出现了大家都知道的那场惨剧。

春市上人太多，有人不小心把蜡烛打翻，正好点燃旁边的帘子，而那火帘子被风一吹，火星飞到隔壁商铺去了。隔壁那家刚好是布店，那些小的火星在风的辅助下一下子把布店点燃，然后火势再也控制不住，一间间就这么蔓延开来。

那时候春市还是办在乎祢县里面，街道狭小，环境复杂。火势一起大家都慌了，跑的叫的哭的，那乱的啊，瞬间就失控了。衙役们根本控不住场，水龙队被乱七八糟的人群裹挟其中，更没办法有效灭火。

最后那场春市的火灾蔓延到乎祢镇，半个镇子都陷入火海中，那死伤更是无数了。不少人不是死于火焰，而是在人流的乱潮中摔倒后被活活踩死。幸存下来的人不到镇上人口的一半，家家户户都有人丧生在那次的灾难里。乎祢镇剩下的半个镇子挂了很久很久的白布。

后来，修复的费用实在太高，干脆就整个镇子迁移到边上的平原。在那里重建了新的乎祢镇，又经营了多年后，因为春市的缘故，乎祢镇升为城市。乎祢城彻底吸取教训，学会严格控制人流量，更是把春市直接建在城的外面，地方更大更方便，安全系数也就更高了。

一圈下来，酒瓶子又落到老王头手里，他毫不客气又喝了一口，浅浅回味了一下，酒精已经将他双颊染得通红，老王头将到嘴边的酒嗝咽了回去。四下里转头打探一圈，看向身边这群人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猜猜，我们这会儿过夜的这片地方，是不是当初乎祢县的旧址？”

这老爷子无视身边一圈人当场就铁青的脸色，又伸手指着周围的一些事物继续解说，“你们看，咱们避风的这块，像不像塌了一半的墙？看那边，那根歪倒的柱子，是不是想走廊的立柱？对了，你们看咱们的火堆啊，这几块捡来的木头像不像碎掉的大门门板，来看我手里这根，这就是门栓啊是不？”

“所以说，”老王头的笑容在升腾的火焰的映照下带出几分诡异的狰狞，他还把嗓音压得低沉又带着点颤音，“所以说，你们觉得这地方，会不会就是彻底损毁了的温家旧宅的遗址？听，听见没，是不是，是不是有哭声和尖叫声，我听见了你们听见了吗？”

一阵风吹过，风里还似乎真的能听见依稀的哭声和尖叫声，一圈人顿时额头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就在大家屏息静声，心脏却越跳越激烈的时候，“哎，”老王头忽然站起来指向左侧方向，“哎你谁啊，你好好的蹲那儿哭什么？！”

“嗷！！”这群人瞬间原地蹦起，动作最快的几个已经跳到其他人的身后，大家条件反射的看向老王头手指的方向，心跳得快从嘴巴里蹦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老王头没忍住，抱着肚子狂笑不止，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耍了。

惊恐之后怒火滔天，但是自己要听故事的，也是自己追着问结局的，再加上老王头岁数这么大了，只能狠狠把那口气咽回肚子里。三三两两结伴去解个手，至于为什么是结伴去，呵呵，心脏这会儿还在狂跳呢，老子就是被吓着了怎么了？！

没一会儿功夫大家又坐回火堆边，别说，这么一吓，瞌睡虫还真赶跑了，这会儿一个个都有精神了，唧唧咋咋各自找熟悉的人说起话来。只有老王头看起来有点没精神了，刚才那故事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精力，西风烈这会儿酒性上来，人就有点歪歪倒倒了的。

刘东是这群人里面年纪仅次于老王头的，家里世代都是行商，如今他正值不惑之年，精力资历都是巅峰状态。人更是大哥大性格，走哪都是不由的留意照顾身边人。

看老王头这架势他知道老王头今晚是熬不了夜了。他把自己身上的毛皮袄子扯开，把头一点一点的老王头裹进自己怀里，也就把毛皮袄子分了一半给老王头搭上。

刘东一边低头照顾老王头，一边招呼人群里的同伴，“哎，陈永你是皮货商人，拿块大点的毛毯子，给老王头裹一下。放心，那块毯子我买就是了，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了。”

结果半天也没毯子递过来，刘东不耐烦的抬起头，“我说陈永你快……”

刘东这才发现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每个人都一脸茫然，“怎么了刘东大哥，你忘了吗？侯耀祖今年家里不是有事不能来了吗，所以陈永说他今年也不过来了啊。”

刘东一脸空白，哦对了，他想起来了，的确，过来的时候路过侯耀祖和陈永的村子，他们亲口说今年不来的，他怎么还就忘了呢？

但是刘东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好象事情不对，侯耀祖和陈永今年真的不来春市了吗？不对啊，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好像还跟陈永说过话，好像就在不久之前啊？

正好这时候有别人拿毯子过来，帮着刘东一起给老王头裹起来，刘东就把这事给放下了。这一放，他就把这事彻底忘了，再想不起来了。

“呜”又是一阵风刮过，风里，似乎还真有哭声和尖叫声。也许，那是风刮过障碍物发出的声音，也许，真的是某种预兆也说不定呢。

一群人就这么把这夜熬过去，现在离乎祢城也就三两天的距离。运气好的话到下一个镇子就好了，到时候有直达的马车。要不是不想出这笔车费那就继续自己走呗，反正也没那么远了。离这次的春市还有足够的时间，不管是哪种方式都不会迟到。

乎祢的春市欢迎所有过来的行商，但春市不接受提前预定商铺，所有的行商根据自己到的时间和现场情况确定商铺的位置。他们这批人已经是参加好几届春市的老手了，大家已经大致能够知道好的位置的分布，又因为彼此的熟悉，他们也约定俗成的不会抢彼此的位置，但是也要防止嫩头青乱了规矩。

出于种种考虑，他们的行程都是计算过的，这个时间足够他们能选到自己心仪的位置，还不会来得太早增加成本。这里面的各种弯弯绕都是他们这种老手才能拥有的经验，只是今年吧，反正刘东有种奇怪的感觉，不太好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早知道就不让老王头讲那个故事了，刘东听完总觉得心里直发毛。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准备招呼大家起身准备一下，这就该继续出发了。到了下一个宿头就差不多了，他们中大部分都会乘坐马车前往乎祢，不过刘东也知道，有部分人还是会选择走路过去。

步行了一上午就到了离乎祢很近的，有专程马车可以搭乘的那个镇子。大家照惯例又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然后三三两两招呼着就往马车站的方向去了。

此时老王头身边最是热闹，他是乎祢特别聘请的，待遇自然与他们不同，有自己的专属马车，车子宽敞平稳，那些个容易晕马车的人最是眼馋。所以这会儿拼命的巴结老王头，眼巴巴期盼着老王头同意自己同行。

老王头好不犹豫第一个点了刘东的名，刘东虽然比自己小将近二十岁，但为人仗义，是个热心肠。平常不管在哪里遇上，他一定会关照自己。老王头对刘东印象最好，每年在这里的时候，要是刘东还没到，他甚至会等个几天。大家也习惯了只期待一个位子，因为他们都知道，另外两个位子中的那一个一定属于刘东大哥。

但是今年不一样，老王头点出刘东的名字的时候自己最先乐了。刘东今年没及时赶回来，别的场子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他家这次派了个子侄来春市，还特地拜托大家伙儿照应照应。

“小刘东你跟我走呗。”老王头懒得记那傻小子的名字，就用这么个名代替。有他带头，大家都一窝蜂的“小刘东小刘东”的就这么叫上了。

小刘东笑得见牙不见眼，“王爷爷，多谢您老，这一路上，您就是我亲爹。而且我叔说了，以后春市这边慢慢换我来，他年纪大了跑不过来这许多的地，他也想多休息休息了。”

“得，从爷爷到爹，我还降辈分了，”老王头搭着小刘东的手上了马车，“不过你叔说的有道理，我年纪也大了，也该听听你叔叔的建议停一停了。”

老王头的眼睛在旁边一溜人群里转一圈，随手一指，“哎，老董，老董，看谁呢我就是喊你呢董武。早些日子我在别的地方新学了几路子棋，我还不信了，我这把年纪能下不过你了嗨。”

董武当场囧了。这老王头说书本事那是一绝，这下棋的本事也是一绝，差到无语就不说了，棋品还不行，走三步悔两步。更绝的是，走到快输的时候他能从中盘处再度悔棋，对手要是没点记性记不清棋路还反逼得人家认输，这不叫下棋这根本就是耍赖好吧！

所以一听他棋瘾了，马车下那帮子人一个个闪得飞快，只留下被点名的老董哭笑不得。还想说什么呢，被几个坏心眼的小伙子直接架上马车塞进车厢，老董笑得跟哭似的。

小刘东在一边努力半天想整出个哭丧脸的表情安慰安慰董叔，可那脸哭得跟笑似的。老王头已经笑眯眯的从马车的暗格里翻出早准备好的棋盒，这一路，他能好好过一过棋瘾了。

看着远去的豪华马车，其他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了，各自转身走向马车队，他们也该往乎祢出发了。顺利的话，后天上午就能到乎祢，所以买好车票他们就该去准备点吃吃喝喝的，马车上可不供应饮食，一切得自备。

一辆马车能容纳得下六人，现在条件好了，车厢里还能有个炉子供热、烧水什么的，当然有烟道通往外面。以前他们都是裹着毯子生熬。

春市的时间定在每年开春，冬末春初要是一个运气不好那也是相当冷，往年甚至有身体弱的，能在马车里被冻死。这些年乎祢城日子好过，连马车都更新换代了，已经比最早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这些行商已经知足了，比这更苦的时候，他们顶着风雪一步步走过去都有。

所以接下来这一路，他们各自也有各自打发时间的方法，吃了睡睡了吃的有，开故事会的有，下棋的有……还有人钻出车厢跟车夫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打听下乎祢这边最热销的商品是什么，看看自己今年的判断是否准确。

别看这批马车比老王头的专属马车出发的时间晚，但是车厢相对简陋也就重量轻巧，后面这些马车眼瞅着就能看见最前面的老王头的马车，所以这些人还是当时一起到达的同一批，晚上的时候，也一起入住了路程中途的客栈。住宿客栈的钱能通过手中的车票打一个不错的折扣，行商自然也就不需要为了压低成本在马车上过夜了。

春市连办十五天，通常会请四名说书先生，三人为主讲，一人替补。每人连着讲五场，要求场场都得是新故事。马车到乎祢一共三天两晚的路程，运气好碰上说书先生同行，他们兴致好的话，会在头天晚上给大家讲个故事，就当暖场。到第二天晚上，说书先生自然是要休息的，因为第三天白天就到乎祢了。

晚上这个客栈的人此刻正眼巴巴看着老王头，老王头呵呵一笑，也不拒绝。当天晚上大家早早吃完饭，连店家也快手快脚收拾好，准备上热水、茶叶、瓜子蜜饯什么的，大家早早守在大堂里，老王头吃饱喝足休息好了，自然就会下来给他们讲故事。

不过这次，小刘东早早守在老王头的天字一号房间门口，这机灵小子还惦记着要扶老王头下去，更重要的是，“王爷爷，求您个事了，”小刘东笑得一脸谄媚，“那个，今晚讲的故事别，别是昨晚那种恐怖故事行吗？今晚我没抢到通铺，那个，一人一间屋，我，我那个，我会怕……”

“哈哈哈哈，”老王头笑得前仰后合，“你小子还得练练啊，就你这老鼠胆还想学你刘东叔走南闯北，放心吧，你王爷爷我心里有数了。”

本来么，上次说的故事把人吓得一激灵老王头已经过足了整人的恶趣味的瘾，这个晚上么，他也不打算继续吓人了。那就，说个深宅大院里的故事吧，这种故事，他信手拈来，最熟了。

京城里二品大臣家，儿媳妇进门后库库一口气，在十年时间生了三个儿子，把那当家主母的位置坐的稳如泰山。再后来，账册、钥匙就全到她手里，家里事务也全交给她。爷爷奶奶找了个安静的院子修身养息，万事不管。

多年后，大少爷熬成老爷后，再纳那么一两个美妾，生两三个庶子庶女也无所谓了，反正大儿媳妇也跟着熬成诰命夫人，她的品级因为还有自家父兄的缘故，比她自己的丈夫都要高那么一点点。

丈夫就算后来跟她处得如同拜把兄弟般信任有加，肝胆相照也挺好，她早就过了吃醋的时候，三个儿子养的个顶个的好儿郎，尤其是老大，也到了快要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多年前她就把远方表妹家的两个女儿接过来养。她跟丈夫商量过，家里如今是最好的时候，再进一步不是不可以，但京城里的官位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进谁退私下里有各种讲究，皇帝老子都不能随心所欲。他们这个（京二代）的二品文官家想进一步必须拿出全部家底跟人撕破脸皮斗一场，老实说，胜算五五开，但是作为打破规则的出头鸟，以后在这京城里可就惹麻烦了。

最好的做法是保持原位，甚至后退一步。所以，他们的儿子，也就是如今家里的第二代的娶亲就不要强强联手，走低调朴实路线最为妥当。最好的做法就是娶个小官家的女儿表示自己没那么锐意进取，卖出这么个面子，为第三代打一个更稳定的基础。

娘家世代京官家的儿媳妇这么一分析，让（爷爷中年时）从外地升调过来的二代京官的夫家如雷灌顶，迷雾顿开。老爷子首先拍板决定一家子蛰伏，当丈夫的更是对妻子拱手作揖。他们亲自派人接来远房亲戚家的姑娘，直接说这就是娃娃亲。于是，当丈夫的发现他在官场上似乎过得更舒服了，上司、同仁的笑脸明显比以往真诚了许多。

二品文官家的三位少爷不知道那许多啊，他们只知道家里多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妹妹，大少爷、二少爷多少懂那么一点点，他们和新妹妹们相处着相处着就红晕满面，很快的就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心甘情愿的同意订下亲事，一切向着大人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事情本来应该就这么继续，自小积累的感情会让他们成为这时代难得一见的恩爱夫妇。不知道最后会是相敬如宾又或者是兰因絮果，至少在开始的时候，他们这两对真的是尔侬我侬，忒煞情多。

一晃十年过去，就等着女孩们再有半年及笄，家里已经开始为大婚做准备了。

世家和皇族的争斗在这些年里，由明面上转到暗地里。皇帝老子是自己不愿意一言堂吗？那是他积攒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世家抗衡。但皇帝老子会坐视所有世家紧密团结成一个拳头般压制得他喘不上气吗？

二品文官家的大少爷在秋狩大会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风头，他本打算借这个机会从皇家那里讨来个赐婚的名号为未婚妻讨个大喜。哪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帝和皇后两人一唱一和的一连串的年少有为、风华正茂、头角峥嵘、后生可畏、少年英才……不带停歇的直灌而下。

大少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朝长公主已经脸色微红的动作优雅但力道迅猛地将自己身上的香囊塞进他手里。他下意识的抓在手里，等反应过来想要将香囊还回去的时候，长公主已快要回到帝后身边，而帝后二人甚至不待女儿返回自己身边就已经转身离开。

大少爷错过了禀明自己已有婚约的最好的时机，后面就更难找到合适的时机了。

本朝驸马和前朝不一样，前朝驸马只能领一个闲职，然后背靠着公主的照应过完一生。本朝驸马只要通过科考或其他考核，照样可以入朝为官，然后他仕途上的发展么，个人能力是一方面，皇家的照应就是更不用说的一方面了。民间说的背靠大树好乘凉，本朝驸马背靠的可是最大最硬的大树啊。

大少爷本人其实不愿意，他早已有了心爱的姑娘，再有半年就能娶她进门。长公主本人当然也很好，有容貌有才情更有资本，长公主自从送出香囊后就更是热情洋溢，今天偶遇明天路过后天邀约，时不时出现在大少爷眼前。

姑娘家的一腔真情毫无保留的剖白至此，大少爷从一开始的避之不及、尴尬躲避到现在的迟疑和羞涩，这颗心不知不觉就没那么坚定了。再看到家里人准备大婚的那些个举动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叹气了。

这天陪着未婚妻去金店选大婚的首饰的时候又一次偶遇长公主，眼看着长公主的闪亮的眼睛和微红的双颊失去灵光和红润，眼看着长公主长袖掩面夺门而去的背影，大少爷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追了出去，未婚妻拉住他衣袖的手都被他一把甩开，那个晚上，大少爷和长公主在一番长谈回家后，彻夜未眠。

说到这里，老王头喝一口茶润润嗓子，也问问堂前这些听众，要是你们呢？你们做何选择？

一边是一起青梅竹马，早早就互许终生，马上就要结为夫妻的白月光一般纯洁柔弱表妹，一边是在仕途上能够提供极大帮助，且将一颗红心捧到你面前的红玫瑰一般美艳热烈的公主，你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