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奇葩的世界里我专心修行 第398章 第 398 章

这天深夜，喧嚣了一天的花溪镇终于安静下来，只有打更人和他的梆子声、叫时声时不时在各条街巷中响起。打更人此时已经走到镇子的边缘，最靠近花溪的那个方向。黑夜里这里一片漆黑，只有打更人手中的纸灯的微弱的光孤零零的亮出一小方。

打更人想起镇长的嘱咐，他走向搭好的台子，聊胜于无的伸手推推台子，坚固的没有一丝晃动。明天就又是要带妆练习的时候了，到时候他不知道睡醒了没有，能不能过来一起看看了。

打更人撇撇嘴，话说前几届的乩童那容貌是没得说，明知道是男孩子，但那副浓妆下的容貌，全镇的女孩谁也比不上。今年的新乩童还要更胜一筹，选拔那天和第一次带妆练习的时候他都来看过，比他哥还要艳惊四座。

那对玉白色的小脚在赤红色的长毛地毯上辗转腾挪的时候，他的心也更着一起飞。可惜就那么一瞬，那根不知道哪来的，又粗又长一下子扎穿了那只小脚，那鲜红的血，那孩子脸上的泪，那止不住的呜咽声，到现在想起时他都觉得心口疼。就好像自家孩子受伤时那样。

更多的是遗憾吧，打更人相信镇长说的，今年的新乩童本来能把他们镇的春庆大典再度带上一个新的高度，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来参观他们镇的春庆大典，他们也能跟着赚更多的钱。

可惜了啊，那个孩子太可惜了，那根针太可恨了，算了，明年那孩子还有机会，他们也还有机会。话说回来，今年的春庆大典到底能不能办都还不好说。打更人自己属于不表态的那些人，但其实他自己知道。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默许继续办的态度。

打更人就这么围着台子转了两圈，纸灯甚至几次伸进台子底下照看过。然后他就完成了这边的巡查，敲着他的梆子摇摇晃晃走向别的地方。

一慢两快的三声梆子声后，“夜已三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人声和脚步声也渐渐远去。祭台这一块也恢复到之前的黑暗和宁静中去了。

片刻后，不知哪里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却如同烟尘般轻飘飘的游荡着出现。那个身影先定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周围的情况，然后一眨眼就消失在祭台下。常人可能只觉得自己眼花，甚至都没看出什么异样，一切又恢复了如常。

在那个黑影彻底消失于祭台下面片刻后，云安之、甘自怡、唐启和颜无双四人分四个方向堵在祭台的四边。云安之对着台下说话：“出来吧，别躲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四名修士把能逃的四个方位都堵死了，而他们这话说明他们早有准备。黑影在台下左右看看，实在找不到哪里可以逃串。他一咬牙，直接将头顶的祭台冲破，准备从无人的上方逃跑。

然而，云安之都说了，他们已经等好久了，那么他们会露出这么大的空挡给他逃吗？祭台的上面早就铺设好了很大的捆仙索，黑影可以说是自投罗网，直接被捆仙索牢牢困住，这下再别想逃跑了。

黑影不死心的还在地上左翻右滚的时候，唐启没耐心的一脚踩在他身上，“好了李老爷子，您老蹦跶够久，可以消停了吧。”

言语不怎么恭敬，行为更不恭敬的唐启一句话让黑影凝固住，然后甘自怡认命的将其扛到自己肩上。等回到凌霄宗的帐篷，灯火通明下，那个黑影露出真实的面目。

那张脸……是李老爷子，好吧，是年轻时的李老爷子，明确的说，是在外寻找父母将近三年，刚回到花溪镇时的李老爷子，李天保的脸。那张脸已经没有那些如同篆刻在脸上的深深的纹路，头发也恢复成乌黑的样子，是张十**岁半大青年的脸。如果让现在花溪镇的人，尤其是小舅子一家人看到，他们大概会以为这是李老爷子流落在外的血脉吧，和他们记忆中同样十**岁的李天保如出一辙。

李天保不再挣扎着试图逃脱了，他只是抓紧捆仙索织就的网，冲着修士们就吼起来，“不是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我没想捣蛋，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的……”后面四个字还带着奇妙的重叠，因为那是四个修士一起跟他说出来的。

李天保瞪大眼睛，也张大嘴巴。怎么，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啊，但是，这是好的变化，对不？

他们把李天保带回帐篷里，让他坐在中间的凳子上，四人继续分四个方向围着他坐下。捆仙索早就收起来了，唐启和颜无双一起收的，云安之和甘自怡没有反对。

一坐下，李天保很自觉就把这一切全交代了，这一切的一切还真的都是他做的，只是，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就是希望今年的春庆大典办不了。

花溪镇外的这条花溪，明确的说，已经不能称之为溪，更类似于一条波澜壮阔的河。原本就是一条在西域堪称比较有流量的河，有一天拥有了这么美好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及其名字的由来都有一定的故事性，不知不觉这里就有很多人定居下来。慢慢的，随着生活的渐渐好了，大家都对“花溪”这个名字有了念想，已经不仅仅是对于已经回不去的故乡的思念，更多是对未来更美好生活的畅想。

这是一种投注给这条河的念力，每个人的念力有限，但积少成多，加上时间的累计。这些念力不知何时让这条河拥有了属于它的河神。河神同样用“花溪”给自己命名，然后不知不觉，他就关注起和他同名的这个镇上居民的一举一动。有的时候，他也会依照镇民的祈祷给与他们一定的正面的回应。春庆大典也就更让镇民们觉得他们是在感谢神的庇佑。

可是，歌舞酬神挺好的，花溪河神挺喜欢看到漂亮的孩子在舞台上舞动，赏心悦目的事情谁不喜欢。但是你们为什么要炸他的家，而且还一定要炸的声势浩大，还每年都要炸。

每年炸药轰鸣后，花溪河神苦着脸碎碎念着去收拾自己残破的府邸。等他折腾好了，他所喜欢的春庆大典也接近尾声，他就算化为人身溜进去，也没多少好玩的了。为他举办的大典要炸了他的家，还每次都没让他好好玩过瘾。花溪河神对此也是有怨念的，而且每年都要重复。

这个多少有点孩子气的神慢慢的就被负面情绪沾染，等到他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神性和神格一分为二，一个负面的花溪河神，他要人类为此付出代价。一个正面的花溪河神，他觉得人类罪不至死，施以小惩便好。对于负面神所要做的，毁灭镇子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的事，他坚决反对到底。

况且神性和神格分裂为二的时候，原本不能长时间离开河的河神也因此钻了法则的空挡。

花溪河神原本每日只能在河里，根本无法离开河水。这么一条河就算再长，天天在这里基本上也看腻了。花溪河神有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模仿着凡人睡觉。这天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忽然在一个人的身体里。这个人的灵魂只剩下星星点点正在从躯体中离开，也就是凡人所说的，死的意思。

花溪河神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个濒死的身体里，在仅剩的那点灵魂中，他知道了这具身体主人的大致生平。

一个好几岁的小娃子被人从家附近拐卖走，到底是太小，离开后陆陆续续就生起病来。买家当然不愿意买一个病怏怏的小孩，卖家不管降多少价格，这个小娃都没被卖出去。甚至作为搭头白送都没人要，加上这小娃看起来病的越来越严重，人贩子一气之下随便找个地方就扔下小娃。倒是意外的，让小娃遇到一群好心人，也就留下这条小命。

小娃在养父母的照顾下渐渐长大，长大后即使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还是决定先把养父母照顾好。等到养父母去世他才去找寻自己真正的父母，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找了很久很久才有了头绪。

他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他知道只要不是特殊原因，即使失去了自己，亲生父母也一定会继续生孩子，所以，也许他们还记得有个曾经被拐走的孩子，也许，他们早就忘了也说不定。所以他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确认他们过得好就行。当然，如果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他，那么他也会回到他们身边。

结果他忽略了一件事，也许亲生父母还想着他，但是别的人会想他，希望他回来吗？

小娃的亲生父母在失去他之后果然又生了别的孩子，这次是个小姑娘，是他的妹妹。然后就再没有孩子了，于是他们把女儿一直留在他们的身边，早早物色好一个男孩跟在女儿身边。等到女儿及笄后就让他们完婚，目前，家里的生意已经基本交到这个赘婿手里，他在他们面前还算老实，但也仅仅限于在他们面前。

接手了生意也就接手了资源和人脉，这个赘婿比他的岳父母更早知道有人找过来，该人有可能知道当年那个丢失的男孩的消息。哪怕只是有这么一点儿的可能性，赘婿也不愿意去承担这个风险，他做小伏低这些年终于拿到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交出来。所以他先一步下手，买通一些人直接早早就将人处理掉。

花溪河神附身的这具身子上还残留了好几处伤痕，刀刀扎在要人性命的地方，手脚上还有捆绑了大石头的痕迹。说明这些人下手极为利索，不仅杀人还将其抛尸河中。只是抛尸的那条河与花溪相连，身体的原主人在死前只觉得遗憾，他是真的喜欢花溪，就算认了父母，如果父母愿意，他想带他们回花溪。如果他们不愿意，他留下侍奉终老后，再带着自己的家人回去花溪。

好吧，身子的主人也知道这都是理想化的结果，但在这一路上一直在想的都是如何回花溪，他是真的真的喜欢花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自己会死，被扔下水的那时候，他只是躺在河底看着天空，心底满是遗憾，花溪，真的回不去了吗？

这份遗憾让他的尸体出现异化，捆住他的手脚的绳子断开后，他的尸体莫名其妙就随着水流漂流，直到漂流到花溪这边，得偿所愿后最后的灵魂离体而去，李天保成为彻底的死尸，而他对花溪浓浓的眷念把花溪河神的一部分神性和神格吸引到这具身体里。

从此，花溪河神成为了李天保，带着他的身体回到花溪镇，在这里生活下来。

之所以会娶花妮儿，是因为看到这姑娘魂灵微弱，知道她命不久矣。在花溪这一代，没有嫁人的姑娘的尸体都被放置于花溪，一切归于自然。这么可爱的姑娘要化为一具零散的白骨碎裂于花溪吗？河神心生怜悯，娶就娶了吧，可以给姑娘一个安身之所吧了。

在花溪镇，也就是在凡人身边生活了几十年，花溪河神用李天保的身体体会到乐趣，体会到生老病死，体会到喜怒哀乐，他挺喜欢这些凡人的，也想到，等李天保的身份不能再用后，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再有机会再来尝试一次凡人的生活。

但是他的另一半的神性和神格就比较麻烦了，就如同事物的两面性一样，有阴自然有阳，也好也就离不开坏。那是他神魂中黑暗的一面，他对于凡人生活带给他的麻烦和郁闷的那一面，在没有光明那一面的安抚和协调下，渐渐扭曲沉浸到更深的黑暗里。他虽然有的时候会去花溪安抚自己的另一面，但这些面越发觉得艰难了。

到今年他深刻感受到自己另一面终于无法再接受安抚，如果今年的春庆大典还要举办的话，那么这次的炸河将遭之神的愤怒，那将是毁灭性的惩罚，花溪镇和镇上的这些人怕是要无法抵御这灭顶之灾了。

所以他做了很多事，想要让镇民放弃这次的春庆大典，并且控制着，不让那些意外真的伤及生命。但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些意外没有多大的伤害，花溪镇没因此决定放弃今年的春庆大典。所以花溪河神用李天保的身体制造了那件最惨的意外。

就算花溪河神很难过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就要离开如今的生活，但没想到这么惨的血案依然无法阻止春庆大典的举办。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继续制造更多的意外。哪知道也就因此被修士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并因此找到了自己。

为了继续破坏春庆大典的举办，花溪河神勉强依附在一具鸟的尸体里，用他强大的魂力强行将其变成方便行动的人类的身体。又因为这么多年他一直用的是李天保的身体，他下意识就把脸变成他最初看到的李天保的样子。

但是变身此举消耗的是他的神力和神源，他造成的那些意外就算初衷是为了保护人类，但现实却还造成人类的受伤，有违他河神镇守一方的守护神的神职。此时的他已经比之前虚弱了很多，这才如此轻易就被几个修士俘获。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也不想继续伤害人类，在他看来，修士和凡人没有区别，都是弱小需要被照顾的。况且他隐身在外的时候发现这些修士是来保护人类的，他挺喜欢他们的，他也想向他们寻求帮助，让花溪镇不要再举办春庆大典了。

如此，在修士们这边，一切就已经水落石出。但是花溪河神的希望就……不那么容易达成了。

花溪镇的这些镇民因为春庆大典尝到了甜头，你看出了这么多意外，依然有一半以上的人还是希望春庆大典继续。况且，修士已经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看出因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都是天意，天意如此，他们恐怕是很难改变这一切的。

就算今年春庆大典不举办了，那明年会办吗？以后还能继续办吗？最重要的是，你让花溪镇的居民从此放弃一条生财之路，你认为他们能同意吗？

唐启、颜无双和甘自怡都是有阅历有经验的，他们此时皱紧眉头，不敢应接上河神期盼的双眼。只有云安之傻乎乎的摸摸鼻子，她问，“河神你黑暗的那一半最讨厌是炸河，那春庆大典不炸河不就可以了吗？”

“咔”，唐启、颜无双、甘自怡三人裂开了。

云安之又看向一脸懵的河神，“你回到河里面的你的本体，与你的黑暗面融合，你是不是多少就更能抑制住他破坏的构想。然后花溪镇不炸河而依然为神举办的春庆大典是不是能增强你的神力？不破坏了，你是不是也能加入到春庆大典里玩的开心，最重要的是，你的黑暗面就没有生气的理由，花溪镇就能保存了？”

“咔”，花溪河神裂开了。

云安之的继续自言自语，“花溪镇的人炸河是为了在春天的时候破坏河面上的冰，同时给花溪镇的春庆大典制造气氛，那花溪河神如果愿意配合，在花溪镇乩童的祭神舞蹈时展现神迹，让冰面自己崩裂，不是更能让花溪镇的春庆大典达到轰动的高度吗？到时候听说能看到神迹的人会不会来的更多，花溪镇的人不就更能赚到钱吗？”

“如此这般，”云安之一拳头砸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她眼神明亮的看向旁边的一神和三人，“你们把自己当作不相干的人啊，你们想想，听说花溪镇的花溪真的有神灵哎，只要春庆大典办的虔诚，只要乩童的祭祀之舞足够认真，那么厚的冰都能因为神迹而破开，怎么样，你们想来亲眼目睹一下神迹吗？想来看一场真正的，为神举办的庆典吗？想亲自参与其中吗？要是极偶尔的情况下，神再现身自己的庆典，比如为庆典中的某人在额前点下红印表示神的祝福，你们希望那个幸运的人是自己吗？”

唐启、颜无双、甘自怡和花溪河神一起被蛊惑得点点头，他们还真的觉得有点意思，即使自己是修士，如果有这个机会，他们还真的想去看看这里的春庆大典了。

于是，一切就这么搞定了。花溪镇的春庆大典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迈向一个全新的高度，镇民们期盼的，那条在春天能够飘满落花缤纷的溪，也许会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的能够成真。因为，花溪镇人口越来越多，经济也越来越繁华了。

同时，四人组的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在云安之等人的辅助下，炸河从此不再出现在春庆大典里，不炸河可以改成放烟花啊，难度减少了很多，但是视觉效果大增，镇长等人没有异议。在花溪河神的辅助下，河冰自己炸裂开对于春庆大典就更是锦上添花了，还增加了一层神秘的气息，果然带来更多的人流量，而不用收拾自己府邸的花溪河神也终于能够在庆典的这些天里玩个开心了。你好我好就是大家好，花溪镇也因此给修士们封了一笔大大的红包。

云安之等人拿着红包准备离开的时候，在镇子门口又遇上一个远道而来的人。红尘宗的盛阳摇摇指尖夹着的信，微笑着看向云安之，“云宗主，你来信的问题，我决定亲自来回复你才能显出我们红尘宗的认真。”

呃，大可不必，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