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的台灯下,唐点的笔尖在语文试卷上戳得“沙沙”响,桌角奶糖罐里的草莓味硬糖只剩最后三颗。
“还有92天高考,再提50分,就能稳稳避开爸妈的养猪场了!”她对着试卷上的“本科线预估分”咬牙,指尖把铅笔捏得发白。
去年暑假她被抓去喂猪,差点被猪拱翻饲料桶,那股子猪粪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闻。
为了逃离“继承家业”的命运,从前垫底的她硬是在高三支棱起来,上次月考刚摸到本科线边缘,再冲一把,说不定能考去外地,彻底跟猪饲料说拜拜。
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唐点伸手去够奶糖罐,指尖刚碰到糖纸,眼前的试卷突然开始晃。
“唉呀妈呀,低血糖又犯了?”她撑着桌子想坐直,笔尖在“歇后语填空”上狠狠一划,原本该填“唐僧”的地方,墨汁晕开,把“()念紧箍咒——痛苦在后(猴)头”糊成了黑疙瘩。
下一秒,天旋地转。
唐点只听见“砰”的一声,像是脑袋撞了桌角,再睁眼时,不是熟悉的书桌台灯,而是灰扑扑的房梁,头顶还飘着股淡淡的檀香。
“啥情况?我妈把我抬去寺庙了?”她迷迷糊糊抬手想摸后脑勺,指尖却先触到一片冰凉,那是一颗光溜溜的,没有半根头发丝的阻碍,滑得像刚洗过的鹅卵石。
唐点瞬间清醒。
她猛地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粗麻布僧袍,领口磨得发毛,袖口还打着补丁。再摸向胸口,平坦得能当砧板,连她穿了三年的海绵内衣都没了踪影。
“不是吧,穿成和尚了?”唐点的声音都在抖。她活了18年,虽说不是倾国倾城,好歹也是班里的“小清秀”,扎个高马尾能被隔壁班男生要微信,怎么一睁眼就成了光头爷们?还是个穷酸和尚?
这要是让爸妈知道,怕是要直接把养猪场的继承权提前给她。毕竟“和尚”和“喂猪”,好像也没差多少丢人。
唐点瘫回硬邦邦的木板床,看着禅房里唯一的家具——一张缺腿的木桌,上面摆着个掉漆的木鱼,越想越委屈:“早知道熬夜会穿越,我还不如去喂猪呢!至少猪不会让我剃光头啊!”
委屈归委屈,人有三急。躺了没十分钟,唐点就憋得慌。这禅房里连个恭桶都没有,总不能尿在木鱼里吧?
她蹑手蹑脚溜下床,贴着门缝往外瞅。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走廊尽头挂着个忽明忽暗的灯笼,连个巡逻的小和尚都没有。
“还好没人,不然被当成偷东西的和尚抓起来,不得被乱棍打死?”唐点嘀咕着,攥紧僧袍下摆,猫着腰往走廊深处摸。
这寺庙比她想象的大,拐了三个弯,才在一片竹林后面找到茅房,还是最原始的旱厕,木头搭的架子,连个门都没有。
唐点站在茅房门口,犯了难。
她长这么大,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男人上厕所,具体怎么操作,完全没概念。“要不还是蹲着吧。”这尿憋的太久了,她都有点快憋不住了。
她迅速地褪下僧袍下摆,刚蹲下去,突然瞥见自己的腿细溜溜的,皮肤白净,连点腿毛都没有。
等等。
唐点猛地低头。
下一秒,茅房里传出一声压抑的尖叫——“哟嚯!老子是个女尼姑?!”
她拍着大腿差点跳起来,还好及时捂住嘴,生怕惊动了附近的人。“还好还好!没把我整成连蹲坑都费劲的纯爷们!”
唐点摸着胸口,心还在狂跳,刚才的绝望全没了,只剩劫后余生的庆幸,“当尼姑总比当和尚强!至少蹲坑不用学扎马步啊!”
解决完人生大事,唐点哼着小曲往禅房走。路过菜园时,正好碰到个挑水的小和尚,对方见了她,还弯腰行了个礼:“师叔,您怎么还没睡?”
唐点脑子一懵,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快步溜走。“师叔?我在这寺庙地位还挺高啊。”她回到禅房,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没睡多久,就被外面的钟声吵醒。唐点捂着头哀嚎:“熬夜猝死穿越了,还要早起?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索性裹紧僧袍,双手捂着头,扯着嗓子喊:“哎哟~头好疼!许是昨夜淋了雨,受了风寒,今日的晨课怕是去不了了!”
喊完就往床上一躺,装起了病。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小和尚探头探脑:“师叔,要不给您熬点姜汤?”
“不用不用!”唐点赶紧拒绝,“我歇会儿就好,别耽误你们晨课。”
小和尚们走后,唐点掏出藏在枕头下的奶糖,穿越时居然把最后三颗糖带来了,她剥了一颗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心情好了不少。“先装几天病,熟悉熟悉环境,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接下来的三天,唐点就靠“风寒”躲在禅房里。白天听外面的小和尚唠嗑,晚上就摸索禅房。可惜除了木鱼和几件换洗衣物,啥值钱玩意儿都没有,连面镜子都找不到,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现在长啥样。
第四天早上,唐点正窝在被子里啃第二颗奶糖,突然听见禅房门口有两个小和尚在唠嗑。
“你听说没?方丈今早召集咱们寺的长老开会,说御妹候选人要从咱们寺里挑呢!”
唐点嘴里的奶糖差点喷出来,“民风这么开放?还能选御妹?”她掀开被子,凑到门缝边仔细听。
“御妹?就是陛下说的,要去西天取经的那位?听说能调动沿途州府的资源,还能受陛下赏赐!”
哎,不对!御妹?西天取经?这不是《西游记》里的剧情吗?唐点暗忖,突然觉得不对劲,猛地拉开禅房门。
两个小和尚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她,赶紧躬身行礼:“玄奘师叔。”
“你们刚才说,现在是什么朝哪一年?”唐点抓住其中一个小和尚的胳膊,语气急得都变了。
小和尚愣了愣,连忙回答:“回师叔,现在是贞观十九年啊。”
贞观十九年?玄奘师叔?
唐点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人敲了一闷棍。
她居然穿到了唐朝?他刚还叫我“玄奘师叔”?唐僧不是男的吗?怎么会是自己?
“师叔?您怎么了?”小和尚见她脸色发白,担心地问。
“没、没事。”唐点摆摆手,踉跄着退回禅房,关上门的瞬间,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唐僧啊!她居然是个女唐僧?取经路上那么多妖怪,个个想吃“长生不老肉”,她手无缚鸡之力,别说降妖除魔了,怕是连猪八戒的钉耙都扛不动!
“不行,绝对不能去取经!”唐点咬着牙,“先苟着,等没人盯着,就偷偷逃走!大不了去长安城混吃混喝,总比被妖怪煮了强!”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装了四天病,方丈亲自来禅房探望了。
老方丈穿着朱红僧袍,手里拄着根禅杖,看到唐点就叹了口气:“玄奘,你这风寒也养了四天了,明日起,还是照常来上晨课吧。寺里正值用人之际,你身为师叔,也该给师侄们做个榜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唐点再装病就说不过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弟子遵方丈教诲。”
方丈走后,唐点对着空奶糖纸发呆。“逃走计划怕是要延后了。”她叹了口气,把奶糖纸叠成小方块,塞进僧袍口袋里,“先去上晨课,看看情况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唐点就被住在隔壁的师兄从被子里拉了起来。
“师弟,快起!再不起晨课要迟到了!”师兄力气大,直接把她拽下床,连带着被子一起拖到门口。
唐点揉着眼睛,一脸便秘似的表情,被师兄半拉半拽地拖去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里已经坐满了小和尚,个个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经。唐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眼前的佛经,一个字都看不懂,她语文最差,更别说文言文了。
没一会儿,她的头就开始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熬夜死的,她现在特别容易犯困。
“玄奘。”
突然,方丈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唐点一个激灵,猛地抬头。
所有和尚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赶紧双手合十,低着头,心里暗骂:“完了完了,被抓包了!”
方丈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本《金刚经》,温和地说:“你且读一段,让为师听听你的感悟。”
唐点盯着佛经上的字,头都大了。她硬着头皮,随便指了一行,瞎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念完,她偷偷抬眼瞅方丈,生怕被看出破绽。
没想到方丈却点了点头,笑着说:“看来你这几日养伤,也没荒废功课。这西天取经,路途遥远,正需要你这般心诚之人。”
唐点心里咯噔一下。
方丈居然要推荐她去取经?
可转念一想,比起在寺庙里天天早起念经,她更愿意去取经了。反正不是还有齐天大圣他吗?应该不会让她被妖怪吃了吧?
唐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却装作虔诚的样子,低头道:“弟子愿听方丈安排。”
晨课结束后,唐点被师兄们围着问:“师叔,你真要去取经啊?”
“还没定呢。”唐点含糊地应付着,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要是真去取经,得先找面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样,然后针对性好好保养一番。
当天半夜,唐点趁着月色,溜进了方丈的禅房。她白天听洒扫的小和尚说,方丈房里有一面铜镜。
禅房里静悄悄的,唐点摸到书桌,果然看到一面镶着木框的铜镜。她小心翼翼地把镜子抱到窗边,借着月光一看。
镜中的人眉清目秀,皮肤白净,一双眼睛圆圆的,透着股机灵劲儿,就是头顶光溜溜的,显得有点滑稽。
“长得这么乖,路上真被吃了不划算。”唐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嘀咕,指尖戳了戳镜中人的脸颊,“先苟到没人盯着,要是取经路上太危险,再趁机逃走也不迟。”
她把镜子放回原处,轻手轻脚地溜回自己的禅房。躺在床上,唐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取经的事儿。有孙悟空当保镖,有猪八戒帮忙扛行李,还有沙僧挑担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至少,比在高三熬夜复习,比去养猪场喂猪,有意思多了。
第二天的晨课,唐点没再打瞌睡。她捧着佛经,虽然还是看不懂,但至少装出了“认真听讲”的样子。方丈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