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做那个梦了吗!!!猫仙要回来啦!哈哈哈哈猫仙终于要回来了!”
“我知道!我也梦见了!!哈哈哈这肉没白吃啊!!只要过了今晚!我的愿望就能实现了!我还等着娶媳妇呢!”
“你这昏头小子!美傻了吧!当然先许愿发大财啊哈哈哈哈!”
另一边一个稍年长的人咳了咳嗓子,郑重其事道:“别胡闹!昨晚才下了雨,不知什么时候会发洪水,当务之急当然是许愿洪水再也不来!!”
即使他已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但是过快的语速还是暴露了他激动狂热的内心。
景扬探出半个头去看,嚯,真是他那个副本老爹,张水清带着陈玲和陈娅都在。
相当多的村民都在街上口耳相传昨晚那个梦,景扬仔细观察人群,没看到强子,他装作若无其事凑过去,似是随意问道:“大家都梦到了吗?有没有人昨晚没梦到?”
此话一出,人群短暂默了一瞬,一个三十岁上下,脸上有疤的男人道:“我家媳妇女儿都没梦到,小兴家也没梦到。”
说话的人名叫何瑞生,继承家业,是这的乡村医生,小兴正是他早丧夫的妹妹何瑞兴。
景扬点点头,又继续问道:“瑞生叔,婶婶和妹妹吃过猫肉吗?”
何瑞生一愣,干巴巴开口道:“你婶子只吃素,闻到肉味就会吐,妹妹还小呢!”
又有人应道:“我女儿也没梦到。”
此人名伍盼,他家女儿不足十岁,景扬接话道:“那婶婶梦到了吗?”
“梦到了啊,跟我的梦一模一样。”伍盼道。
果然是这样。景扬心下了然,看来这就是那只玄猫的选择性攻击了。
张水清阴厉的眼神扫视一圈,盯在了景扬身上,景扬不着痕迹再次开口:“那我们要好好准备今晚的仪式了,没沾上气息的人现在再开始吃恐怕也来不及了。”
他扭头对上张水清的视线:“您说呢?”
张水清哼了一声,看起来对他昨晚逃饭这件事仍感到不满。
他扭头看向一个妇人:“嫂子,强哥呢?怎么没看到他出来?”
被点名的妇人道:”老汉昨晚喝多了酒,还在睡着,水清你拿主意吧,左不过是约个时间分猫。“
张水清闻言点点头道:“那就下午一家出一个,我们去猫池里分猫,就按一户里几个人梦到这么分,晚上听广播时间来祭坛,这次祭祀时间提前了,大家伙都动起来,为了猫仙!”
猫池大概就是村民集中饲养的地方,景扬的记忆里,张任并不知道在哪,他下午只能跟着张水清一起去。
众人都点头应了。
“下午你小子早点给我过来!”张水清倏然扭头冲景扬丢下这句话,扭头走了。
越往村里走,村民们的议论声越大,夹杂着疯狂魔怔的兴奋。
景扬置若罔闻,朝村观走去。
打老远就看到村观门口笔挺地站着一个人,景扬放慢脚步,悄悄凑过去,几步之遥停住。
“你也做了那个梦么?”这人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却没什么情绪。
景扬心里一惊,忘了他的五感异于常人了。
他老老实实上前一步,非常艰难地喊了一声爷爷。
这人正是张山。
年纪约莫有五十大几岁的张山转过身来,样貌上确实个实实在在的年轻人,他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青松,端正的方圆脸轮廓清晰,一双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眉宇间自带一股轩昂之气。
景扬避开他直视的眼神。
张山的目光清明而锐利,整个人的气质与年轻的感觉格格不入,透出些许怪异。
“我能闻到你身上的气息,虽然很稀薄,但是既然我能闻到,也不可能会骗得过它。”张山重重叹了口气。
它?
景扬不接话,低头顺从挨训。
“当年他们不听劝阻,事到如今,报应就要来了,小任,莫再做任何伤害猫群的事,如果你能阻止明天的献祭,或许它会放过你。”
几句话间,张山已经愁容满面,他低低叹道:“造孽,报应……”
景扬舔舔后槽牙,谨慎问道:“爷爷,猫仙那么好,为什么它不会放过我?”
”猫仙“二字仿佛一根针刺痛了张山,只见张山痛苦地闭了闭眼,神色懊悔悲痛:”它不是猫仙,猫仙不会回来了,小任,它要报复所有伤害它同族的人,已经避无可避了。"
“那我还能怎么做呢爷爷,是父亲逼我吃的肉,我从没想过吃,猫仙真的不会来吗?它到底是谁?”
景扬不知道张山的话几分可信,索性甩锅张水清,张任是他的亲孙子,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张山沉默片刻,终于坦然地淡笑一声,缓缓道:“你跟我来吧。”
他扭头朝村口的家走去。
景扬琢磨着张山的话,“它”不出意外就是那只玄猫,今晚的献祭就是它一手策划的,目的应该是获得足够多的力量弄死沾染气息的所有人吧?阻止献祭怎么可能被它放过?
“爷爷,您做那个梦了吗?”
既然玄猫要报复所有沾染了猫肉的人,那张山是不是全然无辜呢?景扬想起日记本最后那页写满的对不起,如果张山没有做任何伤害猫群的事,那他就不会梦……
“嗯。”一声沉沉的肯定。
“我梦见它了,就是因为梦到它,我越发肯定遇…猫仙不会回来了,如果能阻止献祭仪式,就可以避免更多的人死去……这是我唯独可以尽力一试的事情了。”
破坏了献祭仪式别说它,村民都不会放过你吧?景扬心里吐槽了一句。
为了猫仙现世,村民势必会举行仪式,却一点也不考虑,用猫的生命献祭,招来的到底是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仙这么邪气?景扬想起玄猫那双幽绿的竖瞳,莫名打了个寒战。
一路跟着张山回家,门又虚掩着,不仔细看的话,脚印还是只有张山出门的那一串,看来他一早出门还没回过家。
景扬揣紧了笔记本。
张山推开门,一边径直去拿窗台上那把剪刀,一边回头道:“你在门口等我……”
景扬已经熟门熟路走进来了。
张山露出一个困惑的神色,停住脚步。
他的目光从床上扫到柜子,又落在已经进屋的景扬身上,困惑更深,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快走几步到炕边,直接掀开枕头。
笔记本当然不见了。
景扬后退了一步。
好像被发现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焦灼,景扬咽了咽口水,假装无事发生,若无其事问道:“怎么了爷爷?我这就去门口。”
他一边说一边退到门口。
张山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皱起眉直截了当说:“站住。”
景扬不敢贸然后背对着张山,只得僵硬转过身。
“孽畜,拿了我的笔记,还给我!”
张山的语调拔高,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别让我动手!”
他情绪转变太快,说着就要激动地走上前来。
“等下!我这就还给您!”
笔记本就鼓鼓囊囊揣在怀里,一旦动手,在这个五感超乎常人的超人爷爷手里想必讨不到好处,景扬原本还想装傻,听到他说动手,当即识趣地开始掏本子。
有没有点君子行为,动不动就要动手,张山这样,那只玄猫也这样。
景扬有点被当面拆穿,感到无处藏身的尴尬,他双手奉上,厚着脸皮挽回道:“爷爷我昨晚做了那个梦害怕所以今早来找你的,你碰巧没在,我就……”
就翻了他的屋子,就偷走了这本笔记?
景扬编不下去了。
张山相当小心翼翼接过笔记,一手托着一手拂过纸面,指尖抚摸着被景扬弄皱的尖角,眼神落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景扬在跑和道歉之间犹豫不决。
跑不跑得掉另说,跑了张山这里的线索就断了。
张山只是一味心疼他的笔记,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力,景扬最终开口道:“对不起爷爷,我不该偷你的东西。”
“对不起”三个字落在张山耳朵里,他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到了心上,他抬头定定看了景扬一眼,最终叹了口气。
“过来吧。”
张山这次直接把笔记放到枕边,景扬心下疑惑,对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放在枕头下,如果是村里其他人为了猫仙的线索而来呢?
景扬还在思索,跟着张山的目光看他拿起剪刀,从手指上划过,鲜血瞬间溢出来。
张山把血全部淋在了剪刀上。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我,我能告诉你的自然会说。”
景扬掩过面上的讶然:“您只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是我来过。”
张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笑容极淡,带着些许悲伤的味道:“除我之外你是第一个进得来这间屋子的,这里有猫仙的力量。”
景扬轻声哦了一声,想到自己的身份,又问道:“我能进来是因为您是我爷爷吗?父亲进的来吗?”
张山摇摇头:“他从没来过。”
他的话模棱两可,不是很好下判断,景扬琢磨着整件事,很想直接问张山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猫仙的事。
“你拿着这个,今晚到你滴血时,你用这个取血,我的血会一起融进去,或许可以遏制它悲怨的力量。”张山抹匀自己的血,递了剪刀过来。
景扬接过去,敏锐地发现张山那个自己割出来的血口子在短短时间已经止血,趋于愈合。
景扬想起张强。
那个死而复生的怪物去哪了?
“谢谢您。不过晚上您不亲自去吗,这点血会不会少了点?”
干涸的血迹布满整个铁剪,血腥味很重,但是想要用这上边的血,他自己估计要放更多的血。
“已经太晚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能为力,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沉沉的“代价”二字落下,张山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他苦笑一声:“去吧。”
“等下!有吃的吗!爷爷!”景扬看着年轻的“老夫”,眼神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