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
江连舟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而更让江连舟难以置信的是,他用青金石微光在空中留下的血字,竟然化为全新的规则:
[亲吻监考老师者,可以得到满分]。
这荒诞无比的规则,轻而易举地凌驾于异常体的控制之上,肆意篡改故事的底层逻辑。
“——!”
江连舟呼吸骤停。
冰冷的诡手已缠至腰际,所剩无几的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
江连舟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猛地扣住那人的后颈,带着几近失控的力道,狠狠撞上了对方的唇角。
“呃……!”
伴随着一声带着痛楚与难以言喻其意味的低吟挤出齿缝,血腥味瞬间在紧贴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这个短暂的,粗暴到没有丝毫温柔的接触仓促的迎来终结,一滴血珠从江连舟的唇角滚落。血珠落处,诡手如碰禁忌,石化声如冰层迸裂,瞬间碎作齑粉。
“满分归你了。”那人抬手,拇指抹去唇角青金石色的血迹,鎏金色的竖瞳中翻涌着难掩的餍足。“记牢了,监管者。吾名乌尔加纳。”
他再凑近,两人此刻不约而同的停留在极近的距离,气息微妙地交织。
“我们会再见面的。”
乌尔加纳的身体化作青金石色的光辉,裹挟着神性侵蚀后的余韵散去。江连舟喘息着,一手死死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劫后余生的剧烈悸动和唇上残留的烧灼感交织翻滚,一时间竟难以平复。
[呲呲——系统重连成功——]
系统的提示音重新将江连舟飘远的思绪带回现实。
补考结束了,但他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
江连舟回过头,讲台上悬挂的林澈早已不知所踪。教室恢复了寻常的模样。江连舟拾起之前被踢倒在地的相框,指腹擦过玻璃上干涸的血污,仔细端详片刻,才将其放回原位。
江连舟长吁一口气,披着走廊尽头落下的月光,步履沉稳地离开了这栋不祥的教学楼。
……
翌日。
直到第三堂课下课铃响起,趴在课桌上熟睡的江连舟才悠悠转醒。
一个哈欠还没打完,王语明不知从哪儿凑了过来,已是相当熟络的推了推江连舟的肩膀,低声声音,难掩兴奋与好奇地问:“喂!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嗯。”江连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眼皮都懒得抬,“怎么,你还想我死了不成?”
王语明吓得头摇成拨浪鼓。江连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等王语明再问,抢先一步开口道:“你认不认识夏蝉?”
“夏蝉?”王语明脸上浮现出迟疑,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似乎很陌生,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好像……是跟你一样,隔壁班的转校生吧?”
说完他又摇摇头,补充道:“我也没跟她说过话,只是……好像听人提起过。”
“不熟啊。”江连舟语气平和,继续抛出重要问题,“那林澈呢?你熟不熟?”
根据提示的学号,林澈原本就是这个班的学生。
一提到“林澈”这个名字,王语明脸上那点残存的轻松,瞬间消失不见。他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下意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才用极低的声音说:“老、老师们都不让提这个人……”
江连舟朝他勾勾手,王语明不明所以地凑近,下一秒就被江连舟单手拎住后颈,不由分说地拖出了教室。
此时的学校依旧弥漫着一股死亡压抑气息。即便是在课间,所有学生仍是待在教室里埋头苦学。像他们这样溜出来的,几乎看不到。
或许是因为跟在江连舟身边,异常体的侵蚀对王语明的影响似乎减弱了不少。一路上王语明竟没有喊闹。
“在这说。”江连舟松开他。
王语明警惕地张望了半天,才开口:“他……他在你转校来之前就死了。从三楼楼梯摔下去……听说,是意外。”
他艰难地咽咽口水,继续说:“但我们班的人都知道,是谁一直欺负林澈。”
“是谁?”
“左排最后的那三个……叫钱厚才,范建和贾德耀。”王语明身体微颤,言语间有些难以遏制的激动,“我记得那天……就是他们,他们把林澈喊出去的……”
王语明交握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指甲陷入手背的肉里,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江连舟取出修正笔,随手在墙面上写下:[霸凌者钱厚才、范建、贾德耀]。字迹清晰,没有消失,王语明没有撒谎。
“没有人帮过林澈,我也没见他找过老师,都是他自己硬撑着。”王语明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自顾自说着,随后抬起手指着江连舟,“你坐的那个位置,原本就是他的。”
——!
王语明的话瞬间点醒了江连舟。江连舟不假思索,转身冲回教室,来到自己的座位前。这张略显陈旧的课桌,桌面上布满了反复擦拭留下的痕迹。
江连舟翻过课桌板的背面,触目惊心的刻痕映入眼帘。
“去死。”
“垃圾就应该滚去垃圾桶。”
“脑残一辈子都学不好。”
果然和原典一样,林澈在学校里长期遭受着残酷的霸凌。
但在原典中,林澈是自杀未遂致昏迷不醒;而在这个被异常侵蚀后的故事里,结局又会是如何?就在江连舟思索之际,一个带着冷意的清亮女声打断了江连舟的思绪。
“江连舟。”
循声望去,站在教室门口的,正是昨晚在第七教学楼被他击晕的女主角,夏蝉。
倒好,省得自己去找她了。
江连舟走到门前,与夏蝉四目相对。这时,匆匆跑回教室的王语明和刺耳响的上课铃声同时抵达。
“去别处说。”夏蝉无视了刺耳的铃声,直接向江连舟发出邀请。
“喂!你们要去哪儿?要上课了!”王语明看着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慌乱地喊道,却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最终恐惧战胜了无措,王语明乖乖回到教室等待上课。
走出教学楼的夏蝉和江连舟,没有受到任何人阻拦,他们仿佛被这个扭曲的世界排除在外。
两人在通往一楼医务室外的小院前停下。江连舟忽然开口:“你不去上课?”
夏蝉直接甩给江连舟一个白眼。
“这课还有上的必要吗?你也知道这学校不正常,少在这里假惺惺。”夏蝉不客气地啐道,显然昨晚的经历让她对江连舟充满了嫌恶,“把美工刀还我!”
“不行。”
江连舟自然不可能将异常体交还。
江连舟受过严苛训练,对异常体的侵蚀拥有相当的抗性。但夏蝉不同,作为故事里的NPC,那柄美工刀对她的侵蚀,恐怕远比夏蝉自知的要更深、更恐怖。
“只有那把刀,我才能把那些参加补考的人救出来!”
“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在教学楼里。”江连舟语气冰冷,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幻想。夏蝉的初衷是好的,但美工刀侵蚀后她的行为,明显与她的意志背道而驰。
事实如此,夏蝉也心知肚明,但她仍然有自己的打算,“我知道!那些被抓走、死去的人……他们都知道霸凌的事,知情不报。沉默者同罪,林澈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那你还救?”
“因为也有真正无辜的人!”
夏蝉始终坚信心中的正义,“我和你不一样,我有阴阳眼,我能看到……那些连接着林澈的导管,它们在不断为林澈输送仇恨的力量。只有切断了补考者身上那些看不见的导管,才能阻止林澈!”
“所以,”江连舟掏出美工刀,在指尖灵活的把玩着,“这把刀真正的作用是?”。
夏蝉伸手就想抢夺,奈何速度远不及江连舟,瞬间扑了个空。她气得咬牙,却忍着暂时没发作,“它能斩断林澈灌输给他们的‘执念’。”
——不及格即消亡。
只要认为补考失败就会死,林澈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
“但为什么你救下了王语明,却没救下他的舍友?”
夏蝉脸上瞬间写满“你怎么知道”的震惊,死死瞪着江连舟。
“别这么看我。”江连舟散漫地耸耸肩,“王语明的成绩我偷看过,在及格线边缘徘徊,一考砸了参加补考不奇怪。我奇怪的是,林澈为什么会唯独放过王语明?”
以王语明的性格,不太可能为被霸凌的林澈出头。
“大概是因为,林澈被欺负之前……王语明也被那伙人欺负过吧。”夏蝉带着难言的心绪,情绪明显低落。
看来夏蝉知道的内情不少,或许真能帮上忙。
“美工刀还是不能还你。”江连舟手腕一翻,收起美工刀,“你再继续用下去,失常的恐怕就不止林澈了。”江连舟话锋一转,凝视着夏蝉的眼睛,“夏蝉,你想不想救人?不是像昨晚那样一个个砍过去,而是真真正正地,救下所有人。”
夏蝉正因为自己的无力深感自责,江连舟的话,仿佛在她眼前的迷雾中投下一道光。毕竟,眼前的这个男生,是考了零分还能从那个地狱般的补考中活着回来的人!
“想。”夏蝉毅然点头,眼神变得坚定。
“帮我找这几个人,想办法今晚把他们骗到第七教学楼去。”江连舟将三个校霸的名字交给夏蝉。夏蝉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但那又能怎么样?他们有《复活指南》的保护,只要考试一直及格,林澈就奈何不了他们。”
江连舟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手掏出修正笔,在旁边的墙上唰唰写下:
[霸凌者必须参加补考]
[唯有坦白罪行才能获得满分]
字迹闪过猩红的光芒,随即深深烙印下去。增加针对霸凌者的补考条件,等同于给林澈的复仇创造了机会。这个充满恶意的副本,欣然接受了这条更残酷的规则。
“这样就行了。”江连舟收起笔。
但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夏蝉虽然不明白那两句话究竟有什么力量,但她打算为了林澈赌一把。
“江连舟,这个给你。”夏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纸片大半被污渍覆盖,只能隐约辨认处几个用黑水性笔写下的字:
[考试第一更重要]。
“这是?”
“我在林澈宿舍的空饭盒里找到的。林澈家庭条件不好,他妈妈担心他在学校吃不好,有时会送些自己炒的菜过来。”夏蝉解释道:“这大概……是他妈妈留给他的字条。”
她不确定这字条是否有用,但多一条线索总归是好的。
江连舟的直觉告诉他,字条的内容不对劲。
[检测到侵染痕迹。]
系统的提示,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测。江连舟小心收好字条。
“喂,江连舟,”夏蝉的心仍旧悬着,“你觉得……惩罚那几个校霸,真的管用吗?”
“当然有用。”江连舟不假思索地回答。但很快,他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神色凝重,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只不过,人心的恶念,往往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这一刻,夏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调查。”
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时间紧迫。
“对了,”临走前,江连舟忽然想起盘旋在心头的另一个疑问,“你在第七教学楼做那种事,林澈竟然不对付你?”
被这么一问,夏蝉才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了几张纸摊开,那居然是几张满分的考卷。
好你个林澈。
不杀学霸。
[红心]乌尔加纳:让你吻不是让你咬
[粉心]江连舟:第一次,经验不足
[红心]乌尔加纳:坏狗
[狗头]下章微恐[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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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