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验室捡到聋哑小狼后 第3章 他要救他

沈昭觉慢慢蹲下身子，和蜷缩着的少年视线持平。

隔着铁栏，他看见少年诧异的目光，嘴唇颤抖了几下，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沈昭觉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像在小心确认力道，然后才极其轻柔地落在少年血迹斑斑、沾着灰尘的发顶，缓慢地、温柔地抚摸了一下。

“咔哒。”

按钮没有被按下，取而代之的是铁链开锁的声音，那道曾经将09囚禁了十八年的锁链沉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你好，我叫沈昭觉，你可以叫我沈医生。”

沈昭觉是个医生，曾经辅修过心理学，从少年的肢体语言中，他可以感受到对方很显然没有攻击性。

这也是他敢把锁链解开的原因。

x-09的情况非常的糟糕，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济，那就算他今天不给x-09注射药剂，少年也会很快因为伤情恶化而死去。

如果沈昭觉没有遇见x-09，也就算了，但既然被他碰到了，那就说明x-09命不该绝。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沈昭觉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要救x-09。

这是他作为一名医生，必须肩负的使命：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白织灯下，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眉眼弯弯，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领口别着的银质徽章随着动作轻晃，让x-09能够看清上面的三个字——

沈昭觉。

那个研究所无人不知的恶魔医生。

x-09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眼里染上浓郁的绝望。

还要继续折磨他吗？

为什么不让他去死？

沈昭觉再次推开实验室大门的时候，屋外围绕了一大圈人，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大褂，青年漂亮的眉眼看起来有些阴郁，完全没有进去前的神采飞扬。

就在刚刚，他的脑神经突然剧烈颤抖，海水般的记忆涌入他的大脑深处，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将这具身体的前半生完整地看了一遍。

沈昭觉，上城区研究所中的一名研究员。

五岁时因为一场意外家破人亡，同年被上城区研究院的院长收养为次子，经过自己的勤奋努力与天生聪慧，在二十三岁那年进入研究所，从此一下从所有人都瞧不起的臭老鼠跨越为上城区里人人仰慕的存在。

但重点不是这个。

沈昭觉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瑟缩的、小心翼翼的……似乎下一秒他就会长出獠牙，把人生吞下去。

那是因为原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甚至是比起之前那个受人唾弃的冯不白更可恶的存在，他仗着自己有个院长养父，在研究所里为非作歹，倒是没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只是任何实验体，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但得到后也不好好进行实验，反而使些稀奇古怪，对于推动研究无用的手段，可劲儿折磨实验体。

沈昭觉站在实验室中心，目光扫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们看向他的眼神，果然带着毫不掩饰的畏惧与惶恐。

几个助理看到他出来，立即收起交头接耳的模样，垂下头站成一排，像是士兵等待上司检阅，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沈昭觉无奈的视线落在最靠近门口的那个女助理身上，对方面色发白，身体发着抖，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看来又是一个被“他”欺负过的可怜人。

沈昭觉缓缓垂下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恶寒。

但改变需要徐徐图之，如果骤然改变人设，难保会被当成什么变异体赶出人类城区。

沈昭觉现在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与沈昭觉原本所生活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在早期便偏向于“基因编辑”方向发展。

新纪元前五年，“基因优化”被誉为科技发展的巅峰之作，成为各国竞相投入的重点项目。为了增强人类适应性、提高存活质量、实现对地球环境的最终掌控，各国政府纷纷启动所谓的“人类基因改良计划”，其中a国尤为激进，迅速成为全球基因研究的领军者。

然而，基因并不像人类所想象的那样可以被随意操控。

新纪元前一年，a国的一个秘密实验室研究出一种名为“x计划”的基因项目，本意是为了增强人类的体质，帮助人类获得永生的能力，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意外催生出一种高度不稳定的病毒——X病毒。

病毒原本应被严格控制，但由于实验失误，最终泄露至外界，引发大规模感染。

X病毒极具侵蚀性，可在短时间内与宿主的免疫系统融合，并对人体基因进行重构，引发不同程度的变异。病毒爆发初期全球毫无防备，在短短一年内，90%的人口死亡或异化。至新纪元元年，全球人口骤减，仅剩下约九千万人。大片土地沦陷，被异化体占据。

至此，人类正式退回“基地式文明”时代。

被病毒感染后，普通人出现不同的情况，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基因纯净度受到影响，没有彻底异化的人们由上到下，依次根据基因纯净度和社会使用价值划分为纯净者（C）、稳定者（W）、可用人（K）、零值人（L）和非编号者（F）。

每个人出生就会进行基因检测，后颈会被刻上相应的字母，代表着分类。由于病毒具有“沉默期”，所以十八岁可以进行二次检测，以确保检测结果的准确性。

基因纯净度越高，人体的能力也就开发的越强，因此纯净度最高的人被称为纯净者，他们率先占领资源充足的上城区，建立起新纪元政府，并将可用人、零值人、非编号者赶到资源匮乏的下城区。

而异化的人类则被称为“异化体”，和其他被异化的动物们生活在无政府变异区。

为了对抗异化体、重夺失地，新纪元科研机构转向更极端的实验方案。由此诞生了被称为“实验体”的存在：他们大多是基因不稳定或边缘化的个体，被强行用于人体试验，通过注入病毒样本、融合野兽基因、基因剪辑与行为刺激等方式，试图激发人体潜能，构建出“对抗异化”的理想兵种。

实验体是牺牲品，也是战争武器。在权力者眼中，他们从未被当作真正的人类。

“沈老师……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沈昭觉的脸色很难看，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猜测着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实验失败了？

还是说实验过程中出了意外，x-09没有让沈老师的基因进行继续提纯？

“不用。”

青年声音很轻，在场的助理们却觉得寒意丝丝入骨，果然，刚才那些平易近人的表现其实都是错觉吧……

“李院长在哪里？我要见他。”

青年面色冰冷，犀利冷锐的目光落在虚空处，却莫名让月冉背后一凉：“在、在院长办公室。”

再抬头时，却只留下一道匆匆离去的白色背影。

月冉的心脏却突然跳的很快，刚刚沈老师是不是留给了他什么东西？

一张破旧的纸条，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和青年一样张扬：“看好实验室，保密……”

透过没有合拢的实验室大门，女孩倒抽了一口气——

实验室里那个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铁笼的锁，被开开了。

沈昭觉抬手，刷开权限门禁，径直闯入了院长办公室。

李院长正在屏幕前浏览基因融合反馈图表，听见门锁响动，眉头一皱，抬头望来。

“沈昭觉？”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你忘了先敲门。”

“我要x-09。”沈昭觉打断了他，直截了当。

李院长一怔，像是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X-09，那个实验体，”沈昭觉冷声道，“他很特别，我新做的实验需要它。”

李院长眉头蹙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目光停留在青年身上。

沈昭觉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看起来有些兴奋，眼神和男人直直对上，一秒、两秒、三秒……

李院长倏地笑了起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想来x-09交给你，那些人也会得到满意的结果，我刚刚还在发愁怎么才能让他们平息愤怒……毕竟只是简单的死亡，很难消灭心中的怒火啊。”

男人扬起眉毛，和沈昭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好做，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还是很高兴的。”

办公室的房门落下，刚刚还表情生动的青年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黑色的瞳孔里如墨水般浓厚。

再摸了摸额头，那里已经布满了晶莹的汗珠，想要骗过一个老狐狸，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步履逐渐变得轻快，想到自己已经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好的开头等于成功的一半，沈昭觉感觉连空气都变得顺畅起来。

现在，他要去接他的小病人了。

……

“王、王主任……您不能进去。”

远远地，沈昭觉就看到王德胜正带着一群人围堵在实验室门口，而他的小助理月冉看起来都快要哭了，却还是坚持堵在门口，不让对方进来，“我们沈老师马上就回来了，现在这里还是他、他的实验室，您无权进去！”

王德胜的脸色已经沉得快滴出水来，他扫了眼门前那道小小的身影，眼中露出几分不耐。

“月冉，你是个聪明孩子，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王德胜说话时最喜欢拿腔作调，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扇门我今天是一定要进的。沈昭觉那小子不过是仗着李院长撑腰，才敢这般目中无人，现在出了问题，就想一走了之？”

他身后的几名助理也纷纷应声，一人更是直接上前，打算强行推开月冉。

“小姑娘，别挡道。”

月冉咬紧牙关，眼圈通红：“不行！沈老师说了，要我守住实验室……您、您要是敢乱来，我、我会直接向李院长报告的！”

“呵，小丫头倒是牙尖嘴利。”王德胜冷哼一声，抬起一只手。

月冉下意识闭上双眼，王德胜的手还未落下，一道极有穿透力的男声便从走廊尽头传来：

“王主任，你好大的威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