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赵乾煜和魏灼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但是有一件事却有结果了。
明霜去找的军队的怪人,还真找到了一个,叫林木,前段时间突然出现的。但是那段时间实在是太乱了,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
后来还渐渐和大家混熟了,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林三木。这个林三木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不爱洗澡。
无论是前一日的训练多脏多累,他都不喜欢洗澡。
那些军痞子已经够邋遢了,但是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邋遢的。
不过他不洗澡其实还好,至少身上没味儿,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是这个人吗?”明霜说完自己收集的情报就看着魏灼。
魏灼点点头,说:“像是,不过还是要去看看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
“但是我们现在去会不会被看出来目的啊?”明霜有些担心。
照着魏灼的说法,曳力蝶是一个那么聪明的名字,和姜未清比起来都不逞多让,这样的女子要是他们光明正大去试探,他怎么看不出来目的?
赵乾煜也有这样的担心。
但是魏灼好像不在意一般,他说:“看出来就看出来呗,我还巴不得她承认自己就是曳力蝶。”
“我们主要目的不是要把她怎么样,而是要让她知道我们两方人目的是一样的,并且让她不要如此激进行事。”
明霜和赵乾煜跟着点头。
但是魏灼去找这个林三木的时候没有带着这两个家伙。
一个人去是谈判,但是三个人去就有些示威的意思了。
军营里的士兵还在训练,魏灼早早在他们就寝之处的门口等着“林三木”。
他们训练回来之后,魏灼在人群之中第一个就看到了“林三木”。她实在是太亮眼了,即使脸上全是泥泞,也可以看出那是一个怎么样好看的人。
她看到魏灼,潜意识低下了头,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就又把头太卡里。
她路过魏灼身边的时候,魏灼叫住了她,说:“聊聊吧,曳力蝶。”
曳力蝶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往前走,像是不知道在喊她。
魏灼却直接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走。
曳力蝶本来想挣脱,但是属实没想明白,这个病秧子,怎么这么有力气?
曳力蝶作罢,沉默地被拉走。
雨丝虽然细,但是足够把泥土润湿,曳力蝶踩在软趴趴的地面上,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摔倒了,她浑身都被打湿了,要不就被打上了泥点子了。反观魏灼,虽然也是淋着雨过来的,但是身上除了有些湿,其余地方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一如他这个人,水火不侵,油盐不进。
“你想干嘛?”曳力蝶等到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就问魏灼。
曳力蝶眼睛很大,睫毛很长,说话见睫毛忽闪忽闪的,还真的和一直蝴蝶在扇动翅膀一般。她的五官很柔和,和赵国人有些区别,但是区别不大。她的皮肤也并非赵国女子那般白皙透亮,而是有些像男子一般的黝黑发光。
难怪她在这军营呆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就她穿着战衣这个这个样子,确实非女子能够比拟的。
况且她身上还有一种别的女子没有的英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强壮的小男孩。
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子,确实有魄力做出重南如今的局面。
魏灼放开她的手,先是微微鞠躬,就当为他刚才的莽撞道歉,然后开口,“就是聊聊。”
“我们两个没什么好聊的!”曳力蝶对于这个和凌将军一起回来的人没什么看法,只是一眼被人识破伪装很正常的恼羞成怒。而且,她并不想和赵国的人接触太多。
那是一群伪善到极致的人。曳力蝶不喜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还有,她在军营这么久一直没有被发现,凭什么魏灼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曳力蝶悄悄抬眼看了魏灼一眼,他看起来太普通了,除了一张还过得去的皮囊,看起来没有他们南海诸国任何一个男子强壮。
这样的人放在海上是会被海神夺去生命的。
“你想为凌城主报仇是吧?”魏灼对于曳力蝶的抗拒选择无视,直接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曳力蝶抬头看着魏灼,魏灼比她高了不好,曳力蝶发现这个人和她第一直觉差不多,真的是个病秧子,大晚上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关你什么事?”
“我是皇帝派过来查重南一案的。”魏灼说。
曳力蝶当然知道,但是她一点也不信皇帝真的能管重南这一摊破事,“现在整个赵国不是姜氏说了算吗?皇帝算得了什么?”曳力蝶讽刺了一句。
她不怕让魏灼知道自己的目的,毕竟他既然来找自己了多半有些猜到了她的目的。
她是南海诸国的公主,不出意外的话回事下一任的国后,整个赵国都要避让她三分,皇帝见了她都要先学会低头,怎么会怕一个名不经传的家伙?
再不说,她在重南呆的这几年,可算是看得清清楚楚,整个重南到底是谁说了算?皇权在这个地方就像是儿戏一般,根本没什么用。所以魏灼就算搬出来皇权,对她的威慑力也聊胜于无。
魏灼笑笑,“确实,但是你也要知道,我来了之后,重南要听我的。”他说得这句话狂妄极了,甚至唬住了曳力蝶。
魏灼神色不变,目光鉴定,说话语气上扬,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胡说。
曳力蝶半信半疑看着他,魏灼一整个狐假虎威,他们之中能说这句话的大概就只有赵乾煜一个人,但是魏灼现在的模样却是让曳力蝶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看起来确实如他说得那般。
“你看,从我们来重南之后,那姜为野可出来胡来过?”魏灼继续说:“他怕我们。”
姜为野怕不怕他不知道,但是姜未清肯定是怕他的,所以才管着她弟弟让她弟弟不要胡来。重南土皇帝他们管不到,但是上津的野狐狸还是可以震一震的。
曳力蝶眼睛暗了暗,看着魏灼,说:“那你们为何,现在才来?现在才来有什么意义呢?”
她说着神色有些哀伤。姜为野在整个重南犯下了滔天大罪,都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她早就绝望了,甚至妄图通过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曳力蝶前半生在南海诸国也肆意行事惯了,现在在重南却处处受阻。凌城主死在她面前,凌将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死不明。
这一桩桩一件件曳力蝶都记得呢,她是一个牙呲必报的人,总有一天,她要姜家把这一切还回来。
“那扯上重南有什么意思呢?”魏灼质问她:“你想要报仇你只管找姜家报仇就好了,你把军甲船停在重南的港口威胁整个重南是什么意思?”
曳力蝶笑了笑,像是在笑魏灼愚蠢。
她缓缓开口:“他们就不是帮凶吗?凌城主的死他们就脱得了干系吗?”
她的眼睛像是要充血。
魏灼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
重南的百姓,就算什么都没有做,也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啊?”魏灼为百姓辩解了一句,强权面前,百姓能做的只有顺从。不是每个人都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魏灼都自认为没有,更不能要求重南的百姓有这样的勇气了。
“什么都不做,袖手旁观难道不是一种放任吗?”曳力蝶转过身背对着魏灼,不让魏灼看到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越来越大的声音,“城主府的火烧了一夜,有谁妄图去浇一桶水吗?逃出来那么多下人,有谁敢掀开一条门缝救他们一命吗?”
“挂白幡,办祭台,到底是为了送城主,还是为了求心安?他们说得清楚吗?”曳力蝶声声质问魏灼回答不上来,他潜意识不觉得百姓做得有什么错,他们确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是曳力蝶说得好像也没有错,城主的死,何尝和百姓的冷眼相待没有关系?
“整个重南都有错,一个都跑不了,我就是要让这重南尸横遍野,最后我再一把火烧了这重南就可以了,就像是姜为野一把火烧了城主府一样。”
“那你和姜为野又有什么区别?”
用杀戮解决问题一向是最下策。
“我和他本来是有区别的,但是在想成为恶人的这一想法上,我们还算是殊途同归。”曳力蝶笑了,她也有感受到,原来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是一件那么爽快的事情。
难怪姜为野要这样做......
可惜的是,他杀错人了,他杀了她最在乎的人。
“城主在天之灵看到你又会怎么想?”魏灼能想象到,城主还活着的时候,曳力蝶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拴着疯狗的绳子没了,疯狗逮人就咬。
曳力蝶做了一个双手合一的动作,喃喃自语道:“海神的子女从来不信人有在天之灵。”
海神子女,只知道有仇就报,不懂什么因果报应。
她终于转过了身,她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浸在了无边的仇恨之中,她看着魏灼说:“最好带着你的那些小弟提前离开重南,我会让守着边界的人给你们让一条道,就当是你们还愿意为凌城主申冤的奖励。你们要是不走,我可不管你们是谁,死,就完了。”
魏灼抬着眸子看着她。
过了好久好久,才说:“你就算杀了全重南的人,也杀不了姜为野,不会觉得憋屈吗?归根结底,是姜为野杀了凌城主。”
“你怎么知道我杀不了他?”曳力蝶被戳到痛楚,表情有些狰狞。她知道姜为野不是那么好杀的,甚至很大可能性她杀不了姜为野。
姜为野背后的势力,他的能力,都可以帮助他很轻易逃出去。
除非搭上整个南海诸国,和赵国开战,但是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冒险了。
“被我说中了?不过没关系,虽然能杀姜为野的人只有姜家人,就算是开战他也可以逃之夭夭,毕竟整个赵国都是姜家的人脉。毁了重南也杀不了姜为野,你是不是很憋屈?”魏灼停顿了一下,指了指曳力蝶的身后,“但是太子来了,唯一能杀姜为野的人,来了。”
一路风尘仆仆的太子,正被赵乾煜裹挟着,带着倦意站在后面。
太子的身后,跟着一同前往的尚意思,他看着倒是精神。不知道他们听到魏灼说得一番话了吗?看起来是没有听到,因为来的两个人脸上除了不耐烦什么都没有。
姗姗来迟的太子,在一切都要结束之际,终于踏着最后一丝白昼的影子,来到了重南。
太子来了这个消息,是今日下午的时候就有人给魏灼说了,魏灼那个时候只说太子来了之后马上带过来。
却没想到,他真的赶了一个这么凑巧的时间。
太子累了一路,才踏进重南城,就被人用他那个倒霉弟弟的名义请了过来,就算是再不待见赵乾煜,赵乾苏还是迫于来请他的那支军队的威严,咬着牙不情不愿地过来了。
来了军营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冲着赵乾煜发火,就被赵乾煜提溜着过来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