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亲一口 第4章 第四章

去东门汇合的路上，艾飞紧张得一直碎碎念。

“怎么会这么秃然。”

“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

“天哪，早知道中午换那件羊毛衫了，我妈说我穿蓝色特帅。”

陈观南受不了他了：“咱们是宿舍聚餐，不是相亲，你是暗恋太子爷吗？”

艾飞：“我惶恐啊！我怕太子爷跟我同屏出现跌份啊！”

安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艾飞，只好重复：“周彻人真挺好的，你看我们同住这么久，他也没对谁红过脸扯过嗓子对不对。”

艾飞惴惴：“没红过脸难道不是因为一直冷脸吗？”

安漾：“啊……”

艾飞：“没扯过嗓子不是因为他都不搭理我们吗？”

安漾语塞，无话可说了。

从见面，到步行至桐大东门三百米外的烤肉店，到四个人上二楼坐下，再到点菜上菜，艾飞同学一扫聒噪，安静如鸡。

陈观南倒是很高兴，第一次和偶像吃饭，他嘴就没合拢过，推荐这个蘸碟介绍那个饮料，只差没有掏出手机合影留念。

而周彻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反常，他的注意力毫不掩饰全程放在安漾身上。

一桌两个烤肉夹，艾飞和陈观南坐一边共用一个，安漾和周彻共用一个。

安漾几乎全程没有机会碰到夹子，都是周彻在负责烤，负责把烤好后的肉夹到他盘子里。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喝什么饮料，艾飞和陈观南说冰橙汽水，安漾也想要，张口却慢了周彻一步：“给他一杯温水。”

“……温水啊？”安漾愣着：“我喝温水吗？”

周彻淡淡嗯了声，将一片烤好的五花肉夹起来沾上蘸酱，放进安漾盘子里。

安漾没反应过来，生菜也忘了包，往嘴里送时蘸酱沾到嘴角上，他连忙抽了张纸巾往嘴上捂，又被周彻拉了下手肘。

“动作轻点。”周彻皱眉。

安漾只好哦了一声，放轻动作擦掉蘸酱，没有碰到伤口。

安漾吃东西速度不快，但每一口都嚼得很认真仔细，他看起来在意咀嚼的过程更胜过食物的味道。

吃到八分饱，胃部向他发出进食量足够的信号，但是他的嘴巴游离在指控范围之外，停不下来。

再一口，最后一口。

他这么想着，筷子却在盘子里夹了个空。

低头盯着突然空下来的盘子发了个呆，扭头去看周彻。

后者已经放下烤肉夹，叫住路过的服务员点了一份绵绵冰。

烤这么久，应该是累了吧。

安漾这么想，打算接下来自己烤，周彻却像头一侧长了眼睛，在安漾碰到夹子之前先一步按住，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静静看着他。

安漾只好报备：“我烤肉。”

周彻：“够了。”

安漾茫然：“啊？”

周彻：“晚饭不需要吃太多。”

安漾：“可是——”

周彻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安漾，听话。”

……可是嘴巴还没有吃够呢。

安漾试图为自己争取，可一对上周彻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默默收回手，对着滋滋冒油的烤盘干坐。

没过多久，服务员送上一盘龙眼绵绵冰，被周彻放在安漾面前。

绵绵冰入口即化没有嚼劲，但胜在甜丝丝的味道好，而且不撑肚子，吃完也不会难受。

安漾很快说服了自己，心满意足低头吃冰。

但对面两位同学就不太行了，他们说服不了自己的眼睛，也说服不了已经彻底凌乱的逻辑。

手机叮叮叮接连响了好几声，安漾放下勺子解锁，发现自己一分钟前刚被拉进了一个三人小群。

他们有宿舍群，却因为周彻强大的气场加持几乎不怎么聊天，聊天记录都是和查寝或信息表格相关的消息，一翻就能到头。

而三个人单开一个群又很有搞孤立霸凌的嫌疑，所以他们一直没有重新拉群，每天讨论吃什么带什么也是互相私发消息。

但是现在，就在一分钟前，他们的三人小群诞生了。

这很秃然，安漾找到一个小狗疑惑的表情包，发送。

艾飞：【！！！！！】

艾飞：【/爆锤小狗jpg.】

艾飞：【安漾你心不诚，你有小秘密却不告诉兄弟们！】

安漾心头一紧，怎么是他的口欲期被发现了吗？

他明明藏得那么好，照理应该不会啊。

艾飞：【你什么时候和太子爷关系这么好了啊？】

艾飞：【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太子爷在伺候你吃东西？】

艾飞：【难怪你一喊他就来了，合着你俩暗渡陈仓！】

原来说这个。

安漾呼地松了口气，且对这个问题同样感到迷茫。

安漾：【没有，我也不清楚。】

艾飞：【可信度极低！】

陈观南：【暗渡陈仓不是这么用的，出去别说你是桐大学生。】

陈观南：【不过安漾你确实很可疑啊，什么时候跟周哥发展的感情，藏好深连我都没发现/沉思jpg.】

安漾：【真的没有，我和他交流的次数跟你们一样少，非要说有什么，我请他吃了两个果冻算吗？】

艾飞：【什么牌子什么口味？】

安漾：【喜之郎，橙子蓝莓。】

艾飞：【好吃吗？】

安漾：【好吃，蓝莓的最好吃，里面果肉很香。】

艾飞：【那我一会儿也去买。】

陈观南：【应该跟果冻没关系吧？】

艾飞：【哎就是，差点被你绕进去，废话少说，快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安漾：【已经交代了/乖巧jpg.】

艾飞：【我不信，没有私情太子爷怎么会突然对你这么好？】

安漾：【可是我每天都跟你们待在一起，我们还住一个宿舍。】

陈观南：【嗯……的确，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帅哥摸下巴】

艾飞：【？？？】

艾飞：【那更离谱了，你们做梦培养的感情？】

安漾手一顿，忽然做贼心虚地把亮度拉低了些，又将屏幕往里测了几个度，避免被坐在身边的人窥见。

不得不说，艾飞在某种程度上真相了。

安漾：【这也很离谱飞飞。】

安漾：【你们不要多想，我和他就是普通室友关系，我们没有背着你们偷偷发展感情。】

安漾：【他人就是很好的。】

回去时，周彻和安漾走在前面。

艾飞和陈观南落后几步，前者试图寻找出两人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后者畅享未来天天和偶像一起吃饭的画面，只顾着乐。

路过超市，周彻忽然停下，似心血来潮问安漾：“要不要进去买点果冻。”

安漾想了想，摇头：“不了吧。”

上次买的还有好些没吃完。

周彻嗯了一声，听起来没什么情绪，眼眸深处却极隐晦地闪过了一丝满意。

结果晚上安漾又梦游了。

周彻头疼地捏着他的脸颊：“不是已经好了么？”

安漾听不见，安漾只想咬人。

周彻迅速回忆了一遍下午对治疗方案的践行结果，喝的温水没问题，进食量也控制在合理范围，那么问题就只可能出在那份绵绵冰上。

难道不止冰饮气泡水，所有0度一下的东西都会刺激口欲发作？

现在该怎么做。

方法几乎都试过了，只剩下忍耐和转移注意力。

安漾张口朝他手指进攻，周彻无情加重钳制的力道：“不行，忍着。”

还是那句话，安漾听不懂，安漾只想咬人。

脑袋动不了，他就上手去掰周彻的手，梦游的人没有轻重，挣扎起来脸被挤得通红，疼了不知道停。

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该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周彻太阳穴突突地跳，干脆抓住安漾一只手腕，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怕咬伤安漾，他没有下多大力，安漾却因此停止了挣扎，眼睛缓慢而机械地眨了两下。

周彻以为解决了，一口气没松出来，安漾又动了，呆呆抬起被咬的那只手贴心送到他嘴边。

周彻：“……”

安漾把自己的手递给他咬，还念念不忘要咬他的，开始新一轮挣扎，半天咬不到眼睛又红了，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周彻心底升起一股烦躁，努力忽视他的眼泪，压低的嗓音发冷：“安漾，你是成年人，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忍不了。”

事实证明安漾真忍不了。

他开始自己咬自己，牙齿在下唇来回刮蹭，眼看那道旧伤就要再变新伤，周彻蓦地松了手。

安漾只愣了一秒，在周彻沉默的注视中一口叼住心心念念的手指。

清醒与不清醒的博弈，他又一次胜利了。

*

*

“哦，是么？太遗憾了。”

这是郭霆在听见周彻说那些治疗方法没有用时的第一反应，有遗憾，但不多，主要是平静，好像一切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周彻脸色由冷转黑：“你故意的？”

郭霆：“冤枉啊，我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又没亲身实践过，何况我看到那些都是用在小孩儿身上，你朋友是成年人，情况肯定不一样。”

周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郭霆无奈：“老大，我只是个体育生，不是医学生。”

周彻：“昨天说自己比搜索引擎好用的不是你？”

“偶尔。”郭霆为自己找补，听周彻冷呵一声又立刻改口：“别的办法当然有啊，看医生不就行了？去市医院挂个专家号，比搜索引擎管用，比我这个体育生管用。”

周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他不一定同意。”

郭霆：“爱面子是吧，我懂，成年人为自尊心是不大愿意因为这种事去医院，可情况严重就不要讳疾忌医了，你朋友正常生活有受影响么？”

这点周彻并不确定，思索后只能给出一个模棱偏否定的答案：“应该没有。”

饮食可以由他控制，梦游也只会影响到他，安漾本人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活蹦乱跳。

郭霆：“确定？这毛病好像一紧张就会发作吧，看来你朋友心态挺松弛的。”

周彻敷衍地嗯了声，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这件事算聊完了，郭霆换了个话题：“群里发了消息，今天不加训，说让咱好好过周末，你有什么安排？”

周彻：“没有。”

郭霆：“那你打算干嘛，今天外院迎新会，不如跟我一起去活动中心凑凑热闹？”

周彻：“不去，人多太吵。”

郭霆：“热闹啊，听说今年外院新生全是帅哥美女，天天跟你一起上表白墙那男生还记得吗，他就是外院的，还是今天晚会主持人，你就不去给你墙友捧捧场？”

周彻抬头：“安漾？”

郭霆诧异：“哟，你还知道名字，我都不知道。”

周彻：“你刚才说什么。”

郭霆：“跟我去迎新晚会啊。”

周彻：“不是这个。”

郭霆：“夸你朋友心态松弛？”

周彻：“前一句。”

郭霆尽力回忆：“前一句是……口欲期紧张就会发作？”

周彻起身：“走吧。”

郭霆跟着站起来：“去哪，迎新会？”

周彻：“嗯。”

郭霆：“那走这边啊，你往超市干嘛？”

周彻：“买个果冻。”

郭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