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紧闭,屋内猝然陷入幽暗,林意映却在朦胧的黑暗中窥见一抹似鬼火般炽热的银亮光芒,她定睛一看,那束光芒便朝她递进,镂空木窗的格影打在那张朦胧一现的桃花面上,那炙热的银光正是佘靡乌黑瞳中泛起的灼亮。
林意映打了下寒颤,脚步下意识后退,反被抵在了门面上,一股淡淡的莲花香从佘靡的领口中漫进她的鼻息,如坠花丛,香气斐然。
昏暗中,佘靡那上挑而狭长的眼正深深盯住她,像一头捕获猎物的蛇,眸深而晦,鬼气森燃。
“你……你要做什么!”林意映牙齿打颤,心跳如擂鼓不熄,她一遍遍在心底安抚自己,佘靡杀不死她的,她没什么好怕他的。
她努力平复紧张的心绪,迫使自己仰头与那张绮丽鬼面对视。
“你杀不掉……呃…”林意映的话陡然被卡在喉咙里,她蓦然睁大眼睛,目光忐忑地看着逼近面前的芙蓉面。
佘靡似冰一样寒凉的指尖神不知鬼不觉间按上她的脖颈,扼住她的话语。
他力道不重,指尖轻轻摩挲她脖颈上的皮肉,生出异样的滚烫,叫林意映浑身发毛,如被百鬼索命。
可在林意映屏住呼吸的那几秒内,佘靡却并无动作。
她渐渐觉得那扼住自己脖颈的手指像是在检查什么新奇物件一样,摸索着她。
面前的披发青年,微微歪头,双目闪烁诡谲光芒。
他在好奇什么?
林意映感到不解。
他的指尖摸了摸她的脖后骨,颈部锁骨,又像蛇一样绵延向上,摸了摸她泛热的耳垂。
这分明就是在检查什么。
不知想到什么,林意映心底一沉。
莫非……佘靡想把她做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原书中,反派佘靡确实有这个本事。
这下完了!她不怕死,可并不代表她不害怕被佘靡折磨…或者被他变成活死人一样的怪物!
倘若他真能将她变成没活人气的傀儡,那她岂不是玩完了!
林意映感到一阵懊悔,她就不该贸然接近他!
她小腿微微瑟抖,已经有些软了。
好在,佘靡并没有立刻对她痛下杀手,反而……林意映感到锁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渐渐移了位置。
他指骨缓缓向下,隔着衣料的手却也将林意映冻得寒颤。
他的手停在了她一眼胸口间,莫不是要掏了她的心!
抵在胸口的指尖开始弯动,林意映几乎尖叫出声。
“救!”
撕拉——
预料中被掏心的痛楚没有传来,她反而感到胸口凉飕飕的。
意识到什么后,林意映面色一青一白,几乎是僵硬地看向面前的青年。
佘靡的右手正拿着她那黄色鸳鸯肚兜,似深潭的黑目紧紧停在了她裸露的**上,幽冥的瞳孔中泛着古怪的诡色,似一簇火光越来越亮,几乎亮到要灼烧进她的肌肤,穿透她的骨骼,将她完完整整看透。
“三瓣……”佘靡喃喃低语,他的眼睑微微泛起暗红,瞳孔颤动,下意识抬起左手想去碰她。
林意映从短暂的惊涛骇浪中猛地回神,她左手迅速捂住胸前裸露的春光,目眦欲裂,右手拍开青年欲触碰自己的手,又羞又愤,一巴掌重重甩在了佘靡的脸上。
“混蛋!”林意映怒骂,眼眶蓦然有点酸涩。
佘靡窥她时的目光没有丝毫**,原书中他的设定便是对**一窍不通,那他此番行径,不是就是为了羞辱她的吗?
这么一想,林意映简直悲愤交加,她心底对佘靡的厌恶又更深了些,暗想他果真是个劣根反派,恨不得杀了他。
她连忙用衣服将自己包裹好,收拾好掉落一地的狼狈,含着怒火瞪了佘靡一眼,迅速撞门逃离此地。
而佘靡抬起的左手还停在半空中,他目光跟随林意映的身影飘离。
良久,直到女子身影彻底消失在廊庑尽头,佘靡才缓缓收回视线,眸光停在拇指鱼际线处,那上面落了一滴泪。
她哭了?
佘靡空洞幽深的瞳孔浮现迷茫的慌乱。
他凝望向那滴晶莹泪珠,欲坠欲散,半晌,阖上眼皮,薄而浅粉的眼皮微微颤动,像是品尝珍馐般,将那滴泪珠含入口中。
咸涩的泪珠在舌尖处化开,浃髓沦肌。
*
到了黄昏落墙时,庖屋烟筒上方,炊烟滚滚,室内灶台冒着热烟,厨子正在颠锅翻炒,庖屋内婢女奴仆忙碌端盘切菜。
泛着热气的芬香飘荡在院落四处,香味萦绕,院中婢女们浇水种花,奴仆忙着补墙缝损瓦。
林意映躺在院中梨花树下的逍遥椅上乘凉,身旁的凳椅摆放果盘。六月清风,裹花瓣而落,人间烟火与自然花香萦绕在她的身侧,林意映双腿交叠,身下逍遥椅悠悠晃动,右手持蒲扇摆动,惬意而自在。
从佘靡那处回来后,她便沐浴更衣,躺在树下乘风休憩。
她这个人唯一自得之处,便是无论受了什么挫折苦难的事情,不会暗自伤神,反会自我安抚。
不过是乘凉小睡,佳肴美馔,便让她的心情好上不少。
可她心情好了,并不意味着她忘记佘靡的羞辱,她还记恨着他呢。
林意映闭目休神一会儿,心底已经想过千总报复佘靡的想法,想着想着,她便困意渐起,眼皮拉拢,嘴嚼黄李,双目半阖,忽地有感而发,“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沈李浮瓜冰雪凉。竹方床,针线慵拈午梦长。”
树木翛翛,悠扬的词调随风而飘至院墙外。
蒲扇停落,逍遥椅上的少女逐渐进入梦乡。
等她从鼾睡中醒来时,便已是月上梢头,暮色苍茫,回头看见陆续走过的仆人端着热菜上屋。
“夫人,该用晚膳了。”夕云提醒道。
林意映撑了个懒腰回屋,见满桌子小菜都是她爱吃的,胃口霎时打开。
她夹了几筷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忽然,门外一道兀的身影笼罩进屋内。
“问郎主安。”屋外婢女躬身施礼。
林意映夹菜的动作顿住,她瞳孔震惊望向踏入门槛的翩翩公子。
佘靡不是从不踏进她的院落吗?这家伙过来简直就是像是河水倒流,让林意映惊悚到唇瓣翕张,不可置信。
也同时,让她本来安稳吃饭的心脏猛地提了上来,她又想到白日里被佘靡羞辱的事,顿时心底的防备蹭蹭上涨,暗想,这家伙在她用膳时而至,定是没憋着什么好屁。
在她空想的间隙,佘靡已经踏足她面前,并十分厚脸皮地就凳而坐,朝她谦谦一笑,“夫人,靡来陪卿用膳。”
他来前似乎沐过浴,换了一身松松委地的月牙白长袍,袖领还袖着金丝牡丹花纹路,更称得容貌绝殊,发丝间也流转浅绵的皂角清香。
不知为何,林意映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沈李浮瓜冰雪凉。竹方床,针线慵拈午梦长。——选自《忆王孙·夏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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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