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里几乎一整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客人,生意格外火爆。
祁云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调戏顾时瑾,结果却是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生出八只手同时做八个订单,根本没时间跟顾时瑾说上几句话。
他余光瞥见顾时瑾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吃不消了,索性放下手里的活儿,一口气冲到经理的办公室。
经理笑道:“小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店里太忙了,我吃不消。”祁云道,“这样,今天这店算我包场,营业损失补你双倍,你考虑一下?”
“......”经理眼睛都直了。
简直是天降活爹。
到了下午,店里反倒没什么客人了,顾时瑾得了空闲,将咖啡台清理干净后,靠着冰箱打盹儿。
“喝点儿水吧。”祁云递给他一杯热水,“累了吧?头痛不痛啊?”
顾时瑾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祁云反应过来,自己先喝了一口,又递给他:“没下毒。”
顾时瑾这才接过,几口将水喝完了。
“你打算在这里干多久啊?要不先回家歇几天,等好些再出来打工。”祁云替他捏捏肩。
顾时瑾重新闭上眼,语气冷淡:“我出来打工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祁云哼了一声:“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明明都有夫妻之实了,还嘴硬不承认跟我有关系?”
顾时瑾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天晚上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回忆,你要是为了这个纠缠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啧啧啧,典型的渣男语录啊。”祁云把脸贴在他肩膀上,眨眨眼,“某人不是说过永远跟我势不两立,就算同归于尽也没关系吗?现在我上赶着纠缠你,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
“是我低估了你。”顾时瑾推开他,神色冷淡,“本以为解决你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没想到应付起来这么麻烦,而我讨厌一切麻烦的事,离得越远越好。”
“不对吧。”祁云托着腮,一脸怀疑,“我怎么觉得是你心软了,不想对我下手了?”
“不是。”
“别不承认哦。”祁云凑到顾时瑾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那你直视我,我能看出你是不是在撒谎。”
顾时瑾的眼神淡淡掠过来,眸底幽深莫测,又静如潭水。
“这个世界上能看穿我心思的人恐怕还没出生。”
“是吗?”祁云挑眉,忽然凑上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那这样呢?”
“你.....”顾时瑾退了半寸,仍然没躲过这个强盗般的吻,蹙眉道,“有病。”
虽然只是瞬间,祁云还是从他黑沉的眸底捕捉到一丝错愕。这种不属于阴暗人格的情绪,放在普通人身上十分平常,在顾时瑾身上却显得格格不入。
“你别不信,自从跟你睡过之后,我脑子里天天都会想着跟你翻云覆雨的画面。”祁云不要脸地接茬,“这恐怕就是相思病吧。”
顾时瑾神色微僵:“......”
见他沉默,祁云内心漾起一阵得意,果然还是吃不消哥的甜言蜜语,瞧这小样,都感动的说不出话了。
几秒后,顾时瑾在嫌弃和大脑受损的双重作用下,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撑在垃圾桶上面干呕起来。
“哎呀,怎么吐了?!”祁云见状,赶紧给他拍后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
顾时瑾吐完后,接过纸巾抹了下嘴,颤巍巍指向门外:“滚。”
“不滚。”祁云面色平静,“你觉得恶心,说明还没适应我,强者不该抱怨环境,你要学会适应我。”
顾时瑾脱掉工作服,抓起背包要往外走:“那我辞职。”
“不允许!”祁云一把给他捞回来,“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换工作也没用,别白折腾了。”
看得出顾时瑾的状况确实很差,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就这么被祁云轻而易举压在咖啡台上。
顾时瑾的眼眸从冷郁变得厌倦,他垂下眼眸,没什么力气道:“我劝你离我远点,有时候我的行为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你要是一直刺激我.......”
“我知道啊,你在吃药嘛。”祁云他的包取下,放回墙上挂好,语重心长道,“顾时瑾,你就是太固执了,把周围所有人当作敌人,神经长期高度紧绷不生病才怪呢。你看你现在哪里还像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样子,要我怎么放心丢下你一个人?所以啊,你要从内心深处接纳我,不要总是跟自己较劲......”
等他转身时,顿时吓得脸都白了,顾时瑾不知何时手上抓了一把水果刀,正要往手腕上划。
祁云反应过来,迅速冲过去夺下水果刀,抬手给了顾时瑾一巴掌:“你疯啦?!”
顾时瑾偏过脸,落手处浮起淡淡的红印,呼吸急促得不似寻常。
“我累死累活讨好你,你在这儿把自杀当过家家玩呢?”祁云怒道,“不珍爱别人的命就算了,自己的命也不当回事?”
“少管我......”顾时瑾想要抢刀,祁云侧身躲过,眼睁睁看着他滑到地上。
与上次轻生不同,顾时瑾的情绪没那么高亢,反而像溺在深池里绝望地越陷越深,祁云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求救般看向他手里的刀刃。
祁云醒悟过来:“你......犯病了吗?”
“把刀给我,祁云。”顾时瑾抱紧自己的身体,喘息道,“我太难受了。”
祁云叹息一声,将刀丢到很远的地方,蹲在顾时瑾面前,“你现在怎么样,能不能坚持?我送你去医院吧。”
意识到祁云不会把刀给他,顾时瑾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冷汗濡湿了他额上的白纱,连同睫毛都沾上晶亮的水渍。
“我记得你是吃药的对吧?那药是不是没了?”祁云想起顾时嫣说的话,难怪顾时瑾这么急着买,他自己也靠那药维持正常的精神状态。
“你等着哈,我这就去给你买,你乖乖呆这儿别动。”祁云从储物间里翻了一块毛毯给顾时瑾全身裹好,再用绑带扎紧,揉揉他的脑袋,“一定要等我。”
临走前,祁云还特意把店里所有锐器收到背包里一并带走了。
随后,祁云立马开启八百里加急的火速抢险模式,一路油门拉满冲到最近有货的药店,因为是处方药还需联系医师,争分夺秒下来终于拿到顾时瑾吃的药了。
回去路上他心急火燎地开车,差点跟大货车来个亲密接触,好在最终有惊无险赶回咖啡店里。
当祁云拎着药冲到咖啡台后面,顾时瑾甚至还维持着走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地上,被毛毯裹得严严实实。
“你没乱动吧。”祁云警惕地环视四周,仿佛坐在这里的是顾时瑾的替身。
顾时瑾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你把我捆成这样,我怎么动?”
“呃,我这不是怕你发病,想杀人放火嘛。”祁云把药拆开,冲了一杯热水,熟练地喝一口再递到他唇边,“没毒,快喝掉。”
解绑之后,顾时瑾瘫软下来,祁云将他捞在怀里安慰道:“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顾时瑾没说话,此时他也顾不得祁云,只要在任何一处有温度的地方呆着就行。精神疾病的发作令他浑身骤冷,满脑子都是自我毁灭的**,理智却艰难维系着求生的本能,哪怕一丁点温暖都会被放大成救命稻草。
祁云低头看着顾时瑾,看他冷峻苍白的脸上全是虚汗,双手和身体止不住发抖,冰冷得像尸体一样,第一次觉得顾时瑾有些可怜。
很难想象他在无数个孤单的夜晚是怎样独自熬过来的。
经过数十分钟的煎熬,顾时瑾的情况稳定了一些,靠在祁云的膝上阖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祁云不敢惊醒他,就这么干坐着,他俩很是狼狈地蜷缩在小小的咖啡台后面,没人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祁云想,他刚才做的确有些过分,以前顾时瑾有药压着,现在没法吃药,大脑恰好受了伤,就很容易被刺激犯病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委婉一些。
顾时瑾垂着眼睫的样子看上去比平日里乖多了,至少没有那么凌厉摄人的气质,加之他身体状况差,透出一股诡异的肾|虚感。
祁云竟然觉得他这副样子很迷人,可能是五官过于精致,肾|虚感就变成了脆弱的美感。尤其是嘴唇,没有血色又十分冰冷,祁云竟有种想贴上去的冲动。
他内心仅仅自责了一秒就动摇了,心想反正亲那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么一次,况且人昏睡着也不知情,好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嘛。
然后祁云低下头准备亲亲,顾时瑾却忽然掀开眼,目光冷漠:“又要趁人之危?”
“呃。”祁云尴尬地拉开距离,“你没睡啊?”
“当然没有。”顾时瑾皱眉,“你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性骚扰我的机会吗?”
“虽然你不承认,我可是把你当成我第一个老公了。”祁云嘴硬道,“我为你千辛万苦冲出去买药,亲一口不过分吧。”
“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平白无故犯病。”
“你要是不推我下楼,就不会受伤,就不会那么容易犯病。”
“滚!”
“哼哼,没良心的。”祁云撇嘴,“刚才还在我怀里哼哼唧唧,现在醒了又让我滚?”
顾时瑾无心和他辩论,扶着椅子爬起来,感觉身体已没什么大碍,赶紧收拾东西要下班。
“拜拜啦老公。”祁云撑在咖啡台上,朝顾时瑾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记得带药哦。”
*
顾时瑾回到家,一口气将前几天欠下的作业全部赶完了。
他心绪烦乱的时候,总要专注些什么以平复心情,可这次无论写了多少作业,还是感觉十分烦躁。
可能是大脑受伤导致修复机制受损,或是今天犯过病的缘故。
十一点四十五分,顾时瑾放下笔,打开手机上的搜索引擎,输入“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几个字。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指被害者对凶手产生情感认同,甚至崇拜和爱慕的一种心理疾病。
联想到祁云越发诡异的行为举止,他似乎确定了什么,头疼地按几下眉心。
以前的祁云虽然顽劣恶毒,但也不至于这么变态啊。难不成真是他前几次下手,把祁云弄出心理疾病了?
到底是他有病,还是我有病?
顾时瑾有些迷糊,无意识地点开微信,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未读消息,和一个陌生的好友申请。
看日期已经是很久之前,申请内容是关于学生会招新的。顾时瑾恍然想起,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学生会的事务估计已经堆积成山了。
他忽觉一阵铺天盖地的疲倦,干脆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
此时的祁家,小少爷的豪华浴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那远古未动的粉色少萝萌妹微信号的好友申请竟然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