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男生嘴唇翕动,弱弱叫了许肆一声,耳边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肆很喜欢自己这样叫他,从前只要他犯了错,只要他示弱叫许肆哥哥,对方就会放过自己。
但这次好像没用了。
方才被孙洪拖走的时候眼睛里进了灰,现在有点酸胀,鹿岑使劲眨了眨眼睛,越眨越难受,仿佛有一只蜘蛛在他上下眼皮之间结了层厚厚的网。
视线里观景台外射进来的那束光是他能看到的全部颜色,他本应该和许肆一起从那里逃出研究院的。
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掌沾染上黏腻的液体,是孙洪尸体里的血淌过来了。鹿岑拉着身旁的护栏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手上的血使他打滑抓不住,差点再次跌坐在地。
还有一分半钟。
他拖着没有知觉的脚挪了一半的距离,他眼睛的情况很糟糕,根本看不清脚下的情况,只能凭感觉去避开地上的尸体。
但是他失败了,他被孙洪的横在地上的手臂绊倒,膝盖重重着地。那一刹那,鹿岑觉得自己膝盖骨肯定碎了。钻心的疼痛使他溢出生理性泪花,可是他没时间去擦眼泪了。
走不了,那他就爬出去。
还剩六十秒。
救生腿带怎么也套不住,鹿岑越急越系不好,他狠狠咬了嘴唇一口保持清醒。
最后三十秒。
他终于翻出观景台的围栏,下面是安商白焦急的呼喊声,好像是在叫他快一点。
四楼的风吹走了鹿岑身上的温度,风里带着大家的呼唤,唯独没有许肆的声音。
可能在许肆眼里他已经没有用了吧。
几分钟前他还在许肆背上问了个蠢问题,许肆说,他会抱着自己。或许是今天太紧张了,被迷了心智,他竟然会觉得在地下逃生通道找到许肆那一刻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是他太冲动了,被许肆三言两语蛊惑,忘了他原本是什么样的人。
许肆怎么会因为他放弃逃生的机会呢?他对许肆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手上的力道松了,鹿岑闭眼向后仰,失重感带来的心跳加速让他短暂地忘记身上的疼痛。
落地的地方有一大片草甸,那些柔软的青草充当了消防垫的角色。研究院内部已经传出爆炸声,自毁程序启动了。
鹿岑愣愣望着观景台,就算费尽心思逃出来,他也快死了。他的脚受伤跑不快,根本跑不到安全的地带。
就这样死在这里,结束一切吗?他好像也快听不到声音了。
“鹿岑别看天了!”颜情抓起他的后衣领拽着人就往外跑,“有这功夫你跑两步不行?沉死老娘了!”
男生的反应很迟钝,他的大脑处理了很久才把信息反馈给他。颜情换了个姿势拖他,一转身就和鹿岑的眼睛对上了,她很潇洒地抽空腾了只手对鹿岑做了个耍帅的solute。
“别这么看着我,放心吧知道你腿上有伤,不会让你起来跑的,这个姿势又快又省力,就是有点费你脖子。你忍着点儿,勒脖子总比被炸得亲妈都不认得好是吧?”
他听着女生在他头顶碎碎念,下意识伸手去掰开对方的手。
你不用管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是他说话的声音太小,或许是颜情跑得太过于专注,姑娘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掰开对方紧抓着衣领的手。
“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藏好吗?”
颜情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紧接着鹿岑感到又来了一个人拖着他往前跑。
刚才过来的人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楚,只知道颜情逆着风接了一句:“没你我一样跑得快,鹿岑这小身板还没我重,拖着他轻轻松松,我都没感觉。”
脖子上力量太大,鹿岑脸憋得通红,肺里出气多进气少,很快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鹿岑一眼就看到了兰德酷路泽上的那个白色挂件。末端的流苏像金龙鱼修长的尾巴在空气里起舞。
他缓缓动了一下脖子,喉间仿佛横亘着一根巨大的鱼刺,十分难受。感官渐渐归位,鹿岑这才发现自己正侧躺在许肆大腿上,对方的一只手还掌在他的耳旁,似乎是害怕他被吵醒。
男生刚有动作,许肆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你太久没吃东西要不先吃颗糖?”
许肆一连串的问题砸向鹿岑,男生正过脸无言盯着许肆。
注意到鹿岑的目光,许肆轻轻将人扶了起来,伸手够了瓶水倒进瓶盖里喂给怀里的人。瓶盖触碰到嘴唇,鹿岑默不作声地躲开了。许肆问他是不是不想喝水,鹿岑没回答,闭上眼睛假寐。
身下腾空,鹿岑紧张地张开眼,发现许肆抱着他下了车。
他们现在正对着一栋居民楼,三辆车围成一个圈堵住了单元门。许肆走得很稳,上楼时鹿岑几乎没感到颠簸。男人宽厚的手掌托着他,说话时胸腔发出震动:“我给你熬了粥,待会儿上去喝点儿再睡。”
鹿岑蠕动了一下嘴唇,说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你不是说要先吃糖吗?”
许肆轻笑一声,在三楼的一户门前停了下来,他用脚尖踢了一下门:“好,那就先吃糖。”
开门的人是林也,见到鹿岑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点,但很快收了回去,还是那副高冷样,说了句你醒了就坐回了沙发。
屋里只开了茶几上的一盏小夜灯,所有窗户被打开,穿堂风带起窗帘在客厅里飘荡。
男生被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许肆去盛了碗一直热着的粥。
冒着热气的粥被许肆放在茶几上,他让鹿岑张嘴,喂给男生一粒很小的糖。浓郁的葡萄味道在嘴里化开,鹿岑用舌尖顶了顶那颗凹凸不平的星星糖,一小会儿就化干净了。
吹凉的粥送到鹿岑嘴边,他没说话,皱眉伸手去接许肆手里的勺子。高大的男人站在狭窄的过道里将鹿岑笼罩,他抬高手不让鹿岑拿到勺子,低声哄着一言不发的男生,让他快些张嘴。
刚苏醒的男生没精力去和许肆争,眼也不抬地张嘴喝喂过来的粥。小半碗下肚,鹿岑摇摇头示意喝不下了,许肆没强求他喝完,放了碗问他要不要回房间睡觉。
他没开口也没看许肆,只是机械地点点头。东南屋子没人,许肆安顿好他后就去替了林也守夜的班。
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有将近三十年了,许肆关门的时候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酸掉牙的声响。许肆将门虚掩着,留下半掌宽的门缝刚好可以从客厅看到鹿岑屋内的情况。
身上的视线终于离他远了一点,鹿岑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
他想不通。
许肆不是不要他了吗?为什么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顾他?
是觉得在那时候扔下他而感到愧疚吗?
不,许肆不会觉得愧疚。
鹿岑翻了个身,又继续盯着窗外。他有时候脑子一根筋,想不通就一直想,不管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往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失眠,只是这次身上伤太重,慢慢地,他盯着窗户上的黑点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了研究院,孙洪将他从许肆背上拉下去,他尖叫着喊许肆救救他。这次许肆没有一个人走,孙洪根本不是许肆的对手,许肆很快救出他,紧紧抱着他从观景台逃出研究院。
男人将他紧紧箍在怀里,鹿岑抬头看见许肆平直的嘴角,没忍住轻轻啄了一口许肆的下巴。男人手上的力道更大了,鹿岑被他抱着有点喘不过气。
男生开口想让许肆收点力气,他有点呼吸不畅了。
可是再抬头,许肆不见了,他被孙洪用领带紧紧捂住嘴,他想大叫救命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孙洪将他从头捆到脚,连手指都使不上劲儿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被带到研究院最底下一层,放在治疗床上,孙洪没给他松绑,反而又在他身上绑上束缚带,挣扎间,孙洪在他手臂上注射了丧尸病毒,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丧尸......
“啊!”鹿岑从梦中惊醒,那种被绑着的束缚感实在是太真实了。
一只结实的手臂横在他腰间将他抱住,鹿岑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种梦了。
他用脚踢了踢许肆,男人反应迅速用小腿夹住鹿岑乱动的脚,而后慢慢收回手臂坐起来。
“睡得好吗?”
鹿岑指着客厅,意思是你不是守夜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安商白半夜被饿醒,喝了剩下的粥之后睡不着,所以他自己主动守夜去了。”许肆给鹿岑穿好衣服后下床半跪着给他穿袜子,穿好后他捏了一下男生的脚趾,“你还在生我气吗?”
雪白的袜子上缀着点点小花,很明显的女生款式,是鹿岑在搬超市物资时特意拿的,本来是想忽悠着许肆穿的,现在套在了他的脚上。鹿岑缩回脚在许肆面前晃了两下,示意他让开自己要下床了,没想到许肆抓住他空中的脚,就着半跪的姿势给他把鞋也穿好。
鹿岑避开许肆想要扶他的手,自己站起来:“我没生气。”
“我们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不是吗?你没义务救我,我活下来算我自己命大,我要是死在研究院了也只能说明我确实该死。没什么生不生气的,你情我愿的事没谁对不起谁。”
他话音未落,安商白推开门走进来,看见鹿岑起来后喜形于色,说了一大堆自己有多么担心他,最担心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下等等。
“不过最担心你的肯定还是许肆,你昏迷之后我们就近找了个居民楼安顿下来。只要把你放在床上你就哼唧嘴里说难受,许肆试了很多办法都没用,李心也没检查出你有什么问题。就这么折腾了两天,许肆发现只要把你放在车上枕着他大腿就能睡着,所以你昏迷这一周许肆就这么一直坐在车里等你醒。”
安商白铁了心要给自己表弟积攒好感,他太清楚许肆是什么人了,肯定不会跟鹿岑说这几天是怎么照顾他的,所以为了表弟的幸福,他来为二人扫清一切障碍。
就是不知道鹿岑会不会记恨许肆在研究院丢下他不管这件事。
正常人或多或少心里都会有个疙瘩吧,也不知道这招好不不好使?万一鹿岑一觉醒来自动清空被抛下的那段记忆了呢?他刚还在门缝里偷看到许肆给鹿岑穿鞋呢,关系应该快被许肆修复好了吧?
人才啊,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许肆在恋爱上还有这天赋。
既然表弟自己已经快粘好他们间的缝隙,那他就来当强力胶,让他们粘得更牢!
该说的说完了,他给许肆递了个“哥只能帮你到这儿”的眼神,开开心心过去吃林也给他煮的鸡蛋。
明天休息哦~
大家在现实中吃瓜一定要保持适当距离……上午约着朋友去嗦蹄花,隔壁桌上演捉小三戏码,原配冲进来不知道使了什么功法一下子就把桌给掀了,我背对着他们桌,于是他们桌上的东西泼了我一身,小三一点儿没沾到[爆哭][爆哭][爆哭]
但实在太精彩了,原配的哥哥把出轨男按在地上揍,那男的根本反抗不了,太爽了!!!!!!
最后吃完瓜顶着一身油心满意足嗦完我的蹄花慢悠悠骑车回家[星星眼]一路上都能闻到身上的红油味道何尝不是一种满足捏[害羞][害羞]就是下午码字的时候老觉得自己没洗干净还是能闻到红油的味儿[问号]码完这一章我决定再去嗦根儿蹄花[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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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从研究院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