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日当幼崽监护人 第74章 找妈妈的路上（七十四）

她苦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等我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冰洲大部分区域已经沦陷了。然而，更恐怖的灾难也来了——大地震。”

寂染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手机里那些不断弹出的警示短信，颤抖着问：“那地震……是人为的，对吗？”

克莱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空洞又悲哀的目光投向虚无的远方：“晚上十点，海岛响起了防空警报声——病人们开始不安，更别说儿童病房的孩子们，我只能帮助护士们去安抚，把他们全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娱乐室。”

寂染垂眸看向星岑圆乎乎的头顶，把嘴抿成一条直线。

“零点，紧急新闻发布，全岛进入最高戒严状态。医院的轻症患者选择回家，一些家长赶来带走了孩子，但更多的孩子被留下了，我更不能离开。万幸的是，他爸爸始终守在手术室外，断断续续地给我传递星岑手术的消息。”

“零点三十分，医院的安保系统突然启动，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也没有预警，所有出入口关闭，禁止人员出入。”

“凌晨一点，城市警报再次响起，没人敢入睡。街上逃离的车络绎不绝，到处都是离开的车灯和嘈杂的报警声，家属区也层层灯火通明。”

“然后，是死寂。”

“第一只变异种……出现了。”

寂染睁大了眼。

“一种……类人而非人存在的，非常强大，力量恐怖绝伦，没人知道那东西从哪里出现，又是什么，所有看到过它的人，都被吃掉了，消息一直没能传出来。”

寂染喉咙发紧，问：“军队呢？”

“军队阻挡不了，炮火就没有停过，可它们的身体就算被大面积破坏，炸得粉碎，也会在短时间内迅速重组修复……杀不死的怪物……更令人绝望的是，这种可怕的东西不止一只。

“接下来，在海岛的不同方向……第二只，第三只……

“越来越多，更可怕的是，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意志指引，开始朝着同一个中心点汇聚。”

寂染心倏地悬了起来：“是……是医院。”

“一点三十五分，医院遇袭。好在防护系统提前启动，那些厚重的合金闸门暂时挡住了怪物的疯狂攻击。

“但困在里面的人，能听到门外不停传来可怕的、不间断的撞击声。直到……

“有家属的求救电话打了进来，惊恐地告知病人，有吃人怪物在围攻医院……

“新闻也开始循环警告，让居民们远离医院——”

克莱拉微微一顿，绝望地闭上眼：“病人们慌了……彻底疯了，他们不听医护人员的劝阻，发了疯要逃出去。”

寂染深吸一口气，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眼神里流露出不忍和惨痛。

“他们打倒了保安，控制了医护人员，强行……破坏了防护系统。”

“两点五十分，安保系统彻底失效，怪物……冲进医院——一场血腥的……大屠杀……开始了。”

“三点整，星岑的手术结束——”

寂染眼睛里泛起红丝，捂住星岑耳朵的手变得更紧。

“唔。”星岑疑惑地仰头，不舒服地动了动，却看到寂染和“妈妈”痛苦表情，不由放弃了挣扎，乖乖地眨巴眼睛。

寂染追问：“然后呢？手术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了，但是……在手术室刚打开的时候，怪物也正好冲了上来，他爸爸……”

克莱拉嗓音发紧，颤抖地不成样子地说，“他爸爸想拦住它……用枪……但子弹没有用，他们只能拼死护住刚推出手术室，还裹在毯子里昏睡的小星岑……带着他朝着最近的电梯冲过去……

“进电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星岑爸爸和护士长——

“护士长是把星岑一手带大的，她怎么也不肯自己逃……”

“三点零五分……他们推着星岑的病床冲出电梯，来到儿童病房所在的走廊。这里……怪物更多，墙壁和地面全是血痕，到处是残肢断臂，完全是地狱的景象……怪物还在到处撕咬在奔跑的人。

“电梯的响声，惊动了它，它立刻……调转方向，朝他们扑过去。护士长，护士长，她……”克莱拉的声音哽咽了，“她扑上去……死死抱住那怪物，还濒死之际，用最后的力气嘶喊出打开安全屋的方法。”

寂染眼睛发红，声音暗哑：“星岑……就是那时候……”

“是……”克莱拉的声音破碎不堪，“他就是……在那时候，被送进去的。他爸爸，他爸爸……临死前，冷冻……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怪物们的冲击突然变缓了。

“直到四点十三分……军队才艰难地抵达，但那些怪物，却不见了……就像鬼魅一样，仿佛所有人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消失了……没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又归于何处。

“整个医院，除了躲在电梯井里的零星几人……还有通风管里的几个孩子……再无活口。”

“那您，和您先生？”寂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克莱拉沉默下来，虚影似乎都暗淡了几分，半晌，才黯然道：“我们啊……我们都永远留在了那里。”

寂染深深吸了一口气，滚烫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滑落下来。

他低头看向怀里懵懂的星岑，心里涌起无尽的悲怆——原来他们一样，都是父母用生命换来的幸存者。

“原来……这就是末日的真相。”寂染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

“后来，便是艰难地求生。”克莱拉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怅惘，“怪物消失后，冰洲幸存者拼尽全力驱逐了感染者和破坏者，清理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净化了水源和食物。

“虽然人口锐减，但海岛凭借它的地理和科技优势，仍然是唯一的绿洲。被破坏了家园的幸存者们被集中安置到附近学校进行隔离。

“怪物现身的消息不胫而走，彻底击碎了人们最后的幻想。这不是一场人类内部的战争，而是一场关乎种族存亡的、与神秘恐怖异种的战争。

“于是，劫后余生的人们在废墟上建立了新的秩序……一切，似乎……在缓慢地……走向正轨。”

“幸存的人类齐心协力，努力重建家园。所有人都以为，最深的苦难已经过去……却没想到……”克莱拉悲凉道：“全球大变异开始了。”

寂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所有的生物都发生了恐怖的畸变。连最无害的植物，也变成了可怕的东西。人类成了最容易捕食的猎物，许多人根本等不到寄生虫成熟破体，就被异种们分食了……

“人类不断修建避难所，又不断被异种们攻破……等到了后来，无寄生者几乎绝迹……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太差，根本扛不住变异的病菌……

“于是，为了活下来，无寄生者主动去食用虫卵，所有人沦为寄生虫携带者，真是讽刺……”克莱拉无奈道，“寄生虫让人类在生物大变异中活下来，却也不是真的活下来。”

“曾经的人类曙光，已经被浇灭，象征人类希望的海岛‘绿洲’，最终也成为了怪物的巢穴，深渊的一部分。人们全都逃了出去，没有活人敢踏足这里——直到……2190年，你醒了过来。”

寂染猛地一怔。

“你是在末日前夕被冷冻的‘纯净样本’，我查阅过有关你的所有资料，你获救后经历了无数次体检和手术……却从没有检测出任何寄生迹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克莱拉看向寂染，目光锐利起来。

寂染茫然：“意味着……我是个人类活化石？”

“所有深入过极地深渊的人，无一例外感染了寄生虫，只有你没有。”克莱拉认真地说，“你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甚至可能是好几个谜团。可惜……”

克莱拉声音逐渐微弱，影像也开始剧烈闪烁，失真，像突然接触不良，寂染心中倏地一紧，就听到她虚弱地说：“可惜，我没时间去探究了。”

寂染一怔：“您……”

在这一瞬间，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深深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投向了寂染——更准确地说，是投向了他的身体。

寂染微微一愣，感觉空气中出现涟漪，那涟漪缓缓来到他身后，而支撑着他后背，让他能够直立坐起来黑条机器人，忽然从他的后脑勺迅速褪去。

“寂染……”

这声音仿佛响彻在耳畔，寂染心头一震。

就见克莱拉来到他身后，像是俯身，把两个孩子拢在怀里，她低眸，用那双比极光还要美丽的眼眸，看向星岑，面露不舍，语气微弱地说道：“你会一直保护星岑吗？”

“我会。”

寂染用从没有过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会一直保护他，爱护他，守护他，直到他长大。”

“他选择了你，你别让他失望。”

寂染不明白，茫然地望向她。

克莱拉笑了起来，影像变得更加模糊，她再看向寂染，目光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你也活下去……带着星岑……保护他，像你承诺的一样……不管他会变成什么样……守护他……”

话音未落，她溃散的虚影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也是最纯粹的一束蓝光。

这光芒并没有扩散到虚空，而是精准地、如同有生命般，回到了寂染身后、那片空气中透明的涟漪。

寂染看不到，星岑却看到了，那涟漪瞬间被蓝光充满——他惊奇张大了嘴，看到那涟漪突然变得蓝宝石般璀璨夺目，无数电光在半圆形的透明体里噼啪闪烁，仿佛蕴含着强大能量的气体——

他不由抓紧了寂染的衣角：“哥哥，妈妈她……”

几乎在眨眼的瞬间，数条纤细的柔软触须，闪烁着噼啪作响的电光，像数条小蛇，精准而迅猛地刺向寂染后颈！

“啊！”星岑惊吓叫出口。

与此同时，寂染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强大而温和的电流脉冲，冲击进他的身体。

先是他的颈椎，然后是四肢五骸，身体里的每一条神经，全都噼啪作响，每一根血管，都在沸腾起伏。

他感觉浑身发热，剧麻，剧痒，剧疼同一时间传至全身到指尖末端，又最终汇聚一起，直直冲向大脑。

“啊啊啊啊啊——！”

而在这一瞬间，他乌黑的瞳孔刹那间扩散，像是里面蕴含着无数信息，闪烁起钻石般五光十色的彩光来——

一段模糊的画面还有混乱的声音充斥在脑海中，那是属于克莱拉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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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找妈妈的路上（七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