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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松田阵平解释过这一小盒C4只是某次去实习时用剩的边角料后，林庭语勉强接受了这个路边偶遇的18岁男生随身携带烈性炸药的事实——不，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你们那个实习公司的安检员也太疏忽大意了吧，这么大一块也能顺出来。”
松田阵平理直气壮地说：“不算大了，他们一次用的量起码是这个的三十倍吧。”
“不，大小不是重点……”林庭语感到有点头疼，“算了，还好刚刚地铁上没有排爆犬，不然真是说不清楚。”
眼看准备举办讲座的礼堂已经快到了，他也就收住了这个话题。越靠近那边，聚集的人群也就越多，万一被谁听到什么，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虽然作出了极为法外狂徒的发言，但松田阵平的眼神很平静，完全不像是要真的去炸毁一栋楼或者人群的样子。拜各地申请协助的警察们所赐，林庭语近段时间见了不少这类穷凶极恶的案犯，已经相当熟悉那种隐于眼底的凶光——松田阵平和他们都不一样。
……实在要批评的话，大概就是这种过于危险（离谱）的好奇心和行动力吧。
再走了一会，礼堂大门就在前方可以看见的地方了。高大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越过人群似乎能看到工作人员在那里检票——检票？
林庭语有点怀疑地停下了脚步：“我记得这次是公益讲座吧，怎么还卖门票的？”
松田阵平用手机查了查：“啊，有了。讲座确实是免费，但因为你太受欢迎了，所以进入名额限量，需要提前预约。”
“……那你预约了吗。”
“……没有。”
林庭语想了想，从衬衫胸袋里取出一张名片，借了松田阵平的笔，翻过名片在背后手写了一行字，然后签下名字。他把名片和笔都递过去：“你把这个拿给检票员吧，应该能用。”
松田阵平接过来看了一下，名片背后有点潦草地写着“特邀嘉宾，请予安排”的字样。
“你带我一起进去就行了吧。”
林庭语摇了摇头：“你最好不要跟我一起出现，记者们会烦死你，这段时间你哪里也别想去了。”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选了一间最近的花店：“你先在这里待一会，等十分钟再过去排队吧。”
林庭语离开以后，松田阵平并没有进到花店里去。他蹲下身，翻了翻花桶里鲜嫩的玫瑰和康乃馨，问了个价，然后随便咨询了一下花束搭配。
“所以用向日葵比较好？”
店主对他的悟性竖起大拇指：“进可攻退可守，要理解成什么样都行，就看对方心里怎么想你！”
松田阵平转过最近的一朵向日葵花冠，仔细观察了一下：“有道理，而且也挺实用——这个葵花籽太小了吧。”
“……”店主幽幽地说，“靓仔，这个花它不是用来吃的啦，你想要能吃的那种可以去对面。”
松田阵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马路对面的鲜蔬店门外摆了一堆西蓝花。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终究没有去马路对面买两斤西蓝花，而是老老实实地让店主帮忙挑了几支向日葵包好，夹在手臂下面，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提步往前走去了。
队伍这时候排得已经不算太长了。大概真的是限量预约，该进去的人也早就进去得七七八八，还在后面的都是一些晚到或者行动不便的老人。
松田阵平缀在队尾，打了个呵欠。
排在他前面的人是一个看起来顶多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一条样式简单的白色无袖连衣裙，外套一件薄薄的防晒衫，厚实的栗色短发在脑后扎了个揪，发圈上还挂了个银杏叶式样的金色吊坠。她拿着一个巴掌大的kindle，正在百无聊赖翻看里面的书，这时好像被松田阵平传染了一样，也用kindle挡住脸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松田阵平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又倦意上涌……他艰难地控制住了再次打呵欠的冲动，扭头看了看礼堂大门旁摆放着的大幅易拉宝，再看了看这个小女孩，露出一点怀疑的表情：“……小学生？”
“你很失礼哦。”小女孩说，“小学生看起来听不懂这些吗？”
松田阵平想起刚刚遇到的那个逃课小孩：“这个时间你们不需要去上补习班吗？”
小女孩显出无聊的表情：“补习班教的东西太简单啦。而且偶尔换换领域的话，说不定可以打开一点思路吧。”
松田阵平：……
虽然不知道林庭语到底会讲些什么，但看海报标题也知道是有关催眠术的领域。用这个领域来打开思路，现在的小孩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这时小女孩啪地合上了kindle，把它放回斜挎的单肩包里。她上下打量了松田阵平一番，然后发出了犀利的吐槽：“你是被放鸽子了吗？”
她指的显然是松田阵平夹着的花。如果约了人来一起听讲座，花也是买给约会对象的，那按正常的社交行为展开，松田阵平应当在门外或者其他早先约好的地方等约会对象，并且把花送给对方才一同进来。
但现在离讲座开始已经不到半小时了，松田阵平自己夹着一束花排队，怎么看也是没等到人只能先进来的样子。
小女孩的声音不大，但现在附近都是在安安静静地排队的人，所以大家都清晰地听到了她的话。
突然就收获了一圈怜悯目光的松田阵平：……
他懒得解释买花只是一时兴起的事，敷衍道：“你懂得还挺多。”
小女孩盯着又开始打呵欠的他，忽然说：“不对。你约的人已经到了。”
松田阵平掩在脸上的手顿住了。
“旁边那里就有公共垃圾桶。如果真是被放鸽子了，带着这束又大又沉又显眼的花不是很麻烦吗？早该塞垃圾桶里消灭自己丢脸的证据了吧。”小女孩露出沉思的表情，“说明这束花还有用的话……你约的是网友，这束花就是暗号。而且她已经到礼堂里面了，不然你应该要在门外再等一会的。”
松田阵平噗嗤笑了一声：“没错，再猜猜看？”
“……不对。”小女孩翻了个白眼，“你在逗我玩，说明我刚才的推断不是正确答案，但你约的人到了应该是对的。”
“是，而且他也确实在礼堂里了。”松田阵平从花束里抽出一支交给她，“能猜到这个已经很厉害了，奖励你一朵小黄花。加油吧，小侦探。”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这支向日葵。她抱着向日葵嗅了嗅，然后低头从包里翻了一下，找出一枚小小的银杏图案书签。
“不能白拿你的花，这个给你吧。”她把书签举起来递给松田阵平，“等下你和我坐一起吧，问起来我也好解释一下，不然要是你等的人误会了怎么办？”
松田阵平接过书签，闻言愣了愣：“误会什么？”
小女孩露出无语的表情：“拜托，你一束花分两个人送，还问误会什么？你这样都能有女朋友真是奇迹啊。”
又再突然被一圈谴责的目光扎成刺猬的松田阵平：……
“正常人也不会出轨小学女生的吧，你们这群小鬼头现在都在想些什么啊！”他终于放弃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发动了反击。
“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兴趣啊，而且你也没有很大吧！”小女孩不甘示弱地大声道。
“等你长到有我腰这么高再嫌弃我的年龄啊？！”
“男生对女生炫耀身高不觉得丢人吗？！有本事等到我可以穿高跟鞋的时候！”
“借助外物可是作弊的行为！”
“那也比你一束花分两个人送要好多了！”
直到走进礼堂，两人之间还处于硝烟弥漫的状态。但是他们基本是最后进门的人，这时礼堂里所剩的座位并不多了——确切地说，只剩下两个前排的座位，其中一个还是临时加的。
工作人员有些歉疚地说：“因为没有收到贵客您会来的通知，所以安排座位的时候没有预留，非常抱歉，只能请您在那里先拼一下了。”
礼堂里的座位是条形的长桌和木椅，前面第一排大概是主席台的位置，桌面宽广一些，一张桌子约有四张椅子的宽度，临时加一张椅子也不会显得太过局促；后面的长桌比较短小，而且现在座位里都满满当当坐上了人，想插也没地方插了。
这时讲座离正式开始已经只有十分钟左右，再做什么调整也会给其他已经坐好的来客造成麻烦。
松田阵平望了一眼那两张几乎是挨在一起的空椅子：“……”
“先休战？”
小女孩在旁边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知道啦。”
她率先走过去，来到靠里一侧的空椅子坐下。这张椅子是实木的，很沉，小女孩试图把它往前拉一拉，向长桌靠近点，但是没有能挪动——就在这时，椅子缓缓向前一滑，顺畅地把她送到了手臂可以搭在桌面上的地方。
松田阵平收回刚刚扳住她椅背的手，在旁边坐下，大大的花束还被夹在手臂里。他向后一靠，长腿交叉抵住长桌下的隔板，抬眼对上了正在讲台上调试麦克风的林庭语的视线。
林庭语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在场诸人，然后收回目光，对他笑了笑。
紧接着，这种笑容就完全变化了。像是一种类似雾气或者月光般的，虚无的氛围一样的感觉，让人完全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笑容本身之上，而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有些恍惚。
从礼堂四周悬挂的音箱里传出来的，有点失真，但仍然轻缓柔和的声音，在昏暗的穹顶之下，像是水波纹一样，慢慢回荡着：
“各位女士、先生，欢迎来到——操控人心的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