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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紫花地丁 第2章 终

作者:枉之渚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2 18:36:53 来源:文学城

一秒钟,一分钟,一时辰,一日……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天气逐渐转凉,已是听不到蝉的叫唤。街道上土褐色的悬铃木叶,常卷着寒风飘落,又徐徐滑翔在空中,然后落下。

入了秋之后,她常常请假,每周也就待上三、四天。手机也联系不上(此处需要重新思考请假环境),那时我一没有见到她就去敲她家的门,手指落在门上,发出金属板特有的咚咚声,空洞而又无力,但是无人答应,多敲几下也是同样的结果,无人应答。我再见她时,每每问起,她总是避而不答。

这次是过了一个月后,我再次见到她,她的脸较以前变得黑了点少了血色,人也更瘦了,还戴一副口罩。

我再次问她,她只是勉强地笑笑,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身体差了点,得的感冒会好的。但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没什么?我便也不能追问下去,其实心底大概猜出了什么。

这次再见的第二天周五下午,没有了晚自习,我们一同回家。天公不作美,雨一直在下,把一些躲过了秋风摧残的悬铃木叶打落在地上,黏在石砖不得动弹。小区电梯检修,说是有故障,不能使用。我们只好通过楼梯上去。十多层,爬上去不容易。

她爬两三层就开始气喘呼呼了,倚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呼气、吐气。

直接背起了她,我没想到她有那么轻,爬起楼。楼道外的风景愈发的小了,雨点也愈发密集了。

“谢谢。”她说道。

“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我用轻松地语气调侃道。

“嗯。”她小声应道。

我感受到从她的鼻翼翕张而发的气息触到我的脖颈,凉凉的,痒痒的,携带着的应该是她的香气。楼道外的风景不再变小了,雨点也止住了变密的趋势。

“到……了……”我长叹一口气,的确还是有点吃力。轻轻放下了她。

“你还说我要多锻炼呢,你自己也多锻炼身体。”

“好的。”

“可以到我家里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要和你说。”她拨弄了一下发梢,手指在上面绕了一圈。

我没有拒绝。她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我敲了一下门,她却说不用这么客气,没有别人。进了屋子,也的确如她所说,并没有其他人。门口的鞋柜只是整齐的放着几双女鞋,显然只是两个人的。我为什么会对这么无关要紧的事情细致观察?

放了伞,她领着我去了她的房间。

“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倒杯水。”她转身走了。

“好。”其实我还是有些拘束的。

这是我第一次拜访女生的房间。东边是三扇矩形窗户,接成一个梯形向外凸出,可以看见外面依旧乌云密布。一切都整齐有序地放置在房间里,窗边便是一张原木桌椅。一盏台灯,一盆略有枯黄的植物,还有一个笔盒放在上面。一旁的原木小架子上零星地立着一些书,一看就不是教辅,教辅从来没有那种朴素而厚重的感觉。一架立式钢琴立在靠墙一侧,上面印着金色的“C.”和一个“B”开头的单词,和床邻着。

一时不知道手脚应该往哪放,四处看了看。却发现她的衣柜门半开着。里面,她的新校服叠好放着放在首位,往下便是各式衣服。另一堆衣物,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内衣,忽然反应过来,脸一红立刻转过头去,却看见她正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她身子微微斜倾,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

顿时无地自容,我在干什么?她热情邀请我到她的家中,而我做回应,就是偷窥她的私密。我真是希望这是在梦中,即使在梦中我也会感到尴尬无力,但至少比发生在现实里好。我想我要被当成一个下流的人了,她定是会生气,然后毫不客气地赶我走。

我扣了扣手指,自己的脸也烫得不行。

然而她却笑了出来,说:“你在干什么?”

她一定是明知故问,一定是看到了我双脸通红,一定是想要看我更窘迫的样子。

“嗯……柜门……是开的……不,不是我打开的,抱歉。”手心里的汗弄得潮潮的。

她笑得更加开心了。

“啊哈哈。”我也跟着她一起笑,以缓解我的尴尬。

笑声停止了,她向我走来,又把手中的热饮递给了我。我接过杯子,原来是一杯桂花蜜茶,金黄色的。喝了一口,甜甜的,浓郁的花香。

“谢谢了。”

“不客气。”

我们的杯子一起放在桌子上。

她对我说道,你坐。

我们坐在了床上的边缘,一起看着窗外。她突然转头看向我,突然开口:“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了吗?”

我看向她,没有说话,这时我也不想探究什么真相,之前的每次询问都是我试图在她的心上挖出一个洞。我只是以此显示我自己的关心,却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

她将手缓缓向上抬起,又将头稍稍低下。手放在了头上,移了下来,原来那是假发。她露出了自己的光头,上面只有一些依稀的短发。

我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呆在那,啮咬着双唇,只空望着她。

她也望着我,强作欢颜,但眸子里复杂的情绪流动交融,言语所不能表达。

“你在看什么?”她问道。

“我在看你。”

先是沉默,接着眼眶湿润,随后放声大哭,她紧紧抱住了我。我不知道做什么,只是默默抱住她。

刮风了,雨滴打在窗户上,像泪痕一般的印子留下,令人骨髓寒彻。雨打窗台的叮咚声与她的哭声混合在一起。

我松开了她,她也渐渐止住了哭声。

“可以借用你的钢琴吗?”

“嗯。”

这才认清了钢琴上的字。打开了琴盖,身子端正,我弹奏起了《水边的阿狄丽娜》。在很小的时候——手机大多流行诺基亚时,我便在手机上听到过这首曲子。我只在电子琴上练过这首曲子,原以为我会谈得很难听,可是当手指落在琴键的那一刻,音符就像流水一样自然地倾泻了出来,我的情绪都在里面。

她也坐在了我的身旁,轻轻抬起了我的左手,也一同弹奏起这首歌。我注意到了她右手上的淤青。或许国王的日夜祈祷根本无用,这一切只是他思恋成疾而发疯的幻想。众神总是吝啬的,不肯赐福与人,阿狄丽娜至今仍在水边矗立,一动不动,她是毫无生气的死物,只会凝视着水面,国王再虔诚的心也早已化为死灰。我又能为她多做什么,我甚至她得了什么病,在哪里治疗也不知晓。

我恨我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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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直到期末考试时她再也没出现,我的手机还是联系不上。

放假了,我的心绪如乱麻,照理来说我应该先住回自己的家里但是我一直想着她,她到底在哪里?随便找了学校要对参加数学竞赛的学生培训的理由搪塞过父母,我还能在这多住一会。在这里遇到她机会更大一点,我心里是这样想的。自己摆放了一张桌子就在楼道,桌底放了火炉,这样一来我就能边学习,边等消息了,之前的约定不能忘了。

遇到自己不会的题目,我总是会突然想到她。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万一,万一……。我想到了那个字。不会,绝不会,尽管我一遍遍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字它就是赖在那里,不肯后退半分。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预习,复习,背书,抄书,写题,解题,这些以往的再普通不过的行为,这些我作为一个学生本应能像机器一样不带半点拖拉做出的行为,此刻却……难住了我。

依旧见不到她,灰心,失望,陷入泥潭。

“叮!”是电梯到达的声音。

立刻起身,没有迟疑。

楼梯间,一个身穿黑衣的陌生女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我又从天上回到了地上。

那个陌生女人看着我,神情复杂。

我刚要开口问她,她抢先一步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小姐经常和我提到你,我也经常看见小姐和你一起出行。”

“小姐,是姝吗?她怎么样,她在哪?还有你是谁?”

“小姐,她还能支持一段时间,我此次前来清点她的部分物品的。”

“她在哪?”我的脚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小姐嘱咐过,不可以告诉您。”她显然是被吓到了,但又维持着镇定。

“求求你,告诉我。”

“抱歉。”

“告诉我!”

“非常抱歉,我得遵从与小姐的约定。”

“告诉我!!!我也有需要遵守的约定。”我抓住了她的肩,随即又感到太冒犯了。只是觉得双眼辣辣的,手一摸,原来是泪。

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出于怜悯。最终,她告诉了我,用笔把地址写在了我的作业本上。

没有犹豫,我收拾好换洗衣物,拿了两本书,包含几年下来攒下的零花钱以及压岁钱的卡。给父母的电话就不打了,反正肯定一阵扯皮,通知后电话肯定不得消停,于是留了张纸条。随即买了最近一趟去往她所在城市的高铁。

路上,眼前的景物飞快变化,犹如几个月以来我的心情。起初,生活灰暗,没有多余的色彩,机械而麻木。但是,你——姝的出现,给我的世界带了一扇窗户,带来了光彩,我想要了解这个世界!而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姝!

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你离开我!

医院门口,人流熙熙攘攘,我立在那,叹了一口气,迈出了我的一步。

看着手上的作业本写的地址,我来到了她所在的病床,看见了消瘦的小小的她,身上吊着各种血袋。我知道这是她,虽然我很难将病床前的名字与她联系在一起,但我知道这就是她。

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身后——他是姝的父亲。

这时,我才知道她患了什么病。自一年半前一次发烧之后,她确诊慢性髓系白血病(CML),随后退学治疗,通过TKI后病情好转,一直在家休息。某天突然姝说要去上学,还是指定我的学校。虽然疑惑,但是他的父亲还是照办了。毕竟自己的女儿有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来校之后开始时病情稳定,但在定期的检查时发现转为了急性髓系白血病(AML),经过联合化疗之后病情也只是得到控制,唯一可能获得长期缓解的治疗措施只能是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了,也就是俗称的骨髓移植。可是骨髓库那边一直没有配型成功的,姝现在唯一的亲人——她的父亲也做了,可是不相合,这等于下了判决书了。

我说,怎么可能是不相合。他又说道,她是我牺牲在边境战友的孩子,还说我不用担心,这么多年他早就视她为己出了。我又说叔叔我想试试。他摇了摇头,说这几十万分之一的几率没必要赌,他知道我这个年轻人的心情,作为亲人他更能理解。之前忙于工作,总以为能给她更好的生活,现在看来他错的很离谱,陪伴更为重要。看是来上天不让他好过,夺取了她的母亲又要把她夺走。

我说我知道,但是那些捐献者里面也有陌生人成功配型的例子,我也要试一试。

后来便是护士拿着红色与紫色管抽了我一点血,去做了配型测试。医生们也都不抱希望,但结果却令他们欣喜:我们的HLA是全相合。

姝的父亲也高兴极了,需要的话他愿意补偿我。

我说道:“不用您要求我也会献出我的细胞的。”

之前没人告诉她我来了,直到造血干细胞移植前,她都不知我来了。因为我要亲自站在她的面前,亲自告诉她,我来了。

在病床前,她看见我,表情震惊又疑惑,还有显然的开心,与我所想象的相差无几。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你还说,你缺了那么多的功课,我当然要帮你补上。生了病,功课也不能落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嗯。”她露出了笑靥。

当然,术前姝的父亲联系到了我的父母,毕竟未成年手术还需联系监护人。在解释一番后,父母从家乡赶到了这座医院,也签字同意了手术。

“不愧是我们的儿子,胆子这么大,救人的事尽管去做吧。”父母离开医院前对我说道。

虽然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俗称骨髓移植,但是不是字面上理解的那样,真的需要把一个人的骨髓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实际上,体检后身体各项指标都符合捐献条件后,我在签字完后第一时间就注射了动员针(重组人粒细胞刺激因子注射液),在连续几天注射动员针之后,不良反应来了,我只是感到自己腰部有点涨。至于姝那边,她在第一时间进入了无菌舱(层流病房),开始一轮轮的化疗,为新的细胞落户准备条件。

等到时机合适,我也便开启了造血干细胞的采集,进入了采集舱(血细胞分离室)。护士将针扎入了我双侧的肘静脉,一侧血液流出,进入血细胞分离机,收集干细胞后的血液从另一侧流回我的身体。整个过程花了四个多小时,最后的结果是256毫升的造血干细胞。

在干细胞移植后的,我住在了姝的父亲在医院附近购置的房子,每天可以看见姝用手机传来的消息,不过时间不多,她很虚弱,连打字的力气也不多。直到第移植后的第十天,她的血常规里白细胞的指数由0变为了0.01,这也就意味着我的细胞开始造血了,她也开始康复了。

……

“今天护士进来抽了我好多血,直接从这里抽的。不过比以前做骨穿好多了,没那么疼。”

滴,随后是一张照片,是她拍的胸前PICC管的照片,。

滴,又是一张照片,是她的自拍,依旧光头,比之前黑黑的样子白了许多,神态好多了。

“头发还是没长起来。”

“会长起来的。”

随后她发来一个表情包,上面是一个动画小人,举着上写“我相信你”的横幅。

……

2月17日,我始终记得这个日子,这是她出舱的日子,这天也是春节。她穿上了防护服,带着口罩和头套,手脚全部被裹起来,带着抗菌套,坐这轮椅慢慢的往外走。到了清洁区和污染区边界,又换了一个轮椅。我和她的父亲已经提前收到了通知,在门口等待好了。随后她转入了单人优待病房,这样休息会更好一些,早中晚饭都是之前在家乡电梯见到的那个黑衣女人送来的,姝喊她杨妈,我也便跟着叫了她杨妈。

我说,之前的事情抱歉,原谅我的无礼。她说感谢我救了姝。

我们在病房里度过了春节。

在普通病房待了一个星期后,姝也就正式出院了。在病房的一段时间,我们一起看书,锻炼,由于身体原因,动的不多就是了。在医院里面缺少运动,还有激素药的作用,她的各方面肌肉都畏缩得厉害,走出医院时她的父亲搀扶着她上的汽车,随后我们一同到了她真正的住所。

客厅里,杨妈也在,姝先喊了她一声杨妈好。

她父亲对我说道:“小伙子,让我们父女俩私下聊聊。”接着他又说道:“杨妈你也来吧。”随即三人一起上了二楼。

留下我一人在客厅,我环顾四周。整间屋子充满了实用主义,没有多么豪华的装潢,和我想象中的一般房屋不一样。只是装饰用的花草也太过淳朴了,不是兰花而是堇菜。

过了一会,他们父女两一同出来了。姝上来抱住我,对我着我的耳边说道一起回去吧。

她和我,还有杨妈一同坐上了回程的高铁。她还带着一小盆紫花地丁,从花盆形状上来看,是我在她的房间里见到。我仔细观察,这才想起这是我幼时所采集的花的种子,这么多年了她还一直保留着。询问过后,我从姝的手里接过那盆花,仔细观察起来。

紫花地丁实在是一直极为常见的植物,各处可见,无论是山野农田,还是城市中的草坪。它细小却坚韧,自开自谢,紫茜或白的五瓣花朵,系在纤细的枝上,淡雅无香,一但成簇,便蔚为可观。眼前的这一盆就是这样的景象,想必姝平时里一定照顾得很好。

“你看什么呢?”她问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一直养着这花。”

“被你发现了,还以为你会不记得了。不过还得多谢杨妈,平日里是她帮我照顾的。”

杨妈微笑了一下。

回到小城,过了几天赶上元宵节,由于地处山区与平原的过渡地带,还保有一丝淳朴的民风。这里的年集自然不同于大城市:由某一大商贩组织然后卖摊位。小商贩们自发集结起来形成市集。虽然少了点秩序,但还算尽然有序,都在尽各自最大的努力吸引客人。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街道上挤满各式小吃诸如臭豆腐,冰糖葫芦之类;还有各种常见的小游戏,捞金鱼,打气球。

元宵这天,她上身里穿白毛衣,罩着猩红镶白绒对襟短夹袄,下身则是猩红大长裙,里面还穿着同色厚毛束腿裤,最外还披短斗篷,带风帽,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一样。我自己身上穿的则是她送于我的衣服,套系与她那一套相配。

她拉着我东穿西逛,南走北游。

在一个冰糖葫芦的摊位面前,她停了下来,我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大病初愈,还是少吃点高糖的好,买点橘子吃吧。”我劝到。

“真的不可以吗?”她瞪大了眼睛,圆如桂核。

“停停停,不要对我撒娇了,”我叹了口气,“偶尔吃几口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好耶。”

又逛了一会,在一处摊位前。

“快看快看,是糖画。”她拉着我,手上还拿着之前的糖葫芦,没有吃完。

“糖画啊,很常见啊,我不信你之前没见过。”我说道。

“真是的,怎么能这么扫女孩子的兴致。”她摇了摇头,“不过不这样也就不是你了。”

“哇,是糖画!不过你不能再吃了。”

“谁说我要吃了。”靠近摊位,举着手机她说道,“师傅,可以照着这个画一幅吗?”

手机相册里是一幅儿童画,画里面是一个男孩和女孩,只有两个大大脑袋。

“当然可以,小姑娘,你等一下。师傅这就给你画。”

“这是啥?”我凑过脑袋,问她道。

“你忘了?”她反问。

“不记得了。”我如实回答。

“好啊,亏我还一直保存着。这个粉色的女孩是你画的我,蓝色男孩是我画的你。”

“啊这,不好意思啊,时间这么久了,我确实不记得了。”

“没关系,不过作为补偿,等会你要把这份糖吃完,还要陪我干一件事。”

“好,我答应你。”

“哦呦,小情侣吵架啊,没事没事,接过我的这糖啊,保你们百年好合啊!”糖画师傅一边说着,一边笔划着糖。

“师傅你就别打趣我们了。我们不是那层关系。”

“噢噢?你瞧我这眼睛,看走眼了。你们是兄妹二人吧。”

“对,我的骨头里流的可是和他一样的血。”姝接过了话茬,又向我眨了眨眼。

“这回没看错了,好,二位的糖画画好了,十五。”糖画师傅递过糖,姝接过付了钱,又把糖放在了我手心里。

“你吃。”

“好。”

手里拿着糖,我们一路逛着,在街道的尽头是一些小型娱乐设施包括碰碰车,旋转木马之类的,也有诸如石膏玩偶填色的摊贩。姝拉着我来到了一处提供画画——那种只需要在对应数字上填好对应颜色的画地方。我们拿了一张空白的画布。

“再画一次,这次可不能忘了。”

“好,我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拿着画笔,我仔细勾勒起眼前这个女孩的模样,每一笔落在画布上,她的模样就清晰一分。不过,画不出小时候那么干净流利带着果断的线条了。我边看她边画,画笔落下几次就要扭头看她,惹得她倒有些小生气。

“怎么老是要看我,不记得我的脸了?明明天天都在看。”

“我想把最美丽的你画下来。”我回答道。

她的耳尖开始发红,“突然说这种话,好啦,你看就是了。”

我的画技不那么差强人意,笔下的她显得有点圆润了。反观她那一边,把我的模样还添了几分英气。

“不是,怎么把我画得这么丑,这还是我吗?你还说要把最美的我画下来的。”这回是真的有点气鼓鼓了。

“抱歉啊,姝。”

“噷!”她吐完气,拿起笔在我鼻子上点了一笔。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掏出了相机,拍了一张我们的合照。

我收好了我们的画。

-----------------

到了四月,春来了,城市里的桃花一时尽相开放,攻陷了大小街道。城市如没入了粉红的海洋。我从房间里看着城中一切,也高兴极了,主要前段时间她去医院复查也无其他病情,一直吃抗排异的药物便行了。

她的生日!这时她的头发是偏短,男式一样,所以还是戴着假发。面如凝脂,透着红润,从人的气色你完全想象不出她之前何种状态。说来也巧,正好是周末。我们一起去了柳湖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游乐园还有花海,在园中我们畅快地游玩了一整天。

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太阳沉入大地,直到夜色彻底和大地融为一体,留下一点残红在天边。看着湖那边的城市亮起了灯,湖岸通明;我们所处的公园也亮起了灯,五彩斑斓。

“还有一个项目没玩呢。”我说道。

我们一同坐上了摩天轮,摩天轮缓缓转动。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侧脸映在玻璃上,如此美好。

我开了口:“为什么找我呢?为什么病重时反而离开,一点消息也不透露。”

她转过头来,凝视着我。

“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我如此不起眼——”

她打断了我的发言。

“不许贬低你自己。在得了白血病休学以后,我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药物只是暂缓我的疾病进展。但是我的心里始终还有一个结,还等着我解决,那就是你。”说着,她扶起了我的左手,摸起来上面的疤。

“这个你总不会忘吧。”她又接着说道。

“当然。”我说道。那是被大狗嚼伤的。

“你还记得,在幼儿园里放学的时候,也是大家都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了,只剩我们两个还有老师在门口等着。不知道哪户人家养的狼狗挣脱了锁链,跑了出来。看见我们就要扑上来咬,是你在狗将要咬到我的时候,自己挡在面前被狗袭击,才留下的伤疤。那一刻,你就是我的英雄,最帅气,最勇敢。”

“难道你后来没遇到更勇敢帅气的人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再问生气了。”她嘟了嘟嘴,“我妈死得早,我爸又整天忙着生意,只有杨妈和我亲。后来读的小初高,都是贵族学校,从来交不到真心朋友,你知道吗?他们有些人好早就谈论起资本联姻了,我都觉得恶心。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真的再问生气了,人家过生日,不先送上祝福,反而问这么多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这还得谢谢学校的微信公众号。我不停检索,终于在一个竞赛获奖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太特殊了,顺着学校名找到了公众号。在里面搜到你受学校表彰的图片,样貌有变化,但那就是你,不会有错的。而且你左手接过证书时露出的伤疤绝不会有错。”她还笑了起来,“那张照片里你真的好憨。”

“看来我还得感谢你的病了,它让我再次遇到了你。”

“你说话怎么这么晦气呀!”她掐了一下我的胳膊。

“好痛。”我捂住胳膊,装出很痛的样子。

“不过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只是谢谢那么简单?”

所在的座舱爬升到了最高点。

“姝。”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祝你生日快乐!”我拿出了事先藏好的蛋糕,端到了她的面前。

“哇,真的谢谢。”

我插上了蜡烛,说:“许个愿吧!”

“火也没点,怎么许愿啊。”

“狭小密闭空间玩火有风险,所以不要管那么多,开始许愿吧!”

“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好吧,那我开始了。”她紧闭了双眼,合拢双掌,虔诚胜过教皇的圣徒。

“砰!”一颗烟火在远处炸开,她也睁开了眼睛。

“现在这么大的烟花,可以放心许愿了吧。”

“嗯。”

“嗖嗖嗖——”三颗焰火冲上云霄,如银蛇一般游入空中,炸开,宛如银菊,火花又如流苏瓣瓣垂落下来。紧接着,无数烟花竞相飞入空中,一展自己的风采。五朵金花盛开,哔哩啪啦,散出漫天的金点,似瀑布一样从天而落。一声射出,铁树银花,从低到高,一窜窜从中心蹿出。又有红紫大色,一团团在天上爆开,真似牡丹国色傲然而放。

“这是我叫叔叔为你放的,不过蛋糕可是我自己买的。”

我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可不能忘了。”

“怎么会,我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的。”

“还有一件事,姝。”

“嗯?”

“我喜欢你。”

她瞪大了眼睛,缓缓说道。

“傻瓜,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我也愣了一下,“真的!”,我们抱在了一起。

窗外,最后几颗烟花升空,声音彻响,在空中拼出了她名字的首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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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暑假她便搬走了,出于别的原因,毕竟她也需要多陪陪她的父亲,虽然这位大忙人一年落不了几次家,但是那边总比这个城市方便,我也不能太贪心了。那位父亲是真心真意地对待着自己的女儿,或许不善言辞。这次不是不辞而别,道别之际,她留下了一盆新的紫花地丁以及一张写有字的卡片,回去开封后发现里面用她隽秀的字体写着:

抱歉了蠲之,又得告别了,这盆承载着我们记忆的紫花地丁你一定要照顾好,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会再见面的。

高三一年里,大家都会沉默。无人提及姝,生活里仿佛没有一丝她的存在过的证明。有时我想起这一切,会认为这是不是我自己给自己编制的梦,以排解自己的孤独,聊以自慰。不过书桌上那盆紫花地丁始终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和某人的约定还有待实现呢。

高考后,我如约进入那所大学。新生报到那天,太阳高高挂在北方碧蓝无垠的天上,错综的枝叶筛过阳光,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泊,一同也落在我的身上。蝉依旧像在南方一样不停的叫,尽可能地想要填满人的思绪。我抱着那盆紫花地丁,感觉心里缺了什么,心里空空的。

忽地,校园的广播响起,是那个熟悉的女声。“请蠲之同学前往图书馆,那里有人在等你。”一路有人为我指点方向。

我走到了图书馆旁,旁边是一座湖。

湖畔,她靠在柳树上。夏季特有的细风吹过,湖中荷叶送来荷香。她的长裙与长发也随着柳树频率摆动。

她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好久不见,蠲之。”

我也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姝。”

夏风略过,把连绵不断的蝉声和我心中的烦恼,一同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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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稿于2020年11月27日完成,约两个星期写成。保留版权。本人已尽力考据实际患病情况,但不能作为实际医疗参考,请遵守医嘱。若有不符合医疗实际的,恳请读者指出。

要是有人看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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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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