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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灭世界当救世主是否搞错了 第38章 战后

作者:粥粥姜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7 06:31:53 来源:文学城

蝶屋的药香总带着紫藤花的清苦,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在战后第一个春天里漫延。

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樱花香,两种味道缠在一起,萦绕在每一间病房、每一条回廊,连阳光穿过纸窗时,都染上了几分微苦的温柔。

矢凛奈躺在最东侧的病床上,窗外就是成片的樱花树。她刚拆了胸口最后一层纱布,低头时能看到那道淡粉色的疤痕,盘踞在第三根肋骨的位置。手指轻轻拂过,还能感觉到皮肉下骨骼愈合的凸起,每一寸都在提醒着那场惨烈的战斗,提醒着那个如太阳般炽热的男人最后的笑容。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樱花瓣,眼神空茫了片刻,又轻轻吁了口气,将目光收回。

廊下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香奈乎在捡拾花瓣。她蹲在落满樱花的木板上,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竹篮里已堆起浅浅一层粉白,那是要晒干了入药的。阳光落在她发顶,她偶尔会抬头望向矢凛奈的窗户,目光里带着安静的关切,又很快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

“哗啦——”

纸门被猛地拉开,带着一阵风卷进几片樱花瓣,落在地上,轻轻打着旋。

宇髓天元披着件孔雀蓝的便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颈间尚未完全消退的疤痕。他身后跟着三个妻子,秋奈、槙於和须磨手里都捧着精致的食盒,竹编的盒面上还绣着华丽的纹样。

这位向来以“华丽”为信条的音柱,此刻正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布料里,眼眶微微泛红,平日里总是扬着的下巴也收了几分,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郁。

“你们三个……”

宇髓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先是扫过床上脸色苍白的矢凛奈,看到她胸口那道醒目的疤痕时,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接着转向坐在轮椅上、左臂空荡荡的富冈义勇,那截空荡荡的袖管被细心地折起系在腰间,露出的右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新添的伤;最后落在被玄弥半扶着、正不住咳嗽的不死川实弥身上,他瘦了太多,原本凌厉的眉眼此刻也染上了病气。

宇髓深吸一口气,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简直难看透顶。”

话音刚落,他却猛地转过身,抬手用袖口飞快地擦了擦脸,动作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连垂在肩头的白发都晃了晃。

他的妻子们立刻默契地接过话头,秋奈率先走上前,对着矢凛奈露出温柔的笑,将食盒在她床边打开:“矢凛小姐,这是天元特意让人去镇上买的雪蛤,炖了好几个时辰呢,他说补气血要吃最华丽的食材才行。”

食盒里飘出温润的香气,混着蝶屋原本的药香,倒也不违和。

槙於则走到富冈义勇手边的矮桌旁,轻轻放下一碟和果子:“富冈先生,这是我用蝶屋后院的梅子做的,不算太甜,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那碟和果子做得小巧精致,青绿色的糖霜上还印着细碎的蝴蝶纹。

须磨端着一小瓶蜜浆走到实弥身边,递过去时还细心地拧松了木塞:“不死川先生,玄弥前几天来说您总咳得厉害,这个是用枇杷花蜜和润肺的草药熬的,含着能舒服些。”

富冈义勇低头看着那碟梅子和果子,青绿色的糖霜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蝴蝶纹清晰可见。他的左手袖管空荡荡的,右臂上的绷带却隐隐透着点药味——那是前几天实弥半夜从床上摔下来,他伸手去接时,被旁边碎裂的药瓶划到的,伤口不算浅,此刻碰着还隐隐作痛。

他沉默地拿起一块和果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梅子的微酸混着糖霜的清甜在舌尖散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谢谢。”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站在门口的宇髓天元背对着他们,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握着衣角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实弥被那声“谢谢”引得抬头看了富冈一眼,刚要皱眉说点什么,却又被一阵咳嗽打断。

玄弥急忙伸手想给他拍背,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只是那眼神里少了往日的戾气,多了几分无奈。实弥接过须磨递来的蜜浆瓶,拔掉木塞就狠狠灌了一大口,蜂蜜的甜腻混着药草的清苦滑过喉咙,总算压下了喉头的痒意。

“谁要吃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他嘟囔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冲,手却把瓶子牢牢攥在了手里,指腹甚至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瓶身上简单的花纹。

玄弥在一旁看着,悄悄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瞥见香奈乎的竹篮已经装满了樱花,她正站在廊下,对着屋里轻轻弯了弯眼。

窗外的樱花还在落,一片一片,飘进敞开的纸门,落在地上、食盒边。

-

夏天来得格外早,刚入六月,蝉鸣便已在枝头炸开,一声声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裹着潮湿的热气漫过蝶屋的庭院。紫藤花架下却透着沁人的凉,淡紫色的花穗垂落如瀑布,风过时簌簌作响,落下几片带着清苦香气的花瓣。

祢豆子坐在铺好的软垫上,怀里捧着个青瓷碗。碗里盛着珠世大人留下的最后一剂药剂,琥珀色的液体澄澈透亮,底下沉着几粒细小的金色沉淀。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碗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炭治郎身上——他正跪在她面前,脊背绷得笔直,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指缝里渗出的汗打湿了布料,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哥哥,我不怕。”祢豆子的声音比从前清亮了许多,她抬眼看向炭治郎,眼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坦然的坚定。说完,她仰头将碗里的药剂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奇异的灼热感一路向下,刚落进胃里,剧烈的疼痛便猛地炸开。祢豆子喉结动了动,突然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按住小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祢豆子!”炭治郎心胆俱裂,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怀里的身体正在发烫,却不再是恶鬼化时那种带着寒意的灼,而是属于活人的、温暖的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那是痛到极致的痉挛,只能死死抱着她,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

善逸和伊之助蹲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善逸早已哭得抽噎不止,双手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从指缝里往外涌,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祢豆子一定会没事的……”

伊之助则梗着脖子,倔强地不肯哭出声,却用粗糙的袖子一遍遍地抹着脸,眼泪混着灰尘把鼻尖都泡红了,那双总是透着凶光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矢凛奈靠在花架的柱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柱身的木纹。她看着祢豆子在炭治郎怀里痛苦地蹙眉,看着月光透过紫藤花叶洒下来,在她身上织出斑驳的网。

祢豆子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指甲上的乌色渐渐褪去,露出健康的粉白。连瞳孔里最后一丝残留的猩红也在慢慢消散,一点点透出清澈的粉色。

疼痛似乎在慢慢褪去,祢豆子的颤抖渐渐平息。她在炭治郎怀里动了动,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干净得像山涧的清泉,映着头顶的紫藤花,映着哥哥泛红的眼眶,映着善逸和伊之助哭花的脸。

她抬手,轻轻触摸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是温热的、细腻的触感,不再是恶鬼时那种带着凉意的光滑。她能感觉到皮肤下血液的流动,能闻到空气中紫藤花的香气,甚至能听到不远处善逸压抑的抽噎声。

“我……”祢豆子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看着自己恢复了正常肤色的手,突然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眼角的一滴泪也顺势流下,滑过脸颊,滴落在炭治郎的手背上,温热的。

“哥哥,”她转头看向炭治郎,眼睛亮得惊人,“我好像……变回来了。”

炭治郎愣了愣,猛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触到的是一片温暖的柔软。他看着妹妹眼里清晰的自己,看着她唇边真实的笑意,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善逸哭得更大声了,伊之助则猛地别过头,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却没忍住,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吼。

矢凛奈靠在柱子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蝉鸣依旧在响,却仿佛不再那么刺耳了。

-

秋末时节,矢凛奈搬进了炼狱家。

远远地,就看见廊下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炼狱槙寿郎背对着她,正低头擦拭那把炎柱的日轮刀。刀身被磨得亮如镜面,映着他花白的头发——比上次见时稀疏了许多,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眼角的皱纹。

他的动作很慢,拇指顺着刀刃轻轻摩挲,动作小心认真,连风掀起他的衣角都未曾抬头。

“哒、哒、哒”,木屐踩在廊下的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脚步声,槙寿郎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依旧有些浑浊,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突然亮起一点微弱的光。

“来了。”他开口,声音比记忆里更沙哑。

廊下的矮桌上摆着两碗味增汤,白瓷碗里冒着袅袅热气,汤面上浮着葱花,每碗里都卧着一个圆滚滚的溏心蛋,蛋黄的边缘微微泛着橙黄,一看就是煮得恰到好处。

矢凛奈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手指刚碰到筷子,就顿了顿。

她认得这个粗陶碗,碗沿被磨得有些光滑,弧度正好贴合手掌——这是炼狱杏寿郎生前常用的那只,他总说粗陶碗接地气,捧着喝热汤时特别暖和。

“杏寿郎小时候总抢我的溏心蛋吃。”槙寿郎突然开口,手里的布巾搭在刀鞘上,目光落在汤碗里的溏心蛋上,声音里带着点怀念的沙哑,“那时候他才刚到我腰际,就敢踮着脚扒拉我的碗,说什么‘父亲的溏心蛋就是我的溏心蛋,这才是炎柱的气派’。”

他说着,嘴角似乎想牵起一个笑,却只扯出了一道更深的皱纹。

矢凛奈低下头,咬了口溏心蛋。蛋黄的绵密混着味增的咸鲜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里,眼眶却莫名地热了。

她想起杏寿郎每次喝味增汤时,总会把溏心蛋戳破,让蛋黄混着汤一起喝,说这样“华丽”。那时他的金色眼眸亮得像太阳,笑声比风铃还响。

她开始跟着槙寿郎打理道场。

清晨天还没亮,远山还浸在墨色里,就听见老爷子在后院喊:“呼吸!呼吸要沉到丹田!”

矢凛奈披上杏寿郎留下的红色羽织,走到道场中央——那是杏寿郎曾经站过的位置,脚下的木板被磨得光滑,还留着常年踩踏的浅痕。

她握住日轮刀,刀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随着槙寿郎的口令,她挥刀劈开飘落的红叶,刀风带起一阵红雨,日轮刀上的金纹在晨光里流转,像极了记忆里那道永不熄灭的火焰。

有时动作偏了,槙寿郎会拿起竹刀敲她的后背:“挺直!柱的脊梁骨,不能弯!”他的声音依旧严厉,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戾气,反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白天,她会跟着老爷子整理道场的兵器架,擦拭那些被岁月磨亮的刀。

槙寿郎会给她讲杏寿郎练刀的趣事——说他七岁时为了练拔刀术,把道场的门帘割得稀烂;说他十五岁第一次参加最终选拔,回来时背着三个受伤的同伴,自己的手臂还流着血,却笑得一脸灿烂。

矢凛奈听着,手里的布巾一遍遍擦过刀身,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如太阳般炽热的人更近一点。

傍晚收刀时,夕阳把道场染成一片暖橙。

槙寿郎会从屋里拎出一壶粗茶,茶杯是两个配套的粗陶杯,和早上喝汤的碗是一套。他把其中一杯递给矢凛奈,看着她把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点点头,声音里带着点欣慰:“有杏寿郎那小子的样子了。”

风穿过道场的窗棂,带来远处山林的气息。

矢凛奈握着温热的茶杯,看着老爷子低头擦拭那把炎柱的日轮刀,刀身映着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一幅沉默的画。

她知道,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件器物,都浸透着杏寿郎的气息。而她留在这里,不只是为了怀念,更是为了让那道火焰,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燃烧下去。

秋末的夜来得早,檐角的风铃还在响。

矢凛奈站在廊下,望着天上的月亮,她轻轻握住腰间的日轮刀,低声说:“杏寿郎,我在这里呢。”

风吹过,红叶簌簌落下。

-

富冈义勇在蝶屋住了下来。

这个消息传开时,连向来平静的香奈乎都愣了愣,手里的药杵顿在石臼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蝶屋的人都记得这位水柱初来时的模样——沉默寡言,周身像裹着层化不开的寒冰,连走路都带着冷冽的风。

谁也没想到,那场惨烈的战役过后,他会选择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处处都是蝴蝶忍影子的地方。

他住的房间在忍生前的隔壁,陈设简单得过分,只有一张床,一个矮柜,和窗边一张摆着药书的小桌。起初他总是独自待在房里,沉默地望着窗外那棵忍亲手栽下的紫藤,一站就是大半天。

直到有天清晨,香奈乎在药房里撞见他,看着散落一地的草药,他正蹲在地上,笨拙地把它们捡起来,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

“我来帮忙。”他低声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不是拒绝的意思。

从那天起,富冈开始学着融入蝶屋的节奏。

他跟着香奈乎学煎药,第一次握药罐时,指尖被烫得通红,却硬是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把打翻的药汁擦干净。后来次数多了,药罐总算在他手里稳了些,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分心而煮糊药草,空气中弥漫开焦苦味时,他会站在药炉前,蓝色的眼眸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学会了给香奈乎打下手,把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地装进木盒。忍留下的药柜有整整三面墙,每个木盒上都贴着她清秀的字迹,标注着药名和药性。

富冈认得的草药不多,香奈乎便会耐心地教他,指着“紫苏”说能散寒,拿起“桔梗”说可宣肺。他听得很认真,手指抚过木盒上的字迹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渐渐的,他能准确地把晒干的薄荷放进标着“辛凉”的格子,把烘干的艾叶归到“温经”的一类里。

他甚至学会了逗那只忍留下的金丝雀。

鸟笼挂在廊下,阳光好的时候,金丝雀会扑腾着翅膀唱歌。富冈每天清晨都会站在鸟笼前,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今天天气不错。”

金丝雀起初怕生,总在他靠近时缩到笼子角落,后来渐渐熟了,会歪着头看他,偶尔还会蹦跶着啄他伸过去的手指。

有次矢凛奈来看望他,刚走到廊下就撞见这样一幕:富冈正把一块和果子掰碎了喂鸟,金丝雀落在他的右肩上,尖尖的喙啄着他指尖的碎屑,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给那截空荡荡的左袖管镀上了层金边,他蓝色的眼眸里漾着浅浅的光。

不死川实弥的咳嗽总在阴雨天加重。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加上肺腑受损,每到变天的时候,他就咳得撕心裂肺,脸都憋得通红。

玄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索性在屋后的山里搭了间小木屋,四面通风,门前种着些润肺的草药,说是空气好,能养肺。

富冈会在每个月初,提着药箱去看他。

小木屋离蝶屋不算近,要穿过一片竹林,走半个时辰的山路。他总是在辰时出发,手里提着的药箱里,装着香奈乎配的润肺汤,还有他自己煎的止咳药。

两人很少说话。多半是富冈坐在廊下的石阶上,翻开一本药书静静看着;实弥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眉头偶尔会因为喉咙发痒而皱起。偶尔有风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儿,空气里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实弥压抑的咳嗽声。

直到有一次,连续下了三天的雨,富冈推开木门时,正看见实弥咳得弯下腰,一只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胸口,指节泛白。

富冈没说话,只是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递了过去:“忍留下的,治咳嗽很有效。”

实弥愣了愣,看着那个熟悉的瓷瓶——那是蝶屋常用的样式,瓶身上还刻着小小的蝴蝶纹。他顿了顿,接过来,倒出几粒深褐色的药丸吞下,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喉结动了动,低声道:“谢了。”

自那以后,他们之间的沉默似乎不再那么僵硬了。

富冈来的时候,会把药汤倒进实弥屋里的粗瓷碗里;实弥咳得轻了,会坐在富冈对面,看着他翻书的手指,偶尔问一句“这草药真能治肺伤?”富冈便会抬起头,认真地解释,声音依旧平淡,却不再是拒人千里的疏离。

他们开始一起去看望蝴蝶姐妹。

蝶屋后面的山坡上,两座墓碑并排立着,周围种满了紫藤。

富冈每次去,都会带上一束新采的紫藤花,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他会仔细地插在忍的墓碑前,然后蹲下身,用手帕擦掉碑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实弥则会拎着一壶清酒,那是玄弥特意买的,说是度数低,姐姐们应该会喜欢。他会把清酒倒在香奈惠的墓碑前,看着酒液渗入泥土,然后站在一旁,看着富冈专注的侧脸,难得地没有说刻薄话。

有一次,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两人并肩站在墓碑前,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实弥看着墓碑上“蝴蝶香奈惠”的名字,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喂,富冈,你说她们两个还会来看我们吗?”

富冈沉默了很久,久到实弥以为他不会回答。

风从山坡下吹上来,带来远处蝶屋飘来的药香,清苦中带着紫藤花的淡香。

“会的。”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她们一直都在。”

风吹过,紫藤花的花瓣轻轻摇晃,远处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星星开始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照亮了两座墓碑,也照亮了并肩而立的两个身影。

-

炭治郎和香奈乎的婚礼定在一年后春暖花开的季节。

场地就设在蝶屋的庭院里,香奈乎亲手种的紫藤花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像雨一样落下,沾在宾客的发间,沾在祢豆子的和服袖上。

炭治郎牵着香奈乎的手,笑得露出两排白牙,眼角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浅红。

宴席上,善逸喝醉了,红着脸大声嚷嚷:“富冈先生!不死川先生!矢凛小姐!你们什么时候也成亲啊?”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激起一圈涟漪。

祢豆子跟着起哄:“是啊是啊,到时候我来做和服!”

伊之助拍着桌子:“谁要是敢欺负他们,我一拳把他打飞!”

矢凛奈正给槙寿郎倒酒,闻言动作顿了顿。她看向远处的山峦,天空蓝得像被水洗过,让她想起炼狱杏寿郎最后那个笑容。她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把酒杯递到炼狱槙寿郎面前:“喝酒。”

富冈刚喂完那只跟着他来的金丝雀,指尖还沾着鸟食。他低头看着膝上的酒杯,里面的清酒映着紫藤花的影子,像极了忍墓碑前的花束。他沉默了片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的辛辣滑过喉咙,留下淡淡的暖意。

实弥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衣襟上。他瞥了富冈一眼,又看了看矢凛奈,突然哼了一声,把酒杯往桌上一墩:“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玄弥在旁边小声说:“哥,你脸红了。”

他立刻瞪过去:“喝多了不行啊?”

那天的夕阳格外美,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矢凛奈看着炭治郎给香奈乎戴上戒指,看着祢豆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富冈和实弥难得没有互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

日子像蝶屋门前的流水,不急不缓地淌过。

富冈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会在香奈乎调配新药时,笨拙地说“这个比例或许更好”;实弥的咳嗽好了很多,会在玄弥送来腌菜时,让他分一半给蝶屋;宇髓天元每年都会带着妻子们来好几次,每次都抱怨蝶屋的装潢不够华丽,却总会留下几匹上好的绸缎,说是给香奈乎做新衣服用。

矢凛奈二十三岁那年冬天,富冈义勇走了。

他坐在忍的墓碑旁,身上落满了雪,像一尊安静的雪人。手里攥着一片干枯的紫藤花瓣,是春天时从忍的墓碑前捡的,被摩挲得光滑发亮。

香奈乎说,发现他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做了个很美的梦。

又过了几个月,不死川实弥也走了。

那天暴雨倾盆,玄弥在木屋外挖排水沟,回来时发现哥哥靠在床头,手里还攥着那个装润肺蜜浆的瓶子,瓶身早已被摩挲得失去了光泽。

弥留之际,他看着玄弥哭红的眼睛,突然扯出个笑容:“哭什么……老子可是风柱……”话没说完,头就歪向了一边。

矢凛奈二十五岁那年,独自一人住在炼狱家。

道场里的孩子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小的那个总爱追着她问:“矢凛奈老师,你认识炎柱大人吗?”她会蹲下来,摸摸孩子的头:“认识啊,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初夏的傍晚,她坐在廊下,看着庭院里的枫树影影绰绰。

槙寿郎去年冬天也走了,临走前握着她的手说:“替我……多看看朝阳。”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黎明,炼狱杏寿郎挡在她身前,火焰般的金发在光里跳动。

矢凛奈靠在廊柱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胸口的伤疤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穿过遥远的时光,带着爽朗的笑意,明亮得像穿透云层的阳光:“矢凛!”

矢凛奈猛地睁开眼。

夕阳的光晕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炎柱羽织,衣角在晚风里轻轻飘动,金色的发丝被霞光镀上一层金边,随风扬起的弧度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他就站在庭院中央,离她不过几步远,笑容像跳跃的火焰般耀眼,金色的眼眸里盛着满满的光,映着她的模样。

“炼狱……”她喃喃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灰,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顺着眼角滑落,滴在衣襟上,带着久违的温热。

“我来接你了。”

远处的天际,晚霞正浓,像极了他们一起看过的每一个黎明。

矢凛奈笑着伸出手,握住他的掌心,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跟着他一步步走向那片温暖的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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