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秘里混吃等死 第46章 极光会

层叠灰雾上，克莱恩额角渗出一层冷汗，表面维持‘愚者’一贯不变的那副若即若离神态。

今天比以往早些躲进盥洗室是为了留时间占卜与沙利叶有关的事情，奈何刚到达灰雾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见来自深红星辰的痛苦求救声。

本想借着灰雾屏障安全的观察一段时间是否有生命危险需要他这位‘愚者’伸手救援，再考虑要不要拉入塔罗会。

但谁曾想，他以为的求助对象被电梯碾成果酱，像倒放的磁带电影一幕幕重演，深红星辰正真选中的人……貌似就是幕后操控一切的——

一个惹不起的大佬啊！

看大佬穿的衣服似乎不是土著……白色希腊长袍，腰间束着蛇形腰带……

银白的蛇形腰带似乎察觉他一闪而过的视线，回应似的抬起舌头嘶嘶吐信。

卧槽居然是活的！

难道这个世界上的穿越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少……

祂怎么会知道我自称‘愚者’，莫非真的有正牌‘愚者’存在，祂门是熟人？如果大佬认识正牌‘愚者’而我却不回应祂，这大概率会引起大佬的怀疑，如果祂着手调查这件事我的马甲也大概率会升天。

灰雾是否能阻挡祂……不，刚才祂的瞳孔聚焦了，祂能够直视我，哪怕只有一瞬……

思绪翻转考量都在几个呼吸里完成，克莱恩伸手一揽，将祂的星灵体带到灰雾之上。

恢宏壮阔的殿堂里弥漫无垠灰雾，雾气中细小尘埃缓慢漂浮，静谧深邃，宫殿中央摆放着一张沉重肃穆的青铜长桌，周围环绕雕刻无瞳之眼神秘符号的椅子，营造出一种无形的神性压迫感。

然而当祂的灵体重新凝聚出大致轮廓时，灰雾殿堂毫无征兆开始强烈震颤，无垠灰雾像突然有了自主意识，聚集一点化作螺旋尖枪朝祂锁骨中央位置爆冲，速度快的不等祂做出任何反应星灵体就被扎了个对穿。

半虚半实的星灵体受到重创，瞬间崩解溃散。

克莱恩抓着青铜椅的手指不由攥紧，眉心一蹙，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他并没有控制灰雾，难道是触发了灰雾的自动安保机制？确实有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大佬锁骨中间被攻击的位置在灰雾攻击前闪烁光芒，那是一个……钥匙？

右侧青铜椅再无反应，一片寂静。

大佬挂了？灰雾这么厉害吗。

他还担心万一捞了个太厉害的角色，‘愚者’的皮套迟早会掉马。

克莱恩正长舒一口气，抬手打算再给灰雾空间来个全面消杀……

忽然，一声沉重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传入耳中，克莱恩猛的回头，瞳孔紧紧盯着青铜椅——不对，椅子动了。

刚才椅子的位置不在这里，即使只有细微的偏差，但克莱恩还是看出差异。

怎么回事？

青铜椅又向外挪动发出沉闷摩擦声，克莱恩眉头拧的更紧了，棕眸时刻注意那张椅子动作。

忽地一只手扣住青铜长桌边缘，指甲边缘修剪的工整圆润，甲床透着健康的粉红。随后冒出一颗发丝紊乱的白色脑袋，蘑菇似的探出一双水润的铅灰色眼眸。

纤长的羽睫颤动，一脸懵逼，但立刻警觉起来四处张望，眉心紧蹙板着脸无意识呢喃：

“怎么回事……”

原先淬冰般冷漠的声线褪去阴寒，像山间流淌的冰凉溪水，在教会唱诗班里也是领唱的音色。

祂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艰难的够到长桌边缘，两脚一踮，借力轻盈坐上青铜椅边角，撑着椅子两边扶手挪进去才堪堪碰到椅背。

余光瞥见高坐于主位的克莱恩，气定神闲两手交握抵着下巴，扭头有些蔑视双眸微眯直视他开口：

“你是愚者？”

克莱恩不答，灰雾遮挡下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微微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你还承受得起挑衅神明的代价？”

他的位格力量衰落了。

我的位格怎么突然被压制到序列五了……

克莱恩语毕不等祂应答又轻描淡写抬手，大殿内无垠灰雾跟随他的动作同步漂移。

“等等！”

沙岚迅速别过脑袋，不再直视激怒他，暗自思量：

不仅是位格，连年龄和身体都同步倒退，这副模样很眼熟——是沙利叶十一岁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封印在锁骨中央的光之钥印记，本身就只是半成品缺失大部分力量的光之钥似乎被这灰雾排斥并且不断侵蚀。

难道这是老诡不是克莱恩？但费诺丝拉图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骗我了。

克莱恩的动作停在空中，端着‘愚者’架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沙岚自以为很隐蔽的思考动作。

这么看是暂时稳住了，他也只能通过灰雾明显感知到祂的力量没有先前充沛，灰雾攻击的那个钥匙标记绝对是祂重要的秘密。

“我们可以谈谈。”

果然人只有技不如人的时候才会想到谈判，大佬你还真能屈能伸，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差点真把我吓死了。

“哦？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谈判，我认为很有必要再来一次，让某些人学会讲礼貌。”

“你觉得呢。”最后看似询问却是平静的陈述语气，克莱恩说着嘴角微翘，悬在半空的手又要落下。

“抱、歉、愚者先生。”

沙岚咬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还得扯出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勉强笑脸。

总之先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只要出去了，管祂真愚者假愚者想要弄清楚都不是难事。

“似乎不太有诚意……”克莱恩的手缓缓落下，灰雾盘踞环绕在祂周围，表现出跃跃欲试的姿态。

“你！”

“嗯？”

沙岚刚开口灰雾便缩进一圈，祂迅速改口，恨得牙痒痒：“您认为什么是诚意？”

克莱恩捏着下巴做出思考模样一字一句说道：“为我建立的组织效力……”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沙岚的表情变化，见祂脸色瞬间黑了，又故意挑逗意犹未尽说：

“一段时间。”

“我必须知道明确的时间界限。”

“三年。”

“可以。”

并不是不能接受，三年对于现在的沙岚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哪怕是记忆还未复苏的沙利叶也会同意，不过是他的话还没为愚者先生效力到契约结束就死了吧。

想到这里沙岚嗤笑一声，双手环胸虽然有所收敛但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克莱恩不放在心上，招手唤出一叠塔罗牌，一张张展开悬浮空中：

“选择你的代号，塔罗会的规矩。”

沙岚面色冷酷，抱臂勾了勾手指，展开的牌堆里迅速飞出一张卡牌，快到只能看见残影，眨眼间已经稳稳卡在祂指尖。

食指中指夹住翻转卡面——‘命运之轮’

沙岚背后青铜椅上的无瞳之眼缠绕丝线扭曲变化，迅速勾勒出以六芒星为底，两条无鳞之蛇缠绕而成的莫比乌斯环。

“欢迎加入塔罗会，‘命运’先生。”

克莱恩语气从容看不出情绪，又一张大阿卡纳牌……

同时心底一个猜想得到验证——

果然，灰雾不仅压制了位格和身体状态，连年龄意识都一起缩水，简单来讲就是降智了。

大佬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考模式出问题，稀里糊涂就在他这签了卖身契，虽然不知道大佬离开灰雾之后是否会恢复原状，但只要被灰雾召集时稳定降智就暂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从大佬现在的身高来看……一米四五大概小学五年级撑死六年级。

大佬背后的符号也发生和‘倒吊人’先生‘正义’小姐相似的变化，但图腾不同，看来这可能代表每个标志的含义也不一样……

“喂，我已经答应你了，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克莱恩的思绪一转，目光又落在祂身上，心想：思维幼稚了也有坏处啊，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在他目光示意下，盘踞沙岚周身的灰雾逐渐堆砌凝聚成无脸人，身着灰雾幻化的燕尾服站在祂身边，一手置于胸前，微微附身，卑躬屈膝管家模样。

大佬……不，少爷我确信你还是需要一个管家。

克莱恩在心里点头，灰雾人果断伸手捂住沙岚的嘴，灰雾殿堂瞬间安静了。

在沙岚愤愤目光下，克莱恩收到深红星辰波动，他暗暗打开怀表，已经下午三点，正是塔罗会开始时间。

要让祂参加吗……

最稳妥的办法是暂时隔离，以防大佬对‘倒吊人’先生‘正义’小姐不测，不过大佬也不会这么闲吧？看样子刚才通过灰雾窥探到的地方样貌并非鲁恩，甚至不在北大陆。

可万一一旦离开灰雾大佬就智商充值成功，再也不响应灰雾召唤，心眼又小，存心报复……

不不，祂现在还觉得我是真正的愚者，毕竟是类神明的未知存在。

多少利用一下……

方案一，一旦大佬说出什么不利于‘愚者’形象的话就捂嘴；方案二，直接切断祂与深红星辰的联系。在灰雾之上，他多少还是有点‘愚者’的样子。

随着深红星辰练习建立，青铜长桌两旁绽出深红星火，细碎落下逐渐勾勒成两副人形轮廓。

“下午好，愚者先生~！”

其中一位少女身形身着贵族长裙的轮廓率先问好，语气轻快，紧接着又朝对面的轮廓虚影同样说道：

“下午好，倒吊人先生~！”

当然，她的目光在扫过倒吊人时也看见了他身旁的深红虚影，注意力停留一瞬又重新回到‘愚者’先生上。

心中暗自惦念，新成员？

不过为什么他身边还有一团人形灰雾，这位先生的身高很有特点呢……

“下午好，‘正义’小姐。”

‘倒吊人’阿尔杰也注意到这点，从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瞟向身边坐着那人。

克莱恩轻笑，虚握有意无意搭在下颌上的手朝沙岚方向弹指，瞬间捂住祂嘴的灰雾人收手，退至身后躬身待命。

“认识一下。”

克莱恩话说一半，故意让沙岚接上后半句。

祂不情不愿双手环胸赌气似的别过脑袋，神色僵硬冷冷吐出一句：

“‘命运之轮’。”

听见祂声音，在坐两人均一愣。

小孩子？

奥黛丽成为观众已经有一段时间，下意识开始默默侧写‘命运之轮’先生。

身高估计在一米五五，男性，十一岁左右，隔着雾气只能看见没过桌沿的白发，皮肤比贵妇人还细腻皎洁，甚至近乎病态的苍白，气质上有种蛇的阴冷感，隔着长桌都能感受到散发出的凉意……

相比与奥黛丽的观察侧重点，阿尔杰则更在意沙岚散发出的强大灵性气息。

他上次见到这样具有压迫感的灵性——是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雷达尔·瓦伦丁，疑似以及有序列四位格，迈入半神领域。

距离塔罗会建立才多久‘愚者’先生就已经招揽到这样实力的强者加入吗。

看‘命运之轮’先生的外形，不可能是真实年龄却可以随意变更物质层面形状，难道祂已经是神话生物了！

阿尔杰越发从心底觉得‘愚者’先生的实力深不可测，这就是神明的威能吗……

面对两人的注目礼，沙岚冷哼一声，懒得看他们，一副不屑为伍的模样。

克莱恩完全不理会祂的情绪，宣布会议开始。

看来‘愚者’先生对这位眷者格外纵容啊……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这点，坐在高位强装镇定的克莱恩冒出一颗冷汗，从星灵体波动大致猜到他们想法，心想：呵呵，这已经是揉捏把搓整治过后的效果了……

塔罗会正常进行，沙岚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直至末声，才试探性的参与意思意思，本身不报太大希望。

反正他手底下不是没人，只是因为他现在在拜朗短时间不会回鲁恩，就算要查来回传递消息的时间差也难以忽略。

这塔罗会汇集四面八方的人，确实有点意思……

“我需要有人帮我调查两个人，莎伦，马里奇，目前得到的信息只有他们可能藏身于鲁恩王国。”

“越详细越好，我会根据信息价值付出相应报酬，报酬方面随你提。”

范围实在有些大啊……

沙岚瞄一眼便知道他们想什么，补充道：“东拜朗殖民区我已经翻过一遍，限定在北大陆。”

看来‘命运之轮’先生近期活动在南大陆，可能刚刚离开东拜朗。

“那就由‘愚者’先生来鉴别衡量价值吧，塔罗会的惯例。”

身处鲁恩中心贝克兰德的奥黛丽接下这门委托，甜笑应答，毕竟这位新加入的‘命运之轮’先生看起来家底丰厚格外大方呢。

阿尔杰面对巨大的回报惋惜自己现在仍处于海面，但表示自己也会委托关系调查。

“遵从您的意志。”

“遵从您的意志。”

塔罗会结束，两人起身告别，唯独沙岚慢了一拍，愣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小声糊弄：“遵从您的意志……”

深红光芒一闪而逝——

回到现实世界，沙岚站在温馨小房间里，身侧非凡物品‘逆流之伞’两根黑线还在扭动，红雨化作一滴滴透着松节油刺鼻气味的颜料砸落地面。

沙岚双眸阖上，抬头仰望冥想，似是回忆……

忽地祂眉尾一挑，灰眸怒睁乍亮，眼中浮现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周身空间瞬间收束扩散像不断变形扭曲的音波，在祂目光冷意降至冰点时随着攥紧的双拳彻底崩解消散。

“克、莱、恩……”

沙岚一字一句恨得直磨牙，锁骨间光之钥痕迹显性，身形随着神智也恢复到了完全体。

你敢耍我！

他都想明白了，什么愚者，手下这么弱，根本就是你假扮的。吃准源质之间互相排斥的特性利用完整的源堡位格强行压制我……骗我签了你的卖身契，是不是还特意不在这场塔罗会提罗塞尔日记，什么霍去病我还辛弃疾呢！

骗小孩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此刻远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盥洗室，起身冲水装作酣畅淋漓一番的克莱恩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回事……”

克莱恩嘟囔着转身正想拿抽纸擤涕，毫无征兆的，盖着的马桶盖诈尸般弹射起步，随着一股直冲鼻腔的氨臭味以及溅到身上颜色不明的点状污渍——

马桶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