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秘里混吃等死 第40章 小星星

处理贝姬事件又花费了宝贵的两天假期，但好在也顺道看了马戏表演，权当放松了。

伦纳德这么安慰自己，两脚交叠翘着架在露台铁栅栏上，椅子前后悠闲晃荡。

大腿根上一本诗集摊开，伦纳德一边翻动时不时用钢笔在纸上记录些灵感。

钢笔尾巴没规律的戳着下巴，仰头深思又表情严肃的咬唇深思，十分专注。

当然得在这是真的情况下。

如果站在他身旁就会发现，诗笺上没有任何文字，被各种潦草的涂鸦霸占，参考诗集翻开的位置赫然写着‘目录’二字。

“老头你说晚上吃什么好？”

“我不是你的菜谱。”

“诶，别这样嘛，虽然你吃不到，但可以提提意见嘛~”伦纳德非常欠揍贱兮兮说。

“呵呵，与其关心晚上吃什么，不如想想你回廷根直到下个月发工资前要怎么活下去。”

帕列斯颇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趁着沙利叶出门的空隙跑去贝克兰德南区的修道院买花。

“什么！一支就要1000磅！你抢劫啊！”伦纳德站在花匠面前指着一只萎靡的‘阿芙洛狄忒之心’嘴巴惊讶大张几乎要跌在地上。

花匠满不在乎的抠了抠鼻孔鄙夷说道：“爱买不买，要不是季节回暖提早开花败了批苗，这个价格你还买不到嘞。”

“不买一边去别妨碍我干活。”花匠挥挥手重新抡起锄头扭头要走。

“等等……我买！”

伦纳德咬咬牙，一跺脚，闭着眼睛递出装满自己存款的小猪存钱罐。

结果一锄头下去，砸碎了清点也并么有多少，挑挑拣拣也只够买一支，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自己是月光族……

最后选了支还没开的花苞潜力股，想着回家好好照顾，总能开的和健康玫瑰花一模一样。

现在这支花就插在他身旁露台花瓶上里，蔫巴垂着脑袋。

想到沙利叶见到这支花开心的表情，伦纳德不自觉的哼哼起歌来，满是涂鸦的诗笺上总算憋出一句狗屁不通句子。

帕里斯两手比在脑袋两侧食指中指蜷起比了两下，哂笑道：“你写的所谓‘情诗’，乌鸦看了都要改行送葬。”

“怎么可能！这不浪漫吗！？”

“……”

面对帕列斯的沉默伦纳德正欲辩上两嘴，忽地露台下传来熟悉声音：

“伦纳德，我忘带钥匙了，能帮我开下门吗？”

沙利叶仰头一步步退到街边路灯旁远远挥手，怀里满满抱着几个装蔬果的牛皮纸袋，看来他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路过菜市场还带了些菜。

“来了——”

伦纳德腾地起身，盖好诗集转身进入二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抓了抓发丝，好让它们随风飘舞的角度更不羁一点。

咔哒一声，门开了。伦纳德刚忙上前帮忙接过牛皮纸袋，运到厨房岛台开始归类，沙利叶顺手带上房门，话不等说话，入目的便是大团大团的鲜红。

“好漂亮的玫瑰啊。”

入玄关、大厅，厨房、茶几上大大小小的花瓶里都插着成簇的红丝绒玫瑰，绽开的花瓣上露珠悬挂，新鲜的草木花香气息扑面而来。

沙利叶环视一圈，惊喜凑上前拨弄花瓣，“谢谢你伦纳德，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伦纳德被他看着脸上顿时染上绯红，支支吾吾说着，揉揉头发视线却故意错开报赧瞄向角落。

“你也是美色当头，钱包空荡荡的苦闷一扫而空一点不说。”帕列斯实在没眼看了，虽然只买的起一支‘穷神之泪’，本着不能空着的原则还顺带抱了一堆便宜些的应季玫瑰回来。

“那怎么了，沙利叶就住在我家旁边，到时候去蹭饭不就得了。”

“年轻人这么健忘？他不打算回廷根你忘了？”帕列斯适时提醒，这里的生活固然平静安稳，但虚伪的幸福如肥皂泡般一触即破。

“嘁，他会回心转意的。”伦纳德赌气似的自言自语，埋头鸵鸟似的全当自己没听见帕列斯的话。

“我买了番茄，鸡蛋，还有有些意面……”沙利叶一起帮忙整理，系上围裙准备在晚餐大展身手。

“你都去买菜了还是我来吧。”伦纳德一个箭步闪过去不动神色挤开他接过围裙丝滑套到脖子上握上锅铲。

他对沙利叶的厨艺实在是有点不放心，半蒙半骗推搡到楼梯口，劝他去二楼休息。

“一会就有饭吃了，记得留意我等会会在楼梯口叫你。”

“好，随便做点就好，别太累了。”沙利叶无奈苦笑，摇头上楼。

外出大半天身上难免沾染尘灰，洗了个澡，穿着睡裙从浴室出来手上毛巾揉擦黑发。

长这么大第一次维持短发生活，以前因为吸血鬼特性不管切断多少都会生长恢复到原状，短发还真是意料外的方便呢。

沙利叶这么想，傍晚的风拂动窗帘，惬意微凉的风钻过水汽蒸腾的肩颈，好舒服。推开玻璃门，趴在铁艺栏杆上，懒懒瘫着任由风穿过发梢，疲惫倦意都被吹散带走。

瞥见露台茶几上遗留诗集，只瞄一眼便清楚主人是谁，好奇又好笑的靠近偷偷靠近，耳尖微动，清楚听见楼下厨房水龙头哗啦声音更加放心的摊开。

【梨】

刚刚吃了一个梨，

你猜是什么梨？

你在我心梨。

【缺点】

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缺点你。

【心】

你猜我的心在哪边？

左边？

错了，

在你那边。

“额……”

沙利叶扶额尬笑嘴角抽搐，别过脑袋默默盖上，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仍需努力啊诗人同学，任重而道远。

正欲扭头离开时，瞳孔微微一颤，余光瞥见茶几细长花瓶里插的那支玫瑰，‘阿芙洛狄忒之心’。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状态不是很好，估计是被最近回暖骗出来的花苞。

这个家里一共就住了两个人，是谁买的不言而喻。

但他为什么呢？

沙利叶想不明白，指尖刚碰到最外层花瓣便颤掉了一片，根部和瓣尖已经卷曲发黑，多半是养不活了。

他无奈叹息一声，咬破食指，挤出一滴猩红血珠，落在花瓶里，一圈圈粉红逸散，‘阿芙洛狄忒之心’肉眼可见的精神许多，但按他的经验看，最多能支撑三天，直到开花，之后就会迅速枯萎凋零。

垂眸凝视指尖伤痕，缓慢的愈合速度以及‘阿芙洛狄忒之心’不尽人意的再生效果，都是沙兰状态异常的绝佳证明。

时日无多吗，他也无可奈何啊。

“吃饭了，沙利叶——”

“来了——”

木桌上烛光昏黄摇曳，番茄的酸涩香气勾的人食欲大开，餐叉戳在瓷盘上劈里啪啦脆响，两人相对而坐，聊着有的没的闲话。

“咸淡如何，还合你口味吗？”伦纳德给他盛了碗番茄浓汤，放好勺子递过去。

“刚好，真厉害呀~”沙利叶放下手里意面，浅抿了一口，已经尝不出味道，但仍微笑着。

“真的吗？我还没试过味道，怕你饿着就先端上来了。”

伦纳德迟疑的自己尝了勺，他简直太知道沙利叶是会为了顾及朋友面子不管什么黑暗料理都会闭眼夸奖的烂好人。

“还行。”

“很不错了，你又不是什么大厨，其实你会做饭味道算的上七分美味已经非常超乎我意料了。”

沙利叶的情绪价值一直都拉满，一番话说的真挚诚恳，反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快吃块吃，吃完我们这次玩什么？”

“国际象棋吧，你会么？”

“会一点……”

沙利叶黑眸狡黠微眯，那就是不会了。

“没事我教你啊，很简单的~”

餐后伦纳德不容拒绝的抢先收好碗筷抱到厨房二话不说开始洗，沙利叶只好擦擦桌面，摆好黑白棋盘放好棋子。

挂壁时钟一圈圈走过，摆锤左右晃荡，棋局陷入单方面苦战绝境。

伦纳德的King（国王）已经被逼到角落，一旁的Rook（车）紧追不舍，Queen（皇后）也只有一步之遥。自己的Knight（骑士）虽然已经堵在Rook后面，可一旦轮到沙利叶下一手就会对上国王直接将棋，怎么办……

就在焦灼之际烛火忽地一黑，餐厅顿时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沙利叶疑惑问，“我记得门窗都拉上了，刚才也没有风啊。”

他转身离开去取火柴，“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要不我去吧，一片黑我也能看清。”

“不用，这里我比你熟悉，很块的。”沙利叶说完已经找到东西，回到桌边，擦亮火柴点亮蜡烛。

“继续……”

沙利叶话还没说完，眼帘便纳入一奇诡画面——伦纳德的黑骑士突然活化，抱着自己的白皇后私奔，而他正埋头手忙脚乱偷换棋位，谁是主谋不言而喻。

伦纳德动作一滞，察觉沙利叶视线，讪笑缓缓抬头：“我说我是帮忙把它们放在原位的你信吗……嗬嗬……”

沙利叶提气欲言又止，“唉，你……”

“不是，我真的没有！”伦纳德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你相信我呀沙利叶，我还不至于赖皮吧……”

“算了，今天的餐后消遣就到这里吧。”沙利叶开始着手收棋，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

但越是这样伦纳德心里越慌，“你生气了？”

“没有啊。”沙利叶满不在乎回答，甚至有些刻意的惊讶，像是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骗人，你明明就有……”

“没有就是没有呀。”沙利叶默默埋头收拾，伦纳德急的插手帮忙。

但实际上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这副国际象棋好像是红手套的前同事送的……非凡物品……

时间久了他都忘记了，伦纳德也是飞来横祸，思绪及此，笑意逐渐憋不住，鼻腔里发出吭哧吭哧的闷笑。

“怎么了？”伦纳德愣愣望着，神情无助又破碎，透着可怜。

“哈哈抱歉，我想起来了，它们本来就是非凡物品咳咳……”沙利叶再也忍不住，肩膀直抖，捂着肚子蹲下去，突然破功笑到呛住，边咳边笑，逐渐说不出话。

伦纳德被这突然变化的一幕惊呆了，在原地愣了几秒后气的耳朵通红，哼一声叉腰走了。

“欸你去哪啊~”沙利叶蹲在地上伸手试图挽留。

但伦纳德还回头故意瞟了眼他，碧绿的宝石瞳孔里写着大大的无语，哼哼唧唧的模样像极了摇着尾巴的小孔雀。

想到这里沙利叶更想笑了怎么办……

星星闪烁微弱金芒，沙利叶踩着歪斜的木梯从露台爬上屋顶，低头自顾自嘟囔着：“好久没用是该修修了……”

一抬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屋檐无声冒出，就这么僵硬的举着，也不说话。

他抿唇忍笑，没客气搭上。牵着的手力气很大，一把将他拽到身边，却别扭的收手环胸不看别过头不看他。

“可算是找到你了，藏得这么严实真的生气不见我啦？”沙利叶故意凑过去可怜兮兮问，拽着他的胳膊软声摇晃。

效果立竿见影，颊上飞红，本来伦纳德就没有真的生气，只是用恼怒掩饰羞愤罢了。

“没有……”

“那干嘛不看我，因为我现在很丑吗？”沙利叶两手垫在脑袋后面悠闲躺着，故意用自己作调侃笑料，唇角上扬，好似觉得最好笑的就是他本人。

“没有！”

这话可把伦纳德整应激了，瞬间起身皱眉很认真的盯着他漆黑双眸，意图证明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然而沙利叶只抿唇一笑，扭头望着他，笑道：“别这么认真嘛，我只是开玩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会，我觉得好笑就好笑。”沙利叶将目光重新投向星空，“你和我才认识多久啊，其实我很霸道的，认定了什么就绝对不会动摇……”

“比如，伦纳德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也是。”

直白的话语，在晚风微凉的夜里格外炽热。

“后天就要见埃莱克特拉主教了，你还是不打算回廷根吗……”

“嗯。”

“虽然与‘玫瑰集会’相关的记忆都被教会消除，但我还想试着追查下去，线索断在贝克兰德，想查清还要些时间。”

“好吧，那以后呢，你想过为你父母复仇结束之后呢，还会回来吗，或者你想去哪，我到时候成了红手套一定会去找你！”

“复仇结束……”沙利叶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嘴里越发苦涩，眼角不觉泛红。

“等复仇结束，我可能去因蒂斯开家小诊所。我的出身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却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一直以来都在以复仇逃避面对这些矛盾，作为医生见过太多苦难，却无法帮助救治挽回每一个人，作为非凡者我更应是守护者，履行保护人们的义务……”

他指尖划过稀疏几颗灰暗星星，“然而这些我全都没有做到，一味的沉溺在复仇的执念里，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想好好弥补这些我逃避的责任。”

伦纳德的眉毛越听越紧蹙，打断郑重开口：“你会不会有点太给自己压力了，说起来我成为非凡着的理由很简单——

我只是想要可以一直吃到温莎婆婆的美味面包，房租不涨价，周末可以时不时下馆子，那些好吃的饭馆一年到头都开着，永远不会因战乱纷扰倒闭。”

“人不就是为了这些简单又幸福的事情活着的吗，为什么要抢着背负上那些凛然大义呢？”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恰好我们都会一些特异能力，所以在暗中做一些需要特殊能力才能做的工作。你也不过只是继承了祖上的财富，可你也已经做到在工作闲暇之余能做的所有事了啊。”

“你看你救助收养了一大群流浪猫咪，为星星孤儿院和慈善事业几乎散尽家财，你祖宗要是能看见说不定还要来梦里骂你败家呢。”

“沙利叶你听我说，你不是神，你救不了所有人。”

“这些事情还是让女神操心去吧~”

沙利叶感觉鼻腔已经有点酸涩，声音哽咽却装作在笑：“扑哧，你这说的，搞得我是要干什么大事，但你说的对……我也只是普通人啊。”

“这不就对了，等我回廷根了我就要养一只叫‘沙利叶’的黑仓鼠，天天对着它念叨，你爸爸在贝克兰德抛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让它天天去梦里骚扰你，好让你这个负心人早点回来。”

“你也是学会写闺怨诗了？还有怎么是黑色的，那不和普通大老鼠没区别吗？”

“你管我，我就要养黑色的，谁说没区别，人家可是仓鼠，很乖的，亏你还是医生呢。”

“好好好，随你乐意。”

沙利叶摆摆手，乌云逐渐散去，显露一轮皎月，星河烂漫，就像初遇那天的星空。

不觉顺口开始哼唱简单熟悉的旋律，已经不记得从哪学会的歌谣，却清晰的像刻在基因里自然流露……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伦纳德扭头，沙利叶却以手背挡眼，叫人看不清神色。

“故乡的歌吧，应该是叫《小星星》。”

“因蒂斯？真好听，可以教我唱吗？”

“我只记得这么几句词了。”

“没关系我不在意。”

“那跟我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沙利叶笑着凝望他微微苦恼模仿声调的表情，眼皮轻颤却越来越沉，视线逐渐缩小，陷入一片黑暗……

“沙利叶我学会了你听听是不是这样……”唱。

“又睡着了啊。”

拉斐尔篇进入倒数啦，这篇完结后会通修一遍，更新沙利叶篇的时候可以反刍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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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