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画图的日子 第16章 围城

“有些话不能乱说。”林和韵苦口婆心，“尤其是这般亲密的话语，只能对爱人说。”

周子奕眼巴巴凑上来，“我爱娘子，这样的话，我只对娘子说。”

林和韵推开他：“你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吗？可不是邓全那般朝三暮四，见色起意。爱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缘分，哪有那么容易？”

“我跟他不一样，娘子你看看我。”周子奕眼睛亮堂堂，含-着笑意看向她，伸手将她正在看的书合上，将人圈在桌子前。

一具火热躯体贴上来，林和韵觉得周围温度都要高上几个度，分明还未到炎夏，不该这般热......林和韵把这一切归于大型犬一般围着她的人。

“我爱娘子。”

“周子奕，有些话我不想说得明白，是怕你日后难堪，可你一再装傻，我忍不下去了。”林和韵转了身，本想教育他，却发觉这样两人面对面挨着，比之前的气氛更为古怪。

她清了清嗓子：“爱一个人，不是靠着说一句，就叫做-爱的，也不是你叫我娘子就有爱的，你根本就不懂这些，还总说一些奇怪的话，叫我好生苦恼。”

林和韵伸手推了推周子奕的胸膛，没有推动。

周子奕手撑着桌沿，微微弯着腰，低下头，嗓音低沉：“我不懂，娘子教我，我会学，我会懂的。”

“不要其他人好不好，不要太子，不要邓全，也不要白术，娘子只看我好不好，我很乖的，都听娘子的话。”

林和韵用力捏住周子奕的脸，这人被挤成嘟嘟嘴，那种被阴湿缠住的感觉才荡然无存，“周子奕，我警告你，你这种思想是很危险的，我不是你的私有物，我是一个人，是一个有思想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养在笼中逗笑的雀鸟。”

“你看，你并不爱我，爱是成全，是保护，是互相支持，不是占有和禁锢。你再敢有这种不正常的思想，说些限制我的话，我，我就揍你！”林和韵佯装举起拳头，不轻不重捶在周子奕胸口，他一点没躲，垂下眼眸，很轻说一句：“娘子，对不起。”

“虽然你总说，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可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完全就是你的一厢情愿，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无婚书拜帖，无三书六聘，无证婚人，当不得真。”她耐心解释道。

“等以后你想起来......”

"你在意的是这些吗？原来在你心里，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周子奕松开了手，摇晃着后退了一步，“那你呢？你既然不在乎我？为何要救我？为何要衣不解带照顾我？为何看了我的身子又不负责？为何纵着我喊你娘子，为何你说，我害怕的时候可以站在你身后！”

周子奕突然上前，将林和韵从凳子上拉起来，双手搁在她的肩上，强迫她看着自己，“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爱？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多看我一眼，我分明什么都听你的，可你总对着别人笑，对我从不留情。”

“林和韵，我痛，这里好痛。”周子奕手指了指胸口，“你每次都在说等以后我想起来，就算我想起来，又有什么分别！我不还是我自己吗？”

“林和韵，真正胆小逃避的人，是你，是你不敢承认喜欢我，是你不敢让我靠近，是你，一遍遍推开我，你，到底有没有心......”

周子奕几乎是压抑着哭声喊出来般，她脑子完全不转了，还未来得及思索，那人就将她搂在怀里，呜呜咽咽低声哭着，还一遍遍数落着自己没有心。

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抛下小娇-妻的负心汉。

周子奕趴在她肩上，哭泣颤-抖着，她轻叹了口气，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伸手拍了怕他的背，“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想起来。”

“至于你说的这个，我不知道，可能，是有一点喜欢吧，只有一点点。”林和韵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点滴，在某些心动的瞬间，她不太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不管是来之前还是来之后，她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拧巴的人，时常觉得自己不够好，不想去社交，不懂怎么表达。

就连旅游，也都是一个人。

如果真的有孤独量表，那她一定很耐孤独症。

在这个世界里，她习惯了建立防御，与所有人保持一个疏远的距离，躲在自己建造的城墙下，没有门，鲜少有人知道，这里面，束缚着一个孤独又纯粹的灵魂。

可有一个人，却死皮赖脸般不管不顾，拿着砖头闯了进来，将她建造起的围城，敲开一个洞，让阳光照进来。还会红着眼委屈质问她，为何将墙建的如此牢固，他敲了好久......

听到她的话，周子奕突然不哭了，红着眼抬起头，泪眼汪汪看向她，“你说什么？”

方才质问她的时候，不是挺有气势吗？怎么得到了答案，反而不确定了？林和韵好笑，还是耐心重复了一遍。

“我说，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逼着你想起来，像你说的那样，就算你想起来了，我认识的你也不会变。”

“不是这句。”

林和韵生了逗弄他的心，佯装惊讶，“不是这句？那是那句？”

周子奕紧抿着嘴角，脸上肌肉绷紧，看起来实在是不知作何表情。

林和韵噗嗤一笑，伸手擦掉他眼角挂着的泪，“周子奕，你怎么这么呆啊？”

“我说，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但是，只有一点点，你还要加把劲呀。”她伸出手指比划着，这么一点点。

周子奕一把将人揽在怀里，紧紧抱着。

林和韵感受到两人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此时莫名同频，她轻轻闭上眼，周子奕，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着去喜欢一个人。

......

被周子奕一闹，那本图册她看了整整三日，合上书敲了敲酸疼的肩，林和韵喊着映翠。

“翠儿，喊上白术，咱们去书铺。”

三人来到杨老板的书铺，没想到书铺焕然一新，上次来的时候还都是书卷随意堆叠，有些早已落满了尘土，如今都整整齐齐码好，看得出来，杨老板很是在意了。

“哎哟，林小姐，总算把您盼来了。”杨老板抱着书从后院走出来，“这些书搬去后院晒了晒，我刚给收回来，您就来了，可真巧。”

“确实家中有事耽搁了，让杨老板好等。”

林和韵就着椅子坐下，吩咐映翠和白术下去检查清点一下学堂。

“今日来，是想要跟杨老板谈谈学堂的事情。”林和韵指尖轻敲桌面，“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盘活你的学堂，但是，却赚的不多。”

“不知道杨老板，是商人，还是读书人？”

林和韵这问题犀利，关系到她要不要选择跟杨老板合作，就算是读书人，读尽了圣贤书，却鲜少有人能明白，安身立命的道理。

杨老板沉默了，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一息之间，抬起头看向她，“杨某四岁开蒙，七岁拜入先生门下，成了先生的得意门生，十五岁前往盛京求学，三十岁入仕途，三十五岁还乡教学，四十岁开办书铺，如今已经四十有二了。”

“林小姐，你说，杨某是个是什么人呐？”

林和韵得了心中答案，将书册放到桌面，推给杨老板。

“依我来看，杨老板是个读书人，不畏强权，只追求心中所想，是个君子。”

“这是我想到的法子，杨老板可以看看。”

“创办女子学堂，不限制身份，地位，年龄，凡所有女子，不管是待嫁闺阁还是已婚夫人，不管是贫苦人家还是富商管家，都可来此修学。不讲女戒讲自立。”

“杨老板，可敢？”林和韵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撼。

“这这这，闻所未闻，恐为世道不容。”

“容不容的，我自有办法，就看杨老板敢不敢了。”

“我不着急要答案，杨老板考虑一下。”林和韵起身，这世道越乱，越鲜少有人能接受到教育，对于女子更甚。

至于如何自处立足，可能还需要一点邓家的助力。

邓家大夫人虽然严厉，久居后院却有着超脱的眼界，甚至比读过书上过学的男子还要开明，或许，是个得力助手。

林和韵推开学堂门，小院不大，荒草被清理了，却还是透露着一股衰败之气。

映翠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没想到映翠跟白术莫名相投，她会心一笑，白术长得一副好皮囊，映翠也是个看脸的。

“你别动它，啊啊啊啊它真的动了。”映翠又吵又叫的大嗓门，让人忽视掉她靠近的脚步声。

吵吵闹闹两人干什么呢，不是让他们最后清点一下需要购置的书桌吗？

林和韵踏进内院，在廊下拱门站立，从上面掉下来一条白蛇，落到她脚边。

她还没有叫喊，映翠倒是先一步尖叫起来，看起来就快晕了。

白术吹着调子，那白蛇向着他爬去，顺着他衣角往上爬。

“小姐，莫要害怕。”

映翠小跑着跑开，缠住她，“小姐，方才有条蛇，要不是白术，可就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