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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巾军团的百夫长莫洱从小就被养母教导:天上不会掉馅饼。
他不知道馅饼是什么,养母解释说,馅饼是好东西,所以整句话的意思就是天上不会掉下来好东西。
他觉得这句话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好事不会莫名其妙落到自己头上。
他小时候脚踏实地地在废土求生,哪怕饿一饿也不会冒险去抢夺空地上无人看管尸体,因为那大概率是陷阱。
他只捕猎小的,自己能力范围内的猎物,杀死、吃掉,夺走一切自己能夺走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就这样他比他的其他兄弟姐妹们活得更久,也没变成奴隶。但他没想到自己能等到养母说的话应验的一天。
天上掉下来一堆坏东西。
他见证了原本蔚蓝的天空被庞大的金属巨物遮蔽。
见证了那个金属巨物上肉眼可见的枪□□出的光柱顷刻间将数千人化成一缕青烟。
见证了那些全副武装的遮掩面部的士兵和机器人捕猎怪物、屠杀人类。
又见证那些天上来的,穿着干净又新奇衣服的机器商人卖给他们从未见过的武器。
他加入黄巾军团不过三年,和太平联盟打了两年,自从天上来的机器商人卖给他们这些武器开始,他们就没停止过互相战斗。
在机器商人的评估中,势力更强大的组织可以得到机器商人更多的配给份额,而购买武器不能用这里流通的货币,而是需要一些对“天上的神仙”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怪物的皮毛、角、毒囊,稀有金属或者宝石,但是最值钱的是遗迹内稀奇古怪的物品,或者一些大型遗迹的线索,甚至有异能的活人也可以作为商品交换。
而机器商人贩卖的最昂贵的东西不是武器,而是一张船票。
一张可以离开这片土地,到达天上和天上那些幸福的神仙们共同生活的船票。
船票价格昂贵,为了争夺船票的名额而自相残杀的事情也比比皆是。
而对于莫洱来说购买船票上天这种事太遥远了,他也不怎么相信那些天上来的机器商人。
所以他就日复一日地带领他的小队在废土上挣扎求生,除了猎杀怪物,畜养瘤猪,也杀其他人,杀那些大城市派出来的小商队,或者其他同行。
战利品有食物、有武器、有奴隶。部分奴隶带到大城市贩卖,听话又好用的奴隶,就留下来。
每个月,他都要把所得的一部分缴纳给上级充当军费,有着黄巾军团的身份,小组织便不敢报复他。
这天莫洱正在联合他的小队伏击一只棘皮角牛。这只棘皮角牛踩中了陷阱,嚎叫挣扎,莫洱正准备下令集体开枪射击,一阵刺耳的呼啸由远及近穿透了耳膜。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带着火花的黑疙瘩从天空落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分散!快跑!!”他一边喊,一边当机立断转身向远处逃跑。他反应过来了,然而他的士兵们没反应过来。
这个带着火的黑疙瘩伴随着一声地震般的巨响砸在了地上,把棘皮角牛砸成了肉泥,余波也震死他的七名士兵。
他呆滞地看着那个金属疙瘩喷出白色的烟雾将周围的火焰熄灭,然后金属壳裂开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掉了出来。
幸存的士兵没有一个敢上前查看。
而按照他以前谨慎的行事风格,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士兵们回到临时驻扎地,就当这件事不存在,没发生过。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不是他这个普通人能碰的。
但或许是因为一点自己平静生活被摧毁的微妙的愤怒,他这次竟然决定留下来。等烟雾散去,他走进了那个还遍布血肉和尸块的陷坑。
那个掉出来的软趴趴的东西是个人。
他谨慎地用枪戳了戳这个穿着奇怪服饰两条手臂是金属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男人胸口还在起伏,所以大概率只是昏迷而不是死了。
而那个金属壳里的东西,他砸了两下,把能带走的都卸下来带走。
他安排士兵们把这些东西和那个男人带回去。这是他牺牲了七个士兵得到的回报,所以不能算是天上掉馅饼。
等到晚上,那个男人醒了,他面容比城里的贵族女人还精致干净,右眼发着蓝光,那光线扫遍了他周围的一切。他说了什么,但是莫洱和士兵们一句也听不懂。
男人站起来,似乎想离开,莫洱把他一枪托敲晕了。
第二天,这个男人沉默地盯着莫洱和士兵们,大抵是意识到自己逃不出去了。莫洱这才放心,看起来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异能,是个合适的商品。
莫洱命令士兵把他的衣服都拔下来,留了一条遮羞布条,把他赶到奴隶堆里。
他准备立刻去一趟熙宁城贩卖奴隶,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脱手。
一路上,他注意到有些士兵色眯眯地盯着那个男人。莫洱对此也不关心,反正这个细皮嫩肉的家伙被卖出去也是这个用处,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但是他没想到在晚上休息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这个男人越来越消瘦的脸上都是血,机械手里拿着一坨肉,而一个士兵捂着□□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尖叫。
男人用奇怪的口音说:“我是勒安,如果再侮辱我,在我死前,我会尽可能地杀光你们。”
莫洱记住了他的名字——勒安。
他命令士兵趁勒安休息时锯下他的机械手臂,但是勒安异常警觉,直接掐死了那个士兵。
勒安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他机器般发光的右眼盯着莫洱,而莫洱做噩梦时都是那只恐怖的眼睛。
从此莫洱严令禁止其他士兵再碰勒安。
他对这个男人上心了点,注意到勒安一整天根本不吃饭。这就是他越来越消瘦,而且眼里的杀意越来越重的原因。
奴隶死了可就一文不值了。
为了让勒安吃点东西,他带着武器,亲自把碗递到他面前。
“为什么不吃饭?”他问勒安。
勒安低下头盯着碗里黄白相间的胶状物。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能吃?”
莫洱笑了笑:“奴隶只能吃这个。”
勒安表情挣扎,最终他捧着那个碗,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囫囵吞了下去。
他呛到咳嗽。
之后他还呕吐了。
不过在此之后他会和其他奴隶一起吃饭。
莫洱对勒安放心了点,虽然这家伙的眼神依然让人害怕。
他的眼神和奴隶那种麻木不仁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他眼睛里有着强烈的野心,他是那种最不可能成为奴隶的奴隶——
如果给了他机会,他就会逃跑。
如果逃不掉,他会死前多带几个人下地府。
莫洱有时在想,勒安现在没有找机会逃跑的原因可能是他一个人没办法在广袤又陌生的废土上生存。他在拿莫洱的部队当做掩护,同时也在用他极强的学习能力学习身边的一切。
等到了城里,他说不定眨眼就溜了。或者他觉得自己已经学够了,可以独自在废土上生存了,他也会逃跑。
莫洱对此辗转难眠。
他别的不怕,他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勒安这种没有势力也没有牵挂的天外来客报复。
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没有当场走人。
他有时会想一枪把勒安打死,但是万一没打死呢,万一勒安在死前冲过来把他杀了呢?
莫洱越来越迫切地想把勒安转手,最好出其不意面对面地把勒安卖给其他商队或者劫掠者,让勒安完全反应不过来。
或许因为他的焦虑,他规划错了方向,留下了过多的痕迹。
他被太平联盟的人盯上了。
“百夫长,姜二已经死了,被他们杀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上我……”侦察兵气喘吁吁地对莫洱说,“他们的部队有至少两百人,我们算上奴隶就剩七八十个,打不过的。我建议我们先把瘤猪和奴隶丢了赶紧逃吧!”
莫洱拍了一下侦察兵的脑袋:“多嘴。分析和决策是我的事,你就负责告诉我对方的情报就行了。他们带了什么?武器方面呢?”
“他们是纯武装部队,带了点物资,没有牲畜也没有奴隶,武器我大都不认识,突击步枪有个十几把……”
莫洱脸色煞白。
没有奴隶意味着这支部队不是通常的劫掠部队,他们不会接受战俘和奴隶。他们会把所有人都杀死。
“行了,知道了。”
他叫来他的副队长,小声问他附近有没有什么能把部队藏起来的地方,副队长对此地比他熟悉,说不定能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
“百夫长,这里几十里都是平坦地势,我上哪给你找到能藏七八十人还带上近十头瘤猪的地方啊,不过在附近三公里有个地下遗迹,如果碰碰运气……说不定那个遗迹的门现在是打开的呢?”
“就去那儿吧,反正我们无路可去了,”莫洱咬咬牙,“叫军需官把所有瘤猪放生,带着它们会拖慢行军速度。要把它们都赶跑,让它们四散开来,这样太平联盟的人不至于循着瘤猪找到我们。”
他的计划很谨慎,但是这时候谨慎已经晚了。太平联盟的人跟着侦察兵追过来了。
等他们到了遗迹门口,已经死了四个奴隶和十七名士兵。
令人绝望的是,那扇巨大的金属门死死地封着。
敌军的激光擦着莫洱的头皮打在了门上,没能在门上留下一丝痕迹。莫洱向太平联盟的人扔了一颗手雷,弯下腰,继续躲在尸体堆里。剧烈的爆炸声让他和那些尸体一阵颤抖,然而太平联盟的枪声没有丝毫止歇。
距离太远了,手雷根本扔不到那儿。太平联盟的人想远距离把他们耗死。
“快!快把门撬开!要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儿!”莫洱把奴隶踢到前面当肉盾,和十几名士兵开枪掩护撬门的那些士兵。
然而无论士兵们怎么用力,怎么喊口号,那扇门纹丝不动。
太平联盟的人没有冲上来近战绞杀这些残兵败将,没必要,军团的人已经是困兽了,逼得越紧反扑得越厉害。他们只是温水煮青蛙般用子弹和激光射击,一个一个把不小心露头的士兵杀死。
太平联盟的人把莫洱的侦察兵的尸体戳了个对穿,裹着黄巾军团的旗帜焚烧起来,燃烧尸体的气味摧毁了剩余士兵所剩不多的斗志。
“百夫长,我们完了……”一名士兵放下了枪,泪流满面,“早知道,我就不来当强盗了。”
“给我反抗到最后!他们没有战俘也没有奴隶,如果不杀死他们或者躲进遗迹里,我们最后都得死!”莫洱把尸体手里攥着的枪扔给那些奴隶,“不反抗你们也得死!”
大部分奴隶只是呆滞地拿着枪,一动不动。
有个奴隶拿起了枪,对准了身边的士兵。
“砰!”
莫洱先一步把那个奴隶杀死了。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莫洱也绝望了,他以为自己不会流泪,可是他这时哭出来了。他的脑袋里开始走马灯,回想起童年——
“如果要开门的话,我可以试试。”勒安突然开口说。
这支残余的小队一瞬间安静了。
莫洱目瞪口呆地看着勒安走到那扇坚不可摧的金属大门旁边一块金属面板前,机械手贴了上去。霎时间那块面板亮了起来,泛起和莫洱眼睛一样青蓝色,一行行奇怪的字符像瀑布一样在面板上闪烁流过。
“所幸底层逻辑也是汇编语言,简单的加密方式,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密钥……还能远程操控。”勒安嘟囔着,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快进!快进去!!”莫洱惊喜地喊着,迫不及待地拉起勒安跑过去,顺着那个刚开启的缝隙钻进遗迹内,其他士兵和奴隶们也争先恐后地挤进去。太平联盟的人察觉到不对劲,冲了上来击杀没能及时进去的士兵和奴隶。他们杀死了几人,又想追进遗迹内。
等到太平联盟的人逼近大门时,勒安握了一下拳头,门迅速地合上了,一名刚探进半截身体的士兵被当场夹成两段。他苟延残喘了一会儿就没气了。
苍白的空间内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声和劫后余生的呜咽。
勒安看着那半截尸体,古井无波的表情像丢了一颗石子似的被打碎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莫洱默默地盯着勒安,决定不把他卖给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