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盯着镜子里的眼睛,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直的像块石头,就这么等啊等,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林屿腿已经有点麻了,那双红色眼睛终于慢慢离开了玻璃。
许念耳朵贴上门板,又听了一会儿,确定走廊上再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才松开林屿,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下意识看了眼右手,掌心已经湿透了,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林屿的口水。
许念:“……”
她眉头一皱,有些嫌弃的把手放到护士服上蹭了蹭,耳边传来林屿嘶哑到几乎有些变调的嗓音:“那…….那个怪物,它……走了?”
许念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屿:“……”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相对无言片刻,林屿又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许念嘴上说着,已经率先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先离开这儿吧,等会儿再说。”
她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青年,朝他伸出手,“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林屿点头,当即就要撑着地面站起来,结果腿根本使不上劲儿,一屁股重新跌坐在地上。
场面一度尴尬,林屿瞬间涨红了脸。
这狼狈的模样,许念实在无奈又有些好笑,“别逞强了,快点,别浪费时间。”
林屿最后还是在羞愤交加中站了起来。
然而他才刚刚站稳脚跟,病床上,一个原本安安静静的病人就直接在他面前表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嘴里还一边大叫:“啊!不要过来啊!”
这突如其来的死动静,林屿差点魂儿都飞了,他是真有点害怕那种安静环境下突如其来的声音,又是一阵腿软,他抿紧了唇,默默后退了几步。
“你这胆量,还得练练啊。”许念抱着双臂站在旁边,丝毫不为所动,“怕鬼怪就算了,人也怕?”
林屿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哈哈,我就是对危险状况有点敏感而已。”
许念眉梢微扬,倒也没再继续打趣他,转而切换了一副温和友善的面孔,她迈步走向那个病人,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病人的后背,语气也放缓了几分,安抚意味十足:“好了好了……做噩梦了吧?现在没事了,别害怕……”
林屿:“……”
为什么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病人似乎听进去了她的话,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动了动唇,本想说什么,然而转头一看到许念,他竟是白眼一翻,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许念和林屿陷入谜之沉默。
半晌,许念才指了指自己,对林屿说:“我有这么可怕吗?”
“……”林屿默默的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病人,然后回答:“不知道,可能害怕你给他扎针?”
许念:“……”
二人都是面露无奈,看来病人这里是暂时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了,他们只得离开病房,继续所谓的“值班”工作。
第一个夜晚就这么相对平安的过去了。
次日一早,二人都是在值班室内的木床上醒来,两张床虽然狭窄,但好歹给了个休息的地方。
许念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就看到对面的林屿已经醒了,或者说,他一夜都没睡——眼底两个黑眼圈就是证明。
“你昨晚怎么不睡?”她问。
“……”林屿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声音闷闷道:“睡不着,所以干脆坐起来守夜了。”
“噢。”许念点点头,也没多问,“那走吧,差不多要下去集合吃早饭了。”
“你怎么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林屿实在有些好奇,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
“直觉,我的时间观念一直都很准。”她说。
“比如?”
“比如……”许念摸着下巴,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一脸认真道:“我每次都卡着点上班,从不早到,也不迟到。”
林屿:“……”
呵呵。
二人一同来到楼下食堂,这里人满为患,一片嘈杂,大部分都是精神病人,也有一些医护人员,如果忽略当下的处境的话,其实看起来也和现实中的精神病院区别并不大。
许念留意了一下四周,穿着护士服的玩家们基本到齐了,还有两个人迟迟没来。
而其中有一位,是她昨天来这儿之前还在追的嫌疑人。
在这之前,她原本只是个除暴安良的警察,追的那个男人身材瘦削,染黄毛,人如其名叫做袁侯,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并且造成了相关人员重伤,看见她以后,他拔腿就跑。
许念咬牙紧追,直到对方被逼到了郊区一个小巷子的死胡同,退无可退时,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属id卡,上面猩红的数字跳动着。
3……2……1
许念瞳孔一缩,下意识以为这是炸弹,本能的想要后撤,却被一阵白光彻底吞没,等她恢复意识,就来了这儿。
看来那个卡就是这里的游戏凭证了。
袁侯的确也在这里,但她只是觉得眼下情况未明,也就没再把他盯得太紧,以防节外生枝,先找出路再说。
但此刻,袁侯和他同层楼的队友都没有出现,这让她有点疑惑,并且心中隐约升起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搞快点噻,碗!”
许念的思绪被打饭阿姨不耐烦的催促声打断,她抿了抿唇,把碗递过去,就见阿姨给碗里盛了一勺饭,一勺菜,手直发颤,最后真正到她碗里的量咪咪少,碗底都盖不住。
“……”许念嘴角抽了抽,这食堂阿姨手抖的毛病是不是全世界统一啊!
许念低声道谢,四下看了看,拿着碗正要随便找个空位坐下,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她旁边走过,故意冲撞了她一下。
许念猝不及防,一个趔趄,下意识稳住了手中的碗,幸好里面饭菜不多,这才避免了被泼一身的惨状。
她皱着眉看向撞她的男人,此人一脸尖嘴猴腮,目光不善的盯着她,除了袁侯还能是谁?
她都没找他呢,他倒是主动送上门了,不过看他这样,许念感觉不妙。
因为他是一个人出现的,而本该和他同行的同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盯着袁侯,目光里满是质疑,然而袁侯却清了清嗓子,确保食堂内的人都会被这动静吸引,“大家听我说,昨晚和我同楼的那个男人死了!尸体就在三楼厕所,被开膛破肚,内脏全都被吃掉了!”
“而这一切,都因为这个女人!昨晚,她故意跟我们说三楼有关键线索,幸好我没上当,可惜我的同伴,成了第一个炮灰!”
这番话点燃全场,玩家们瞬间炸开锅了一样,目光纷纷投向许念。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恶毒!”
“是啊,昨晚就觉得她不对劲,一个人率先往三楼去……”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林屿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皱起眉,下意识上前一步,冲着袁侯问:“兄弟,说的这么肯定,有证据吗?”
“证据?”袁侯冷笑,“尸体就是证据,而且昨天那个男的还跟我说了,这女人在现实里就跟他不对付,一路追到这个鬼地方,不就为了等这一刻吗?”
“你说是吧?”袁侯又凑近了几步,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而作为冲突聚焦点的许念,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沉静的扫过四周,并非是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玩家们,而是那些精神病人和食堂大妈。
只见他们依然各干各事,各吃各饭,似乎对他们的声音闻所未闻,像是不和他们处于同一个食堂似的。
这游戏还挺贴心,还开启了npc屏蔽机制?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袁侯被彻底激怒了,他甚至上手就要推她,然后就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攥住。
“兄弟,适可而止。”林屿冷着脸说,“对一个柔弱女人动手,这可不太好啊。”
袁侯瞪大了眼睛:“我靠,柔弱??你知不知道她是……”
“是什么?”她终于开口,目光平静的直视袁侯,却莫名的让对方有点发怵,“你觉得是,那就是吧,但事情发生了总该解决,你同伴死了,我只能说节哀,但你来找我兴师问罪,我也不能让他起死回生,对吗?”
袁侯:“……”
众人:“……”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时间无人再开口。
许念也懒得多做解释,拉着林屿就走,路过袁侯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拍拍袁侯的肩膀,补充了一句:“对了,年轻人火气别那么重,气坏身体无人替。”
袁侯:“……”
他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一阵铁青一阵惨白,他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
这个该死的警察!现实里他不能拿她如何,但在这里,这可就不一定了!
哼,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