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春行 第3章 03 暗镖

慕影扶着沈锡澈下楼，就见楼下的江玦砚，桌上点好了菜肴，三人坐下。

“我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就当道别饭，吃完就离开。”

沈锡澈点头，江玦砚忍不住的问，“你们在囹州待到什么时候。”

慕影夹菜的手停住，眼神不善的看他，“明天我们就走，走得远远的。”

江玦砚连忙摆摆手，“你们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锡澈平淡道，“那就不送江少爷了，我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三人沉默的吃完这顿饭，慕影带着沈锡澈出去闲逛，不满的抱怨，“主子你为什么要帮那小子。”

沈锡澈一身青衣穿的朴素，料子却很好，头发半扎，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慕影站在他身侧帮他挡着点风。

“欠了一个人情，如今还他儿子身上，也算还了。”

“主子认得他？”

“不认识。”

慕影不在多问，两人逛到寺庙里，淳沸寺外，沈锡澈像往常一样想在外面等慕影，经过这几天慕影不敢放他一个人，便把他一起带进去。

他在寺庙里转悠，不知道慕影在固执什么，只要是有庙的地方，他们到站的第二天就会去祈福，他站在旁边，慕影跪在蒲团上，虔诚的为他祈福。

沈锡澈也随他去，给他个念想也好。

下山时，沈锡澈捂着胸口，冲他摇摇头，“歇会儿，我走不动了。”

“好”

两人原地休息，沈锡澈抬眼望向山脚，风景如画，微风吹过他的衣角，如今真是三步一咳。

“主子喜欢这里，要小住吗？”

“先住几天看看。”

慕影撑着下巴，和他并排坐着，“主子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不知道。”

“你的病还有救吗？”

“不清楚。”

“实在不行我们去找江湖上念叨的医圣，我们去落魂谷。”

“落魂谷早就没人了，去那干嘛？”

慕影叹气，快叹成个小老头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沈锡澈看着他这样子，有些好笑，“顺其自然。”

慕影瞥他一眼，“什么顺其自然嘛，在拖下去你快归顺自然了。”

“到时候你就多烧两个纸人下来。”

他瘪嘴，“不要，到时候我抹脖子跟着你去。”

“就这么舍不得我？”

“舍不得，你走了我伺候谁去。”

沈锡澈笑出声，“伺候了四年没嫌烦？”

“不嫌烦。”

他看向远方，“那我争取多活几年陪你。”

“你要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慕影没指望他这句话，只当他是安慰自己的，等他休息够了，才扶他下山。沈锡澈目光一凌，拉着慕影向后退一步，一只暗镖插在树上。

慕影立马拔剑，把他护在身后，沈锡澈蹙眉不语。

在说已经骑马离开的江玦砚，刚出安州，路上就遇到一帮带着雨帽，脸上面具青面獠牙，手上拿的是两把鬼头弯刀，长度估摸只有他剑的一半，人数目测十几人。

他拉着缰绳，看他们，平静的下面是暗潮涌动，江玦砚下马，一拍马屁股，马顺着他来的路回去了，对面做好进攻的姿势。

六、七个飞镖向他袭来，闪身躲开的同时，对面也发动攻击，和他正面刚，江玦砚挽了个剑花，挑开他们的刀，腾空而起，一剑刺去。

对面身形灵敏，见无法碰到他，便以刀身挡下这击，又迅速卸下力，旋转到他身侧，江玦砚截下招式，借力打力的反弹回去，裹挟着杀意朝他们砍去。

慕影擦去嘴角的血，想要在次提剑上前，被沈锡澈按住肩膀，他挡在慕影前面，冷声质问：“你们到底想干嘛？”

对面保持着攻击的姿势没动，“暗阁的人也参与到争夺战里？还是说你们要翻天。”

他的眼神不似平常那样懒散平淡，说出的话带着上位者威压，“公子阁主有请，多有冒犯。”

沈锡澈眼神深邃，慕影觉得他隐隐有发怒的征兆，是他没有见过的一面，沈锡澈带着咬牙切齿的语气“好的大的口气，他就是这样请人的，真是好的很。”

说罢，抽出慕影一直背着的那把剑，这剑慕影背了四年，用布条裹着，一次都没见沈锡澈用，他只当是他用来装的，可此刻看见他抽剑，只有震惊。

他用剑尖对着对面的人，上面两字都让众人愣了一瞬。

‘九魂’

瞬间周围都能感觉到冷意，慕影不敢置信的看他，血都忘记吐了，就这样直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他能感觉到，沈锡澈散出来的内力强劲，甚至是霸道。

他提剑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对面的人惊恐的往后退一步，忽然面前的沈锡澈不见了，众人慌忙寻找，惨叫声响起。

沈锡澈快的直接看不见身影，慕影只听见惨叫声，等回过神来，沈锡澈提剑站在尸体中间，剑尖落下一滴血，青衣也被染红了衣角。

而沈锡澈只是微微偏头，露出侧脸，眉眼垂下，睫毛轻颤，欲言又止的看慕影，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一口血吐出来，他下意识用手去捂。

内力一滞，眉头紧锁，内心不禁想：完了，内力用太猛装过头了。

艰难的开口：“慕影，过来扶我……”

眼前猛的一黑，剑从手上滑落，两眼一闭就往前倒，慕影着急忙慌的去接。

慕影打横抱起他，才发现他轻的不像话，无法只能回客栈找大夫。

江玦砚见上空出现信号弹，面前还在进攻的人都撤了，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衣服已经是第三次破了。

决定先回去换件衣服，包袱还在马身上，他得先去找马。叹了口气，认命般回去。

床上的沈锡澈苍白的脸比以前更白了，慕影在旁边干着急，大夫给他把脉，半天不说一句话。

半晌，才收回手，慕影上前，“怎么样？还有救吗？”

“哎！怎么说话的，巴不得人家死是不是？”

慕影头摇的像拨浪鼓，“这位公子脉象虚浮，身体亏空的厉害，还有中毒现象，不过毒素清得差不多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去配药。”

他连连点头，送走大夫后，回到沈锡澈身边，充满担忧的看他，剑被他重新用布条包好，虽然不知道沈锡澈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但他不提，他也当作不知道。

房门被打开，慕影警惕回头，发现是方婳，又转头继续看沈锡澈。

方婳走近，语气严肃，“怎么伤的这么重。”

在一看慕影，他已红了眼眶，“婳姐姐，主子会没事的对吧？他吐了好大一口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去寺里祈福回来的时候，被人埋伏了，那些人冲着主子来的，把我打伤，主子为了救我……”

方婳看床上安静的沈锡澈，慕影自责，“要是我不去寺里就好了，主子不会受伤，都怪我，我没能力。”

方婳摸摸他的头，“不怪你，你很厉害了。他们是什么人？”

“我听主子说好像是暗阁。”

“好，我知道了，你守好沈锡澈。”

“嗯…”

深夜，慕影跪在沈锡澈床榻前擦拭九魂剑，剑身映出他通红的眼眶。

沈锡澈睁眼就见他肿如核桃的眼睛，轻笑，喉咙嘶哑发出声音：“怎么还哭了。”

唤回深陷回忆的慕影，他吸了吸鼻子，“主子……”

“我想喝水。”

喉咙干痛的太厉害，只好打断又要哭一场的他，慕影扶起他慢慢给他喂水，缓过来的沈锡澈，咳嗽几声，坐靠床头，“你要走吗？”

慕影不可置信看他，“主子要赶我走？”

眼看他要变成开水壶，立马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慕影打断他，“慕影哪里都不去，就守着主子，你在哪，我就在哪。”

沈锡澈无声笑了笑，“你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他固执的不走，想开口劝他，看见进来的人时愣住，江玦砚为什么会在这。

江玦砚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原本找到马换好衣服准备再次启程，没想到方婳找到他，跟他说沈锡澈受伤了，出钱让他把沈锡澈送到徐州。

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然后给家里写了封信，告知现在的情况，顺便问自家老爹知不知道锁梦铃。

“嗨……”

鸦雀无声，被两人看着的江玦砚也不好意思，“我就送饭，你昏迷了大半天。”

慕影这时也想起，沈锡澈的药，两人原本想端着喂他，奈何他犟，非要到桌上吃，两人只好给他架到桌边，慕影去给他熬药。

剩下江玦砚和他，江玦砚摆好碗筷，都是一些清淡的，沈锡澈吃了几口就不在吃，江玦砚一脸就吃这么点的表情，当喂猫？猫吃的都比他多。

江玦砚夹了一筷子菜，“在吃点。”

随后撑着下巴，打趣的说：“你吐血的样子，真好看，也真吓人，慕影被你吓得魂都飞好几次了。”

沈锡澈一个白眼翻过去，也不动筷，江玦砚生了玩弄的心情端着碗，夹着菜喂到他嘴边，“都瘦成什么样了，在吃一口。”

空气静默几秒，沈锡澈脸色变难看，“信不信我杀了你。”

江玦砚无所谓的耸耸肩，“杀我之前先把饭吃了，药喝了，然后我脖子就放这儿，随便你砍，砍成臊子都成。”

“你…”

江玦砚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塞他嘴里，让他不得不咽下，负气般扭过头，不在看他。

他戳戳沈锡澈，“生气啦？怎么让你多吃饭，你还生气啦？”

可沈锡澈根本不理他，要不是他现在没力气，真想一刀砍死江玦砚。

“好吧，我错啦～咱们沈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个小人。”

沈锡澈被气的掩唇咳嗽，江玦砚心提到嗓子眼，“哎！你这个人怎么能因为吃饭把自己气岔气了。”

边说，边覆上他胸口帮他顺气，另一手放在他背上，度过去一些内力，帮他缓解。

“我的错，你别把自己气着了。”

沈锡澈打掉他的手，“不用你……”

江玦砚连忙接话，“是是是，你厉害，用不着我。”

看他缓过来后，在重新坐下，“好些了吗？”

他没说，不过看样子是缓过劲来了，江玦砚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事情重要，“我离开的时候也遇见暗阁的人，回来呢，是要安全把你护送到徐州。”

沈锡澈半个字不相信的看他，江玦砚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是我爹说的。”

“出门遭雷劈。”

江玦砚默默在心里画叉，“没骗你。”

沈锡澈还是不信，也累极了，江玦砚把他扶到床边，“现在不能睡，等慕影端药上来，你喝完在睡。”

无奈，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