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春行 第1章 01 病骨

山脚下，有座破庙，破庙里有人烧着柴火，火光照在旁边靠柱子的人脸上，他坐在蒲团上低低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病态的潮红，衬得他愈发清冷难以接近。

“哎呦！我的主子，晚几天到，也不碍事，大半夜的都没住的地方，你的身子又要疼了。”

“无妨。”他淡淡道，连眼皮都未抬。

“您说的轻巧，忍痛小的我是和您比不了。”

一边说，一边跑外面的马车上拿大氅，小跑进庙里，“主子夜里凉，先披上，我在去捡些木柴。”

“慕影算了，外面也不安全，等会儿我睡着就不冷了。”

被叫慕影的人忍住没翻白眼，“你哪是不冷了，是凉了，我都不想说你。”

说完，拿起地上的剑，“主子我就在周围，有事放个烟花哈。”

看着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身体不自觉靠近火堆些。

慕影是他从九魂楼逃‘逃跑’后，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侍卫，从一开始的尊卑有礼，到现在的没大没小，他望着火堆发呆。

九魂楼是杀手组织，中间还和皇室有点联系，他退休后，挑了名刚进九魂楼的人连夜逃跑，到现在过去四年了，他们就游山玩水，走哪算哪，不问目的地。要是中意什么地方，就小住一段时间，继续下一段旅程。

这四年，他也听到过许多小道消息，有说九魂已经彻底倒向朝廷了，参与朝政，帮助某位皇子争夺皇位，有说九魂自他退位后，就渐渐落魄，被抛弃。

归顺朝廷也好，落魄也罢，这些都与他沈锡澈没有关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拖着一身病骨没多少年可活的闲散公子而已。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火堆前的人瞬间警惕，他戴上斗笠，白色的薄纱遮住他的脸，只看到轮廓。

沈锡澈撑着身子走到门口，一身水墨绿的长袍随风飘动，身子瘦弱，好似风一吹就倒，斗笠下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正转身回庙里，一道强劲的风袭来，他只微微偏头，门上多了一样东西，在月光下只看到泛着冷硬的光泽。

抬手摘下，一根细长的针在他手上，想要避开是不可能的，已经打到这边来了，转身朝着那方向走。

捡柴的慕影抬头望向某一处，抱着木柴往后看向庙的方向，没在捡。

少年后翻躲过暗器，除了衣服被武器划破之外，没什么地方见血，他一手执剑，冲面前的五个黑衣人飞去。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抬剑挡下其中一人砍过来的刀，另外一人直刺向他后背，抬脚踹向前面的人，侧身躲开背后的人。

几人对立，正当要发起攻击时，树林传来声响，众人一同往声源看去，就见一人拨开树叶，刚好与他们对上视线。少年心里骂娘，怎么大半夜的还有人到处晃悠。

一旁的人向那人扔暗器，少年心里大惊，顾不得其他，飞身过去，抬剑打掉的同时，手已经揽上他的腰，带着他施展轻功到另一边。

隔着纱，他只看到轮廓，没有放在心上，“你们滥杀无辜就过分了嗷。”

被他揽着的人轻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少年也觉得不妥，松开了。

看向几人时，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一路上来两拨了，一言不合就开打，你们当自己是杀手啊？”

沈锡澈：“……”

这人脑壳怕不是有问题，少年偏头看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穿青衣带斗笠的。”

“路过。”

“原来是这样。”

杀手：“……”

少年不服的冲着他们喊，“有本事来砍我江玦砚，砍到别人算你们没本事。”

旁边人心里念着江玦砚三个字，江府的三少爷，**之子，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着提剑上前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一把，掏出信号弹往天上放。

往庙里赶去的慕影停住脚步，拐了个弯。

众人看到这‘烟花’，目标从江玦砚转向放信号弹的沈锡澈身上，江玦砚一脸懵，身体快过脑子，替他挡下一击，也被三人拖住，

眼看他们快碰到他，而沈锡澈还无动于衷，江玦砚急得大喊，“快躲开！！”

江玦砚用内力震开他们，往回跑，刀碰到那人斗笠，他瞪大眼睛，来不及了，瞬间一道剑气，扫向他们，众人被震飞，慕影眼带杀气的看他们。

身后的沈锡澈开口，“除了黑紫色劲装那个，其他的都杀了吧。”

慕影收到命令，放开的活动筋骨，江玦砚目瞪口呆，走到他面前，“这……”

他只轻声开口，“还你刚才的救命之恩，算两清了。”

江玦砚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

“以后无缘在见，名字就不用了。”

“那我要跟着你报救命之恩，你报了，我还没报，恩人总得告诉我名字吧？”

不想和他拉扯，为了省事，便道出自己名字，“沈锡澈，救命之恩就不了。”

说着，一步步朝完事的慕影走去，“是什么人。”

慕影站起身摇头，“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一堆暗/器，抹了毒，都是用/刀/。”

沈锡澈点头，“走吧。”

江玦砚连忙上前拦住他们，慕影手中的剑拔了一半，被按回去了。沈锡澈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看你身体也不好，我们三人凑合找个地方吧，有个照应。”

慕影眯眼看他，“你想干嘛？主子身体不好，不代表我身体不好，杀你分分钟的事。”

沈锡澈拉着慕影离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江玦砚默认跟着他们走，到了庙里，慕琛捡起地上的大氅抖了几下，沈锡澈心虚，解释道：“怕你有危险就着急了些。”

慕琛半个字都不信，拍拍蒲团上的灰，让他坐下，火已经被江玦砚点燃。

他就这样看两人忙前忙后，自己想帮忙，被慕影嫌弃的赶到一边。

“主子，先睡会儿吧，我来守夜，明天还要赶路。”

庙内火光跃动，沈锡澈解下斗笠的瞬间，江玦砚手中的柴枝"啪嗒"掉进火堆。

斗笠下是一张苍白如瓷的脸，偏偏眉眼好看到极致。

"看够了吗？"沈锡澈冷声道。

江玦砚猛地回神，耳根发烫："沈公子这相貌...咳咳，我是说，夜里风大容易着凉！快些休息吧！"

慕影眯眼看他，江玦砚心虚偏头。

等他睡下后，江玦砚往他那看一眼，收回视线，小声问道：“你们是要去哪里？”

“囹州”

江玦砚想了想，“我护送你们去吧！报救命之恩。”

“确定不是见色起意？虽然我主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有男的喜欢他，但调戏我主子的人都被我剁了第三条腿。”

他喉咙滚动，咽了咽口水，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从家里逃出来后，我就到处行侠仗义，然后走到了这，等把你们护送的安州我就走。”

“我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应该是家里有钱的，继承家业不好吗？”

江玦砚一撇嘴，“有什么好的，家里那个老头子，天天闲着没事干，光顾着烦我，今天帮我说媒，明天看我不顺眼想把我赶出来。”

慕影也不听他继续抱怨，安静的往火里填柴枝，时不时看旁边睡的不安慰的沈锡澈。

江玦砚看着进马车的两人，小少爷第一次当起了车夫，只能认栽，谁让他许下承诺要护送他们的。

一挥绳，马儿跑起来，他喊道：“坐好了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