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回了县衙的后堂当中,见肖县令与赵子渊两个人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眼巴巴的看向自己。
沈随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曹县尉那里正审着呢。”边说边坐下了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你别说,这曹县尉身上事儿还挺多,不光买凶杀人,还能帮着山匪办户籍。”说到这里抬头冲已然目瞪口呆的肖县令看了一眼,故意坏笑道,“此事肖县令可知情吗?”
肖县令回过神来忙把一双手摇的飞起,“不不不,下官如何知情!实不知情啊!”说完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沈随身边问道,“小将军,此言可当真啊?这曹县尉他。。。。。。他当真。。。。。。。”
沈随点点头,“当然啊,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至于具体的嘛你再等等,等顾二回来了就清楚了。”
肖县令一听自己的手下同山匪扯上了关系哪里还坐得住,可他又不敢如沈随一般前去听墙角,只急得在屋子里面乱转,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沈随与赵子渊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却也并不理会肖县令,只随他去。
关押曹县尉的房间里,顾清林与云烁听完曹县尉的供述,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然后顾清林问道,“你的意思杀赵孙氏是因为她知道赵大与山匪勾结倒卖私铁的事情,而与赵大勾结的那些山匪恰好又是你私下给落的户籍?”
曹县尉面色颓败的坐在那里低着头,听闻顾清林的问话只点点头。
顾清林又问,“那指使人放火烧了赵大家宅子的人也是你了?”
曹县尉听顾清林这样问,原本颓败的脸色中先是多了几分不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否认道,“赵大家宅子的事情的确与卑职无关,他家不是因邻居家着火被牵连的吗?”
顾清林没答话,只是专注的又观察了一会曹县尉然后便放过了这个问题又问道,“赵孙氏的事情还有谁知情?”
曹县尉道,“当时审问赵孙氏的只有我和一名心腹,其余人并不知情。”
顾清林不再言语面是微微蹙眉思索起来。
赵孙氏与赵大多年夫妻,若说知晓赵大一点秘密很正常;自己这边悬赏令贴出去之后已是近乎全城皆知,赵孙氏能听到此消息也不一定,如此她若是想以赵大与山匪勾结之事为交换为自己减轻一点罪责也不是不可能,逻辑上也说得过去。
只可惜她所遇非人,反倒被此所累。若当初审问她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顾清林狠狠的叹了口气,这世上真是有钱难买后悔药啊!
再抬起头,顾清林又问道,“虽如此,那你又如何确定赵孙氏口中所说的山匪与你接触的那些人是同一伙人?”
曹县尉道,“赵孙氏说那赵大曾经酒后失言,管其中一人叫豹哥,而与我接触的那一伙人的头目有个绰号正是。。。。。正是叫做黑山豹。”
听到“黑山豹”三个字,云烁不由眼神一利,随后便看向顾清林。
顾清林实则在听到曹县尉所述关于山匪的事情之后心中便隐隐有了一种感觉,如今只不过是感觉被证实,因此反应倒没有云烁这样大。只是顺势问道,“既如此,那黑山豹一伙人户籍落在何处你自是知晓了?”
曹县尉道,“知道,卑职都有记录,这几年的时间陆续共落户十六人,分别落在不同的村镇上。”
云烁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拍桌子,“你明知他们都是杀人越货之人,还将他们安排在不同的村镇,就不怕给那些老百姓带来危险吗?”
曹县尉本能的一哆嗦,嗫嚅道,“若,若是安排在一起实在是很容易让人生疑,而且这些人聚在一起才更不安全。”
顾清林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但若论将这些山匪聚在一起和分散安排来看,也的确是聚在一起更容易生出事端。伸手拍了拍云烁的胳膊安抚了一下云烁,冲他摇了摇头。云烁也只是一时气极没忍住,此时自也知道眼下的重点并不是这些事情。
顾清林便又对曹县尉道,“那记录你放在何处?”
曹县尉又道,“在卑职家中的暗格之中,大人可派人去取,小人的夫人知道那暗格。”
顾清林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没来得及抓住便倏忽不见,皱眉思索了一会仍是没有头绪,他又抬头看了看曹县尉。
思?片刻,顾清林没有忙着让人去曹县尉家中取记录,而是问道,“你可记得那些人都落户在何处?”
曹县尉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卑职只记得其中的一部分,大约六七个人。”
顾清林便让人取来笔墨对曹县尉道,“先将你脑中所记得之人写下来。另将你当初是如何与山匪取得联系,以及后来是如何与山匪接头的统统写下来。”
说完留下战荣等人看管曹县尉,拉着云烁出了临时询问室一路回了后衙当中。
早就站立不安的肖县令看到云烁二人回来的时候,心中惊怕交加混杂说不出的滋味,然后而还没待他开口说些什么便听云烁道,“你先出去,门外后着。”
肖县令本就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片刻之后内心深处逐渐荡漾开了一丝恐惧的味道。然而此时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喏喏的应着是,然后浑身僵硬的退了出去。
四人凑在一起,顾清林将刚才的审问情况大致同沈赵二人说了一遍,顾清林刚说完沈随便道,“合着查了半天是在帮卫大人他们找犯人啊?”
云烁先前一直未出言说些什么,此时才问道,“为何不直接派人去他家中取那份记录?”
顾清林道,“衙门闭门多时,突然有人出入必然会引人瞩目,况且咱们眼下人手不足,即便得到全部的名单也没法派人将人一举全部拿下。不如索性先集中人力捉拿其中的一部分,至于完整记录等我们离开衙门再让人去拿也不迟。”
云烁便点点头不再多言。
顾清林便又接着道,“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我观这曹县尉虽有点小聪明却做事粗心浮躁,刚才交代事情的逻辑并不严谨,能看出来他的思维也不够缜密,按理说他不像是能策划出买凶杀人这样事情的人。”
云烁一愣,“你的意思是,他刚才在说谎?”
顾清林摇摇头,“不,我仔细观察过曹县尉刚才的反应,除非是心思深沉到了极致令人难以琢磨,不然的话他应该并没有说谎。”见云烁仍是不解,又解释道,“我的意思,他或许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被人利用而已。我想这幕后之人对他一定是十分的了解,而且应该就在他的身边,知晓他的动态。”
赵子渊心思转的快,听顾清林这样说便问道,“照你这样说,有没有可能人就在县衙里面呢?”
顾清林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所以眼下衙门里的这些人我们都不能信任。”说完又看看云烁,“我想着将曹县尉带走,不能留在县衙当中。”
云烁也点头道,“不错,如今曹县尉是唯一一个与那些山匪有过正面接触的人,还是放在咱们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赵子渊有些担忧道,“可是咱们府上不是。。。。。。”
顾清林笑了笑,“若操作得当说不定我们正可利用此事将咱们府上的人揪出来。”
说完对沈随招了招手,“抓土匪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得麻烦你们府上的府兵大哥们了。”
沈随一拍胸,“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又对云烁道,“还要让人准备一辆马车。。。。。。”
几人商议完毕,外面又有亲卫将唐主簿与林捕头所写供词呈给了云烁,云烁拿起来,顾清林凑到他身边一起看了。简单看完,也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还真是千里做官只为财,没一个当官的屁股底下是干净的。老祖宗说的话果然没错。
唐主簿与林捕头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问题,虽没到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地步,可吃拿卡要都是常态。唐主簿的权力大一些,来钱的途径也多,不只如此他还曾低价强买过良田;而林捕头连个正经的吏员都算不上自然没什么太大的权力,交待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与曹县尉一起,除了收钱查案,收取商户保护费这些,还是街头地痞的保护伞。
收取保护费的事情先前审问曹县尉的时候已有人报给了顾清林,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曹县尉几人竟然一边和街头地痞抢生意,一边还能收着他们的保护费,真称得上是黑白通杀。
不过这些事情也用不到他们亲自出手解决,几人轮看完了两人的供词之后,便让人将供词誊抄了一份交给了肖县令,让他自己去解决,然后便通知了其一声将曹县尉带着离开了县衙。
肖县令看着手中的两份供状几欲昏死过去。
他来萧山县几年的时间,对于自己手下的这些所作所为竟然并不知晓!如今一个县衙当中几个主事官几乎团灭,他一时也不知是该生气这些属下胆大包天知法犯法还是该愁一时半刻却哪里找到人手顶替他们的工作。
而这一边顾清林几人出了县衙便兵分两路,沈随带着自己的府兵分三路前去捉拿曹县尉交待的那几名山匪,而顾清林几人则是带着曹县尉回了东关街上的赵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