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想象不到这些地痞有多嚣张。”沈随一拍大腿便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昨天当街收保护费,今天就又被我们碰到在酒楼里吃霸王餐!要不是大将军拦着,我早就上去一拳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了!”
顾清林看他气愤的样子,很是配合的点点头道,“嗯,嗯,你接着说!”
沈随又道,“从酒楼出来他们一路又踢翻了几个摊子,还调戏了一个过路的小媳妇,连小孩子他们都欺负!”
顾清林仍然“嗯,嗯”的点着头,但见沈随说半天没说到重点,目光却是朝着云烁的方向看去。
云烁会意,接过沈随的话头言简意赅,“我们跟了他们一上午的时间,见到了传说中的黑五爷,摸到了一个地方可能是他的住处,为防打草惊蛇便没留人监视,打算今天晚上再去一探虚实。”
顾清林道,“若按卢家主说的这黑五爷同衙门的人也有往来,很难说他私下捣腾铁器的事情官府的人知不知情。”
沈随在一旁不免又有些气愤道,“我看这样子,八成这县太爷跟他就是一伙的!”
赵子渊此时也开口道,“这黑五爷说白了是仗着城西的李家的势,他做什么事情难道这李家会不知情?”
听赵子渊这么随口一说,在场除了沈随的几人脸色都有些觉了下来。
沈随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众人脸色不虞忙问道,“怎么了?”
顾清林解释道,“这黑五爷借了李家的势,可这李家说白了也只是仗着有个给知府当小妾的女儿罢了,倘若真如卢家主所说他在私下捣卖铁器,若是量大,那这李家是否知情?若是李家知情了,那这知府又知不知情?单凭着有个做小妾的女儿,这李家当真就敢如此胆大?”
顾清林这一解释,连沈随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事情若是牵连到了知府,那这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顾清林又喃喃着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问题是,眼下我们也并不能确认这沛县流出来的兵器和逆党所用的兵器同出一源。”
云烁则是道,“倘若这幽州府真的上下沆瀣一气,那咱们带出来的这百十号人只怕就并不够用了。”
顾清林道,“所以我们更要小心谨慎,只怕是要在这沛县呆上一段时间了。”
赵子渊听顾清林这样说,不由出声问道,“那,咱们是继续住在这客栈里还是搬到卢家住上一段时间呢?”
顾清林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了云烁。
云烁想了想摇了摇头,“怕是不妥。若是去了卢府,只怕来回进出不方便。”
赵子渊道,“若单是为这倒没什么,卢公子同我私下说起过,那处院子虽说也是他们府上,但其实也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有单独对外的大门,进出并不受限制,只是东边和南边垒了院墙跟他们府上连在了一起,倒是比咱们在这里来回进出要方便一些。”
云烁抬头无意间看到了一旁坐着的沈安,于是便问道,“沈先生看如何?”
沈安道,“依老朽看若是真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那倒真不如搬去卢府那边。住这客栈若三五日还好,时间久了恐也人多嘴杂,若人瞩目。”
云烁于是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们便收拾一下,这两日便搬去卢府吧。”
众人商议已定,待到晚间时候云烁便带了沈随和战意几人趁夜又去了一趟白日里发现的黑五的住处。这一去时间也挺久,直至过了丑时才回来。只是折腾了大半夜却几乎没有什么收获,那宅子虽是黑五的往处,里面却是干净的并无半点违禁品。
这种情况倒也在意料之中,一来黑五倒卖铁器的事情也只是卢家的一面之词,二来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是这种掉脑袋的买卖,自然是需要谨慎一点。他们才初到沛县不久,能发现黑五这条线索已然算得上是幸运了。
第二日众人休整了一日,第三日便搬去了卢家的宅子那边。
卢家不管心下如何,表面上对于赵子渊他们的到来还是十分的高兴的,卢家主自然又是亲自设宴款待众人,虽然这赵子渊的所谓朋友这陈家的二位公子表现的淡淡的,但好在席间有赵子渊同顾清林插科打诨的活跃气氛,这一餐吃的倒也还算是热热闹闹。
吃完饭赵子渊一行人自去流霞院休息,这边卢家父子俩却是对这陈姓的两位公子的身份猜测了一番。
卢公子扶着卢家主坐下后才道,“果然如父亲猜测一般,这陈姓的二位公子只怕是来头不简单。”
卢家主也有意考校卢公子一番,只淡淡道,“你说说看?”
卢公子又道,“先不说别的,就这位二公子,您看这满桌的菜色这但凡是京城的菜色他都如数家珍,甚至还能指出那些厨子的不足之处,便是咱们本地的菜色他也都能说出一二来历,而且三十年的沉香竹在他口中也不过尚可而已,他不但一口就说出了名字并且还准确的说出了这酒的来源,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卢家主只微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于是卢公子又道,“再看那大公子,单说这周身威仪,一看便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度。他们外观的衣着虽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的料子,可儿子敬酒的时候也曾留意过,他们内衫的料子却是上好的天香缎,这料子每年的产量极少有价无市,寻常得了用来做外衫还来不及,他们却只用来做为内衫,足见其身份绝不只是有钱这么简单。”
卢家主“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不错,有进步。”然后才又说道,“咱们商户人家给贵人陪游不是什么稀罕事,这赵家生意做的极大,能得他们如此小心侍奉的人,只怕不是侯爵世家也得是三品上的人家,咱们虽不指望着与之交好,但也绝不可怠慢就是了。”
卢公子点了点头,卢家主又对一旁候着的家里的武师傅道,“侯师傅也见过他们了,依你之见,咱们要不要再派些家丁前去保护一二?”
谁知这侯师傅却是罕见的面带了些愧色,道,“回老爷,只怕咱们既便派了人过去,真有事情的时候谁保护谁还说不准呢。”
卢家的这位姓侯的武师傅生的人高马大体魄健壮,年方三十,在沛县颇有些名头,人称候一手,是指他一双铁手钢猛无比,打遍沛县无敌手。
听他这样说,这卢家主不由的露出些吃惊的神色,道,“侯师傅此话怎讲?”
这侯师傅道,“小人仔细观察过,这陈公子他们的随侍们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武功高手,功夫远在小人之上。便是那陈大公子本人只怕也是个绝顶的高手!”
卢公子似不相信又确认道,“当真?”
侯师傅道,“他们虽刻意收敛了气息,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但他们下盘稳健,身形轻快,小人习武多年,绝不会看错。”
卢家主微眯了眯眼睛,“难道是武官家的公子?”
卢公子道,“今上年轻时也曾亲率大军迎击过敌寇,这些年对文武诸官也是一视同仁,听闻对云大将军更是信任有嘉,如今文举武举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也并不是只有武官家才会习武,听说京城好多皇亲国戚侯门贵府的孩子也是自幼便请武师傅教导的。”
卢家主略一思量,觉的儿子说的也没有错,于是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想了想又道,“罢了,咱们也只管照顾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什么需求尽力满足不可冲撞了便是了。左右真正操心的又不是咱们。”
这一边顾清林一行人入住卢家之后的确比先前住在客栈时要方便许多,而卢家家主也十分的识趣,院子里也半未安排卢家的下人,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从未有人前来打扰。便是卢公子相约他们一起出游也都是提前同赵子渊打招呼,并未冒然前来打扰众人。
然而入住卢家所带来的行动便例暂时也并未对案情的进展有何帮助。一边两天的时间,黑五爷那边盯梢的人都未能有任何的新发现。仿佛这些人真的就只是一个流氓集团,除了欺行霸市耍凶斗狠的到处欺负一下老百姓,似乎每日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