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林又嘱咐,“这矿也挖了有几年了,北同村子统共只有几十户人家,也要小心村子里的人,我怀疑很有可能村子里的人对此也是知情的。”
赵子渊对此很不理解,问道,“这掉脑袋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那些村民知道?”
顾清林问道,“如果邢向南所言属实,卫所的人只负责挖矿,那么具体由谁来进行炼化锻造呢?要知道锻造那么多铁器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
赵子渊闻言先是迷惑不解,渐渐的待想明白顾清林的意思又不由有些震惊,“谁来锻造?你的意思,有可能村子里的人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看赵子渊震惊的模样顾清林心说,这才多少点人,真应该让他看看当年的博社村,此时也就不用如此震惊了。
“我只是觉的有这种可能。北同村子不大又偏僻,寻常应该不太会有陌生人经常出入。若锻造铁器的不是村子里的人,好几年的时间难道就没有一户人家发现什么异常吗?”
云烁闻言也是眉头紧锁,“若是这样,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村子恐怕不容易。”
顾清林点点头,“得仔细筹谋一下,或者找舆图看看地貌,有没有可能从别的地方过去的。让何大哥在外面也多打听一点北同村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
云烁点点头,“这事我来安排。”
此事商议妥当,顾清林又道,“卫所的情况要查,尤其那个发现铁矿的书记员林肖,这个人身上的疑点很重,要严查此人的身份而且动作要快,一定要将此人看住了,或者干脆先先抓了再说。”
云烁又道,“好。”停了下又问,“卫一他们先前一直在那一片活动,对那边情况熟悉,不然。。。。。。”
顾清林却是不待云烁说完,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这件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查,暂时不要让卫大哥知道。”
云烁与赵子渊都有几分诧异,“你的意思。。。。。。”
顾清林忙道,“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说卫大哥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先前芦苇荡一事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查清楚原由,到底是因为黑山豹一伙人就是计划了黑吃黑,还是说是因为他们暴露了身份才会被人反杀;而且他们早我们那么久到了这边,又有本地的暗搭子协助也只查到了黑山豹一伙人身上,我其实先前就有一种感觉,他们查案的进展似乎有些慢。”
云烁道,“所以你其实是怀疑他们当中也有内鬼?”
顾清林道,“也不是说怀疑,只能说小心一些总不会出错。再者目前这些消息也只是邢向南的一面之词,我们还来不及辨明真假。这种时候其实最容易被有心人误导,倘若邢向南有意误导我们,再让卫大哥顺着我们发现的线索查下去,很有可能先入为主的固化他们的思维,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我们自己做,对外一定要保密。”
云烁点头认同了顾清林的这个想法,又问他,“可是卫一已然知晓我们抓了邢向南,此时要如何瞒住他呢?”
顾清林闻言想了想,“就同他说邢向南跟踪我们是为了向你反映他们粮饷被克扣的事情即可。”
云烁有些不放心,“这个理由会不会有些牵强?”
顾清林道,“能瞒一天是一天。而且邢向南只同我们说了这些,别的情况什么都没说,我这个人又不喜欢用刑,有些事情就只能慢慢审了。”
云烁与赵子渊会意,顾清林又同赵子渊嘱咐道,“待会沈二回来了,你也同他这样说就好,千万不要说漏了。”
赵子渊不解,顾清林道,“你听我的。大家都知道他是我们最信任的人,而他的性子最是直率说话也最直接,所以有些话若是经他的嘴说来了最容易让人相信。”
见赵子渊点头,顾清林又接着道,“至于邢向南的说的卫所被苛刻粮响的事情,咱们要怎么查呢?”
云烁道,“这个或许可以从县衙那边着手调查一下。邢向南不是说江关州下卫所都存在克扣粮响的情况吗,按大楚粮饷就近划拨的原则,萧山县卫所的粮饷应是由萧山县衙划拨的,查一下县衙的账目应该就可以了。”
顾清林听了不由皱眉,“要查帐啊?这我们也没人懂这个啊!”
云烁却是一笑,“谁说没有的?”
说完目光便转向了赵子渊。
顾清林随着云烁的目光看来,眼睛一亮,“对啊,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赵子渊却是有些不相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吗?可我啥也不是,怎么能查县衙的帐呢?”
顾清林道,“谁说的?云大将军的随行内务官,怎么就查不得县衙的帐呢?”
云烁也点点头,“带我手令前去即可。”
赵子渊闻言大嘴一咧,“那成,算帐这事情,我在行!”
几人笑了一会又回到了正事上,云烁又问道,“邢向南那个还在西同村的同伙呢?你打算怎么办?”
听云烁这样问,顾清林看向云烁,语气当中带上了一丝询问的意思,“先不管他?”
赵子渊问,“不管他?可万一他回去报了信儿卫所的人狗急跳墙怎么办?”
顾清林看了眼赵子渊没说话,抿了抿唇看向云烁,云烁道,“目前情况看来只要我们不动卫所的人应该不会轻易主动挑起事端。”
赵子渊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明显还是不太理解。
顾清林道,“我也是这个感觉,从邢向南向我们传达的这些消息来看,这位韩指挥使解决问题的态度很积极,并且应该并不想同我们兵戎相见。”
赵子渊又问,“可如果他说的话并不是真的呢?”
顾清林摇摇头,“事实上除了卫所的人到底有没有参与挖矿这件事情以外,我认为他说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有可信度的。”
赵子渊笑道,“不会又是你那什么观察出来的吧?”
顾清林摇摇头,“不全是,主要还是因为他说的这些内容都是有迹可查的,我们只要有心查证就能辨别真假。在这些事情上说谎没有意义。”
云烁道,“那就这样,还有那个李非也让他照常出去采购,若再遇到他们的人就照实说邢向南已经被抓了即可。”
见赵子渊仍是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情,顾清林只好又同赵子渊解释道,“事实上自从邢向南被抓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同卫所之间便正式进入了博弈期。邢向南同我们交待这些线索,已经是卫所在主动向我们示好的表现。既然向我们示好,就说明他们其实是想要谈判,不愿刀枪相见的。这也是先前为什么说只要我们不动,卫所的人不会轻易挑起事端的原因。”
赵子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说完看了看顾清林,又看了看云烁,小声又道,“还是你们有默契!”
云烁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又捏了捏顾清林的脸颊,笑道,“那是自然,我同阿林心意相通。”
顾清林瞪了云烁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又接着道,“我们眼下最缺少的就是时间。若事情如同我们推测还好,若是卫所那边放出的一个烟雾弹来迷惑我们,那事情恐怕就要远超我们的想象了!”
闻言云烁的脸色也不由的凝重了起来,他理解顾清林的意思。
邢向南既然敢说这么多,就应是不怕他们去查。倘若他所言属实倒还好,但倘若所言不实,那这背后牵扯的人事范围,倒的确是令人不敢想象了。
几人商议已定,天色也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云烁不想浪费时间,便起身着手前去安排人手。
看着云烁出了屋子,赵子渊与顾清林对视一眼,道,“我从前只听说过官逼民反的,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官逼兵反的。”
顾清林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愿邢向南所言属实吧。其实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当官的克扣士兵的粮饷呢?如果没有这些士兵浴血杀场内平贼外平掳的,哪里来得他们的太平日子呢?”
赵子渊道,“这还能是为了什么,千里做官只为财,那些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你是没见过那些人见钱眼开的样子罢了。要不是为这,我们家也不至于定了家训嫡子守家业,庶子考科举了。”
顾清林看向赵子渊满脸好奇的问道,“你们家还有这家训呢?”
赵子渊道,“可不是,只可惜我们家人那点聪明材质的可能也只适于经商了,这些年家业倒是越做越大,可惜读书的人也就只有我一个四叔中了个秀才罢了。”说罢摇摇头,长叹一声,“哎,难呐!”
沈随直到半夜才回了赵宅,带回了三十名他们家的府兵。
见到顾清林几人,先是对云烁道,“我带了三十人回来,又找了牙行的人在后街租了个两进小院儿,安置了三十人,余下还有四十多人都聚合在了安叔那里。”
见云烁点头,又对顾清林道,“安叔还让我给你带个话儿,先前不是说要他暗中留意胡家的事儿么,他已经基本摸清楚了胡家的情况了。胡家的家主胡生年近六十,这两年身体也不如从前,如今已不怎么管家里生意上的事情。胡家并未分家,只将家中生意分作三份儿交给了三个儿子打理。”边说边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顾清林,“这是胡家的几位公子分别打理的生意。”
顾清林看了眼手中的纸条,又问沈随道,“有没有发现胡家同山匪往来的情况?”
沈随摇了摇头,“安叔最近才和胡家的人搭上线,这两日胡家老爷子要摆宴,安叔也会去,到时候再找机会探一下情况。”
顾清林问道,“为什么摆宴?”
沈随道,“说是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也没什么正经由头,不过是取乐罢了。”
顾清林哦了一声,看着手里的纸条,“何大哥说的是在胡家的米粮铺子里看到过山匪,这米粮铺子和木材铺子都是胡家三公子在管理。。。。。。”
赵子渊道,“木材铺子,不就是离我们不远的那家?”
沈随道,“这还不简单,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