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林间路 第88章 你可认识本官

肖佣的登场则与陈老板鬼哭狼嚎式完全不同。过去一夜的时间，他反倒是彻底的镇定了下来。

身上衣衫虽也因一夜未脱被压在身下多了些褶皱显得有些凌乱，却是明显比陈掌柜的整洁多了。虽眼中也有些微血丝，却仍是掩饰不住眼底的锐利之色。在与顾清林对视的瞬间，顾清林甚至觉的似乎还从其中感觉到那么一丝。。。。。。轻蔑？

“草民见过大人！”肖佣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行了一礼，而后便躬身站在一侧，静等着这被询问。

顾清林没有开口，只默默的打量着肖佣，只见他上身微倾向前，低着头眼睛看向地面，双手自然垂于身体两侧，看起来十分的恭顺。

只是，未免也太过镇定了一些。尤其有陈老板的反应在前，越发衬的这肖佣的这系列反应，看起来正常却又似乎透着不正常。

刘忠义看向顾清林，但顾清林仍然没有开口，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肖佣。

又过了一会儿，刘忠义终是有些沉不住气，小声对着顾清林道，“清林啊！你。。。。。。”

刘忠义虽已尽量压住了声音，耐何他本就生性疏朗，便是压低了声音也比寻常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要大一些，再加上本就在刑部的大牢，他的主场，自然也就没有过分的顾忌。所以站在他们面前的肖佣自然也是听到了他说的话。就在这时，顾清林的眼神突然一亮。

因为，肖佣有反应了。

肖佣自进来后便一直垂手站在那里，即便是一直没有被问话，也只是静静站着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反应，但在听到清林两个字的同时，他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了一下而后又很快的松开了，与此同时明显有了一个要抬头的动作，眼神微微抬起想要看向顾清林，但也是几乎在瞬间就又克制住了这个动作，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顾清林立刻意识到，这个肖佣一定认识自己，或者说至少知道顾清林这个名字。

一时间顾清林心念闪动，看向肖佣的眼光里不自觉的也带上了一丝审视。

原身先前不是在府里就是在国子监上学，理论上讲不会有机会去认识城北的一个酒馆老板。大概率来说，他所知道的，应该是现在的顾清林。

“肖老板，”顾清林终于开口，并指了指前面一张专门准备的凳子，“坐。”

这一次，肖佣明显是停顿了一下，而后才拱手行礼，“多谢大人！”

待其落坐后，顾清林又笑道，“肖老板不必紧张，如今只是有一桩案子，需得肖老板配合调查。”

肖佣仍是保持着视线斜斜看着地面的姿势，道，“是，小人定当知无不言。”

顾清林却并没有直问问题，而是闲聊一般，“本官观肖老板谈吐得当，可是读过书？”

刘忠义见顾清林这样问不由有些不解的看向顾清林，对面的肖佣同样有些疑惑，终也是微微抬头第一次看向了顾清林，眼见顾清林满面含笑，目光清澈，似是真的在闲聊一般，很快以低下头，道，“确实读过几年书，只是肖某不才屡试不第，不得已才开了这酒馆谋生。”

顾清林点了点头，“确实，本官也觉的这科考确实是难了一些。”

一番问话搞得肖佣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心中不得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仔细应对。连带着刘忠义也整不明白顾清林到底是在闹哪出，但他相信顾清林这样做定有自己的道理，因此倒也没出口打断。

顾清林又问，“肖老板这酒馆，开了几年了？”

肖佣答，“开了有快五年了。”

“生意可好？”

“乡邻们给面子，还将就。”

“寻常都卖些什么酒？”

就这样一问一答，有的没的真真假假，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顾清林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肖佣的反应，借此找出一个行为的基准线，来判定其到底是否说谎。

正当刘忠义觉的自己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顾清林又说道，“肖老板可是识得本官？”

肖佣下意识的回道，“是，听说过。。。。。。”

说到这里，他突然猛的醒过神来，抬眼看向顾清林，目中惊疑，只见顾清林仍是满面笑容，不过眼神当中却是多了几分玩味。

然慌乱只一瞬间，很快肖佣便又镇定下来，“大人说笑了，小人怎么会认识大人呢？”

顾清林见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耸动了一下肩膀，并且有了一个明显的抿嘴的表情。这是一个典型的撒谎的表现，顾清林心中对他认识自己这件事情更加的确认。

有那么一瞬间顾清林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而且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清楚，但想到目前他们手头并无实际的证据，即便事情真的与肖佣有关，只要他坚持否认，他们依然毫无办法。

顾清林忍了又忍，将心中的冲动压下，面上只是笑道，“无妨，本官只是随口一问，肖老板不必在意。”

肖佣放于膝上的双手不由的双紧了紧，嘴里应着，“是，是。”心中已是风卷云翻，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是否顾清林先前已经查到了什么线索，亦或是自己刚才有什么地方让他发现了端倪。

顾清林见他这样也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向他问起了案子的事情。走过一轮过场之后，便也让人将他送回了牢房。

这边刘忠义问，“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顾清林点了点头，环顾一下四周才对刘忠义道，“我们一同去向大人汇报再说。”

刘忠义会意，于是二人便一同去了冯道远的衙房。正遇到张侍郎在同冯道远汇报工作，于是二人便等了一会儿。待张明远走后，顾清林便同冯道远汇报了刚才审问肖、陈两位老板的结果。

而后冯道远问道，“可能确认这肖佣确实有问题？”

顾清林点头，表情极其认真，“从他的一应反应我可以断定他早就认识我，或者说至少听说过我的名字。”

冯道远皱眉不语，倒是刘忠义问道，“那他是怎么会认识你的呢？”

“不错，重点就在于，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在什么情况下知道我的。”顾清林说道。“我在没进刑部之前，除了呆在府里就是在学里进学，资质平庸素无才名，且我住在城南，这铺子又在城北，理论上讲我应该也不会同他有什么交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有些不太确定的补充道，“这个。。。。。。我从前的一些事情，可能还得再问问我大哥。”

冯道远“嗯”了一声，道，“无妨，你接着往下说。”

顾清林于是接着道，“我怀疑这肖佣很有可能与我们手头正在查的案子有关，并且是通过案子的事情才知道我的。说不定我遇刺的事情，他也参与其中。而这些事情又绝不像是他一个小小的酒馆老板能够完全掌控的。”

冯道远点了点头，示意顾清林继续。顾清林于是又道，“再者联系到先前从此人卧房当中搜到的那一角奇怪图案的残片，通常情况下，一般的图形可能会都代表着一种标志，就比如一些店铺的招牌，或者一些家族的徽标一类的。所以我怀疑，在此人的背后，或者存在着一个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的组织。”

听到顾清林的这个推测，刘忠义瞪大了眼睛，“难道四清馆当真只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

冯道远没有开口，但脸色十分难看，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方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顾清林在发现肖佣有问题的时候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今见冯道远这样问，便回道，“原本也可以接着问一下他是否认识沈三，是否与孩童失踪案有关这些，可这些毕竟只是我的猜测，并无实证，我担心冒然询问会打草惊蛇，所以就忍住没问。如今。。。。。。”

顾清林理了理思绪，接着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查清楚这个肖佣的真实身份，以及沈三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的实证。”

冯道远微闭了闭眼睛，半晌过后又突然睁开，目光坚定的对刘忠义道，“此事还是你来跟进。无双清馆离棺材铺尚有一段距离，沈三若去，必定需要借助车马工具。你亲自带人拿着沈三的画像，去查棺材铺周围拉客和拉货的马车，看有没有人曾拉过沈三。”

刘忠义点头应是，冯道远又叮嘱道，“切勿大肆宣传，小心低调为主。”

顾清林眼前一亮，对啊，沈三既然从不用棺材铺中的骡马，那他要在短时间之内往来与酒铺及棺材铺，必然要动用交通工具。之前倒是他忽略了这个细节。

且不说冯道远这边如何安排，这一边张明远向冯道远汇报完了工作便也退下了，然而待身后的房门关上之后，张明远神色一变，匆匆回了自己的衙房，然后招来一个自己的心腹，如此这般的交代几句，心腹点头去了。

不一时心腹回来，靠在张明远的耳边悄悄回了几句话。

“当真只问了关于人命案的事情？”张明远还不放心，又追问道。

心腹点头，“的确是，被抓进来的两人审问的内容是一样的，都是这件人命案的事情。”

张明远仍是觉的其中有蹊跷，却也一时拿不准到底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思量片刻对心腹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边你盯仔细了，有什么消息立刻向我汇报，切记不要被发现了。”

心腹领命去了。

张明远在衙房内来回踱了几步，几翻思虑，最终还是将消息传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