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林间路 第77章 蒋大将军的烦恼

西南军中主将蒋仲景正在自己的衙署里面，一边写折子一边骂人。

大楚官场历来的规矩，遭人弹劾是必要写折子自证清白的，同时还要暂时请辞一切职务，安心在家静待事情查清。

但西南地处边境，蒋仲景又是一军主帅，轻易换不得人，自有其特殊的一面，因此自是无法暂时请辞身上职务，只能不停的写折子发往承天府自证清白。

自从接到了云烁弹劾自己的消息，他这几日几乎每日一封自辩的折子往承天府送。肚子里那点为数不太多的墨水基本都已经被掏空了。

军署衙门的人都知道大将军这几日心绪不佳，都尽可能的不在大将军的跟前触眉头，因为大多数人轻则被骂的狗血淋头，重的则怎么着都得挨上几板子的军棍。可有些人却是不得不每日面对这蒋大将军的，就比如这大将军身边的亲兵，军署衙门的经历，都事们等负责日常事物的官员们。

今日的这个倒霉蛋，就是军署衙门的都事蒋承光。别看这蒋承光也姓蒋，但此蒋跟蒋仲景的那个蒋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算是军署衙门的一个新人，进西南军尚不足半年的时间。

果不其然进去没多久的时间，蒋都事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直接被蒋大将军一脚给踹出了衙署。

不同于军中的汉子们，军署衙门的这些都事和经历们，那可都是文官，虽不像朝中的那些个老古董整天的之乎者也，可也都是读了多少年书的，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一时间涨红了脸，愤愤的看了一眼衙署的大门，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书，狠狠一甩袖子就愤愤的走出了衙署。

而这一幕刚好就被恰好经过的西南军副将陈子健给看在了眼里。

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挑，看了看蒋仲景的衙署，露出一抹看蠢货般的笑容，转身朝着蒋承光离开的方向也走了出去。

而朝中这些天保蒋与保云派一直争吵不休，眼见的陛下一直迟迟未有决断，早有那心思灵活之人，仔细揣测着陛下的心意，将云蒋之争的矛头由是否惩治蒋仲景引向了云中军军粮被换的源头，军粮之上。

有人指出当下最重要的并非是对西南军的处罚，而是应当尽快查清被西南军督司粮官替换掉的军粮到底去了何处，以及西南军军粮被换之事又是否还有其他的幕后黑手。

如此一来，户部夹在其中就很尴尬了，户部尚书张若仪不得不上书力证清白，并自请往西南军中亲自参与调查。

楚帝思量一番允了这个奏章，又体量张若仪寻常日务繁重，并没有准他自请前往西南军的请求，而是着内卫司副司乘亲往西南军中督察此案的调查。

若真要细查其实倒也不难查，稍微留心一下，就能知道三个参与此次粮草筹备的州府，只有通平府一府的三个押粮官陆续死于非命，虽说都是意外，但同一时间的意外，毕竟怎么看都显得不正常。只是这麻烦就麻烦在这边的副司乘还没出发，就传出了通平府守备陈涛因公身亡的消息。

起因是通平府下的陈西州突然连降暴雨，河水猛涨导致堤坝压力倍增，不少地方的堤坝都出现在不同程度的破损，守备陈涛忧心如焚亲往陈西州查探情况，在视察河堤之时突遇堤坝决堤，不幸身亡。

楚帝看着通平知府八百里加急的奏章，以及自陈涛密室当中拿到的书信内容，陷入了沉思。

而同一时间欢乐坊碧潭月影三楼的包间内，黄岐也正在细细的同那日那名男子汇报着收到的消息。

“不是我们的人下的手？”男人听完黄岐的汇报，缓缓开口问道，语气中带了些许玩味。

“的确不是。”黄岐道，“我们的人发现暗中还有另一拔人在盯着那陈涛，一时还未找到机会下手。”

“另一拔人？”男人问道，“可有查过是什么人？”

黄岐小心道，“看样子，像是内卫。”

“内卫？”男人听到这话，倒是有了些许反应，沉思了一会，反倒是笑了，“原来咱们的陛下早就对这朝中情形起了猜忌之心，竟然也能配合这云烁搞了这样一出瞒天过海。”

黄岐小心翼翼的尽量缩低自己的存在感，并没有答话。停了停男人又道，“如此说来，这陈西州的暴雨竟然是天助我也了。只不知那些内卫都查到了些什么。”

黄岐道，“此事都是儿子当面与那陈涛交待的，并无任何往来的凭证，且儿子去时也都做了伪装，他并不知道晓儿子的真实面目。”

男人点了点头，又说道，“戏台既然已经搭了起来，再盯着云烁已经没有意义了，让剩下的人都撤了吧，省的弄巧成拙。盯了这么久还是让人查到了家门口，一群废物。”

黄岐大气都不敢喘，只小心应是。但又担心男人觉的自己办事不利，有心想要为自己辩白两句，想了一会才小心说道，“儿子想了很久，云中军咱们也安插了人，自云烁从西南回京，咱们的人一直都有跟着，只有途中云烁亲自去给几个阵亡的将士送抚恤金，咱们的人不方便跟着，有三天的时间行踪不明。会不会，就是这三天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是他那个时间就已经做了什么安排？”

男人思量一番点了点头，“派人去查一下，要知道他们都查到了些什么。”

黄岐道，“是，儿子已经让人去查了，这两天应该就有消息。”

男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黄岐一直悬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一点，又听男人道，“原以为是敌明我暗，倒是没想到竟是敌暗我明，先前的计划显见是行不通了。这些天你们也安分一些，不要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黄岐知道这是男人在暗点他先前刺杀顾清林的事情，慌忙应是，又听男人接着道，“军粮之事，该死的基本都闭了口，如今看来问题倒也不大。至于那个陈子健。。。。。。”

说到这里，男人问道，“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黄岐赶忙道，“和陈涛一样，都是儿子亲当面接触的。没有任何往来凭证。”

男人点了点头，“最近也不要让人接触了。静观其变。”

“倒是孩童拐卖一案，陛下虽已下令结案，但冯道远那个老东西恐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一个古三爷还拦不住他。便是陛下那边，说不定其实也还在盼着刑部能查明真像呢。”

黄岐看着男人，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呢？”

男人道，“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黄岐道，“干爹放心，往来的证物都是现成的，只待您一声令下。”

男人点头“嗯”了一声，又走向了桌角的一处鸟笼前。那鸟儿见有人过来，立时便在笼子子上下跳跃不断鸣叫。男人往鸟笼里添了一点谷粒，也不知是对着笼中的鸟儿还是对着谁，轻声说道，“别急，这才刚开始呢！”

晚间云烁照例翻墙头又进了顾清林的院子。

顾清林很是有些好奇，“你日日翻墙，就不怕这侯府的护院发现？”

云烁却是颇为不屑，“你们府上这几人也能称得上护院？充其量也就比普通人长的强壮一点而已。”

顾清林看着云烁，“你会不会，有点太嚣张了？”

云烁麻溜洗完手脸，“谁让爷有足够的资本嚣张呢？”

顾清林懒的同他多扯，问道，“那不知云大将军今日有何发现？”

云烁坐到美人榻的另一边，撇嘴表示不满，“都这么多天了，回回来了就问查到什么了查到什么了，你就不能换换花样问点别的？”

顾清林眼皮都没抬，从善如流，“那就问问云大将军今天都去做什么了？”

云烁仔细琢磨了一下，他今天做什么了，自然是按顾清林昨天说的去查那些跟踪他们的人了啊。感觉话题换了，但又好像没换。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了。云烁还是把一天的发现都同顾清林说了。

顾清林有些惊讶，“都不见了？”

云烁点点头，“早些时候还在，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他们租住的巷子里突然起了一阵骚乱，有地痞打架，等骚乱平息了，再看人已经不在了。连带着不见的还有他们隔壁的一户邻居。”

顾清林“啧”了一声，“难道真的被我随口一说给说中了？”

云烁也觉的有这个可能，点了点头，“很有可能。”然后又略有些忧愁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下子，线索可全断了。”

顾清林安慰他，“别这么悲观，线索也不只有这一个。”

云烁问道，“还有哪里的线索？”

顾清林道，“不是还有那个什么守备吗？”

云烁又说道，“要是通平府的守备死了呢？”

这顾清林有些意外，“真的假的？”

云烁叹道，“真的。意外死亡，都没用别人动手。”

然后又把陈涛的死亡经过同顾清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