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远 第61章 这是我的命

苏朝跟在苏臻玉身后，看着苏臻玉最后撑不住，倒在了高耸的阶梯上。

苏臻玉看着夜幕，抬起手，好似看到了一个俯下身，拉住她手的少年。

苏臻玉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会怪我吗？”

苏臻玉只看到魏褚明明朗温柔的笑容，那是独属于她的笑容。

画面消失，风知拂道“你明白了吗？”

陆舟点点头，再次问道“我离开她会出事吗？”

风知拂道“还没到她的命数。”

一片黑暗后，陆舟便醒来了，陆舟看着身边的珠和，轻轻抹了一下珠和的头顶。

低低地道“我知道，我如果真的回京的话你一定会伤心的。”

次日一早，珠和醒得比陆舟早，但陆舟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珠和怕惊醒陆舟就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陆舟的眉眼。

不一会，陆舟也醒来了，睁眼时正好对上了珠和的眼睛，陆舟开口道“阿和，今日醒这么早？”

珠和笑了一下道“是你醒晚了。”

陆舟笑着问吻了一下珠和的嘴唇，道“好像是啊。”

陆舟犹豫一下，开口道“阿和，我……需要回京一趟。”

陆舟以为珠和会流露出难过，但并没有，而是看着他道“嗯，你记得快些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其实陆舟因为风知拂来寻他并没有发现，珠和睡着得很晚，珠和脑中一遍遍浮现他们之间的交谈，最后是她对陆舟的爱占了上峰，所以她愿意去相信陆舟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陆舟不想让珠和心中有隔阂，继续解释道“受人之托，我后日晚上前一定会回来。”送一人下地狱。

珠和道“一定要平安。”

最后陆舟给驿站小二一些银钱，让小二按时去给珠和与季云枕送饭。

陆舟离开后，珠和与季云枕坐在饭桌上，季云枕问珠和陆舟的去向。

季云枕问道“阿和，你告诉他了吗？孩子的事。”

珠和摇了摇头道“没有合适的机会。”

季云枕看出珠和的神色不对劲再次问道“阿和，你告诉娘，他并不想要孩子是吗？”

珠和道“他是担心我，医师说我的身体并不适合养育一个孩子。”珠和的眼睛对上季云枕的，道“可是，娘，我想赌一次，我想如果我活不久，这个孩子就是将来唯一可以陪伴他的人了。”

季云枕哭了，侧过脸道“阿和，是娘对不住你，你的身子。”

珠和道“娘，这不怪你，您生下我，便是我的恩人，这都是我的命，但我也想为他赌一次。”

陆舟马不停蹄，五日停停歇歇的路程他五个时辰就到了，待夜间，陆舟带着面罩先将门前的侍卫杀死，便将苏朝的府邸的门锁死。

陆舟以最快的速度一剑锁喉，将大皇子府百余名侍卫杀尽，但陆舟却没有杀府上的侍女，只是将她们打晕。

陆舟直入苏朝的居室，夜色过暗，苏朝并没有发现陆舟已经将他府邸的人屠尽，陆舟推门时声音并不小，直到陆舟推开房门，苏朝才醒来。

陆舟将面罩取下，苏朝一下晃神，竟以为是魏褚明回来向他索命了。

苏朝慌张地拔出床上放的剑，指着陆舟道“来人，来人。”

陆舟开口道“别叫了，人都死了。”

陆舟任由苏朝乱挥着剑向门外跑去，直到苏朝看到门外的暗红色的血汇聚在地面上，反射着凄冷惨白的月色。

陆舟再次开口“受人之托来要你的命。”

苏朝转过身，道“你不是魏褚明，魏褚明已经死了。”

陆舟笑了道“我不是他，但确实是他要你的命。”

苏朝本还想说什么，陆舟却不想再听了，直接一剑穿心，将剑拔出，苏朝便倒在了地上。

陆舟擦了擦剑，起身离开，马不停蹄地跑向珠和。

次日一早，大皇子府邸被灭轰动全国，皇帝震怒，陆舟做的是不将天子放在眼里，挑战皇家威严，皇帝下令全国搜寻杀手，但却无人见过杀手。

但魏褚清看到血案现场，他不信世上还会有第二个人能几个时辰内屠尽百余人，他知道那是陆舟做的，但他只告诉了苏进。

魏褚清放弃了这次加官晋爵的机会，许是因为陆舟是在为他的大哥报仇，又许是想为苏臻玉做些什么。

午时陆舟便赶回了驿馆，但陆舟买了一身新的衣服，洗过澡才去见珠和，陆舟站在门前，正好听到季云枕在说话，陆舟想着还是等她们母女聊完再进去，离开时却听到季云枕问“阿和，胃口还是不好吗？难受得很厉害吗？”

珠和道“没有，这样我每天都能感受到宝宝的存在。”

陆舟握紧了拳，转身走到楼下，走出驿站楼，却不知自己该去哪了。

陆舟知道了，珠和怀孕了，陆舟懊悔不已，开始恨自己。

陆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没有时，他可以为了珠和的身体将避孕药放在珠和的汤药中，可现在孩子已经出现了，陆舟做不到扼杀他，但也做不到因为一个孩子，耗尽珠和的身体。

陆舟不知过了多久，转身又回到了驿站，轻轻敲了敲珠和的房门。

珠和她们已经吃完饭了，珠和看到陆舟回来，高兴着起身道“阿舟，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舟向前走几步，拥住了走向他的珠和道“嗯，想你了。”

珠和感知到了他情绪低落道“阿舟，发生什么了，心情不好吗？”

陆舟道“嗯，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你也不离开我好吗？”

珠和笑着道“嗯，我不会离开你的。”

珠和拉着陆舟的手坐到饭桌上，道“我和娘刚刚吃过了，我再去和小二要些菜。”

陆舟道“我去吧，阿和你休息吧。”

珠和又道“没关系的，你肯定已经很累了。”

一阵沉默后，珠和已经快走出门了，陆舟起身抓住珠和的手道“阿和，你闻不了饭菜的味道，听我的，歇一会吧，我出去吃。”

珠和有些惊讶于陆舟已经知道了，问“阿舟，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舟道“就在刚刚。”

珠和莫名有些紧张，其实自己早在离开京城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有孩子了，但却不知道如何向陆舟开口。

珠和不知道该张口说什么。

陆舟也同样缄口不言。

最终，他们同时开口。

陆舟道“对不起。”

珠和道“我想试一次。”

珠和怔住了。

陆舟道“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危险。我们……不要他了，好吗？”

珠和一直看着陆舟，眼泪不觉就流出了眼眶。

珠和低下头，手紧捏着衣衫，越想要克制泪水可身体的颤抖就越是剧烈。

陆舟扇了自己一巴掌，珠和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向他，陆舟却跪在珠和面前。

珠和蹲下身抓住陆舟的手，哽咽着。

陆舟也哭了，道“阿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要他，我赌不起，你……”

珠和捧起陆舟的脸，道“阿舟，如果我注定陪不了你到白头，我想留下他陪着你，我真的很想留下他，他是我们的宝宝，只属于我们两的。”

“阿舟，你去吃些东西吧，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

珠和先起身在床上背对陆舟躺下了。

陆舟也默默离开。

两月后，陆舟从原来的战战兢兢变得开始期待一切的改变了，陆舟发现珠和这两月虽比原来辛苦，但却每天很开心，总会在晚上睡前与他聊一些将来。

陆舟总是默默听着，直到珠和说自己困了，要睡觉了。

但陆舟也发现，珠和更加嗜睡了，每日午时便会困得很厉害。

陆舟平日也会去山上采些草药去城中卖，顺便给珠和买些她喜欢的水果，珠和感觉现在的日子就是她理想中的生活。

朝朝暮暮，君伴身侧，闲言碎语，日日不厌。

直到寒风来袭，珠和的身体并不能抵抗疫病的侵袭，珠和开始发热，陆舟带着珠和进城买药，这是陆舟第一次觉得路是那么长，马背上是那么颠簸，他们的希望又是那么脆弱。

珠和喝了药，第二日醒来，感觉腹中很痛。

其实珠和能提供给孩子的养分少之又少，身体的匮乏让她诞不下一个孩子，陆舟将她带到医馆，医师告知陆舟孩子不会长到四个月，就会死亡，也会让脆弱的母体雪上加霜，留在母体百害而无一利。

陆舟擅作主张将他们的孩子扼杀了，珠和不知道，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夜，陆舟跪在风雪中，问便神佛，却无答。

珠和摸着发痛的腹部，道“阿舟，孩子怎么样了，为什么我的肚子这么痛。”

陆舟抬手擦去珠和眼角的泪。

珠和又问了一遍“阿舟，孩子怎么样了？”

陆舟道“他和我们没有缘分。”

“他走了。”

珠和推开陆舟，向后退。

陆舟看着珠和的样子，心如刀绞。

陆舟道“阿和……你……”

珠和道“你出去，让我自己待会。”

陆舟道“阿和……”

珠和道“我求你了，你出去吧。”

陆舟离开屋子，清晰地听到了珠和的哭泣声。

陆舟蹲在医馆门口，也无声地落下眼泪。

陆舟站在门前，可时间总是一个残酷的东西，只会一直逼着人向前走。

陆舟擦干眼泪，去旁边的酒楼买些清淡的吃食，轻轻走进去，看到缩在角落的珠和，将饭菜放到桌上，坐在床边，轻轻地去拉珠和的手。

珠和抬起头，道“阿舟……”

陆舟道“阿和，你需要吃些东西。”

珠和道“对不起。”

陆舟拿饭菜的手顿住了，看着珠和红肿的眼睛心痛不已。

陆舟不想再与珠和提这些伤心事道“阿和，吃些东西吧，吃饱了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珠和接过陆舟手中的粥，可泪水却是克制不住着，一滴一滴模糊了珠和的眼睛，也落在了粥碗中。

即使天黑了，但珠和却执意不想留在医馆，陆舟只好带她回家。

路上，朔月繁星，珠和开口道“阿舟，他会变做星星吗？”

陆舟没有立即回答，但珠和也不在意继续道“人离开了这个世界都会变做星星吗？会继续看着想看的人吗？”

安静了很久，陆舟道“会的吧。”他其实心中很清楚，天道是残酷的，并不会，一旦结束，便什么都不剩了。

陆舟道“但最珍贵的还是留在世间的每一刻。”

珠和咳了两声，即便夜色漆黑，可手中的鲜血却是那样扎眼。

陆舟问道“阿和，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珠和将手攥紧道“没事，就是嗓子有些痒，现在好了。”

夜风还是偏冷的，陆舟将自己的披风也裹在了珠和的身上。

漆黑的夜晚，孤寂的月牙挂在天空有繁星相伴，也唯有他们二人在疾驰的马上相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