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青空之邀
丹炉危机后的第七日,辰时,灵准时踏入丹房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药香,却比往日更添几分凝滞,几名正在忙碌的内门弟子见到她,目光闪烁,或探究,或好奇,或依旧带着残余的轻蔑,却无人再敢当面讨论起灵,慕瑶正站在主丹炉前,背对着门口,似在检查炉火,听到脚步声,也未回头
“来了?”慕瑶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慕师姐”灵应了一声,走到慕瑶身旁
慕瑶转过身,将一枚淡青色的玉简抛给灵,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高傲,却少了些刺人的锋芒:“拿着,里面是清心散完整的丹方,还有一些我的注解,你昨日……哼,算你有点歪才,总不能一直处理废渣”
灵接过玉简,触手温凉,完整的丹方,尤其是还带有慕瑶这位炼丹天才的注解,其价值远非之前那些基础玉简可比,她握紧玉简,躬身道:“多谢师姐”
“别谢得太早,”慕瑶挑眉,“看得懂学得会,才是你的本事,若还是那般蠢笨,趁早还我,别污了我的注解”她顿了顿,状似随意地补充道,“另外,下月初三,随我去一趟千草阁”
千草阁?那是宗门存放,交易和鉴定各类灵植药材的重要场所,平时多有内门弟子甚至长老出入,外门弟子若无特殊缘由,极少有机会踏入
灵微微一愣,带着一丝不解看向慕瑶
慕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阁中新进了一批北地寒渊的霜雾花,处理起来颇为麻烦,需要人手,我看你对付那些娇贵玩意还算有点心得,便宜你了”,她可绝对不会承认是那日灵的急智与那份对药性的奇特感知力,让她生出了几分‘或许此人能派上用场’的念头
“是,弟子定当尽力”灵立即应下,她知道,这又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接触到更多更高阶药材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灵几乎将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投入到清心散的丹方中,此丹方看似简单,实则对火候,灵力投入时机以及药性融合的把握要求极高,她没有地火,也没有像样的丹炉,便只能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用那点微薄灵力在指尖模拟灵力流转,用废弃药渣尝试理解每一种辅料在不同火候下的变化
偶尔慕瑶心情好时,会允许她在自己炼制清心散时在一旁观摩,这种时候灵看得极其专注,不放过慕瑶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感受着她灵力波动的节奏,慕瑶虽从不主动讲解,但灵提出的问题,只要切中要害,她虽依旧嘲讽“这都不懂?”,却也会提点一二
就在灵沉浸于丹道新知时,一道来自主峰的谕令,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外门掀起了滔天巨浪
宗主有令,为筹备三月后与天衍宗的交流法会,特从内外门择优选拨弟子,组成历练队伍,由亲传弟子上官凌穹率领,前往宗门辖下的迷雾幽林进行为期一月的实战演练与资源采集
消息传出,外门沸腾,由上官凌穹亲自带队!这意味着不仅能得到这位天之骄女的指点,更能在她面前展现自身价值,若能得她一丝青睐,前途不可限量
报名、选拔、考核……外门演武场再次成为焦点,无数弟子摩拳擦掌,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能得到这次交流的机会
灵站在人群之外,听着里面的喧嚣,心中平静无波,迷雾幽林危机四伏,实战演练更非她所长,这等机缘,与她无关,当灵正欲回药园继续琢磨她的清心散时,一道传讯符却精准地飞至她面前
不似之前慕瑶的传讯符,这枚传讯符质地更为上乘,灵光纯粹,其上传来的气息清冷而磅礴
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注入一丝灵力,一个平静无波却足以让周围瞬间寂静下来的声音清晰响起,正是上官凌穹:
“灵,明日巳时,来主峰执事堂偏殿”,声音落下,传讯符化作光点消散
四周瞬间投来复杂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嫉妒与探究的目光,这些目光瞬间如同实质般压在灵的身上
她……为何会得到上官师姐的亲自传讯?还是前往主峰执事堂?
灵自己也茫然,她与上官凌穹,除去那次意外交集,再无任何联系,云端的目光,为何会再次垂落?
翌日,巳时,主峰执事堂偏殿
灵第一次踏入主峰地界,浓郁的灵气让她微感不适,恢弘的殿宇与往来弟子身上不凡的气息,都让她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与内门弟子间的差距,她按捺住心绪,依循指示来到偏殿
殿内已有数人,上官凌穹坐于上首,眸光淡然的扫视下方,两侧站着几名气息凝练的内门弟子,显然是此次历练的核心成员,让灵意外的是,慕瑶竟也在其中,见到她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抱臂侧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灵的出现在这殿内显得格外突兀,洗得发白的青灰弟子服,低微的修为,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几名内门弟子交换着眼神,疑惑与轻视毫不掩饰
上官凌穹的目光落在灵身上,平静无波,仿佛审视一件工具"你来了"
"弟子灵,见过上官师姐,各位师兄师姐",灵垂眸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此次迷雾幽林历练,队伍需一名精通草木特性且能辨识幽林内特殊灵植与潜在毒物的弟子",上官凌穹开门见山,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慕瑶师妹举荐了你,说你对药性感知,尤其对非常规或带毒性的草木,颇有独到之处"
灵再次看向慕瑶,慕瑶依旧侧着头,目光游离,仿佛殿柱上的花纹格外吸引人
举荐?是因为那日丹炉之事?还是因为自己处理那些麻烦药材时表现出的耐心?灵心中念头飞转
"迷雾幽林环境特殊,图鉴记载有限,需依赖实践经验与敏锐感知",上官凌穹继续道,她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掠过灵那双因长期接触泥土和药材而略显粗糙的手,"你,可愿随行,负责草木辨识与相关物资筹备?"
殿内寂静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灵身上
让一个外门弟子,炼气三层,加入由上官凌穹带领的精英队伍?这简直难以置信
灵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压力与质疑,她知道,这看似是机遇,实则更是巨大的考验和风险,她的修为是致命的短板,在危机四伏的幽林中,自保都成问题
然而,脑海中闪过慕瑶那别扭的举荐,闪过千草阁处理瘴气草的任务,更闪过上官凌穹那日在药田平息危机后,平静陈述事实而非斥责的姿态……以及,内心深处,对更广阔天地,对更多未知草木的渴望
灵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抬眸,再次迎向上官凌穹那清冷的目光
"弟子,"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清晰响起,带着她特有的沉静与坚定,"愿尽力而为"
没有豪言壮语,只是基于自身能力的谨慎承诺
上官凌穹看着她,片刻,淡淡吐出一个字:"可"
一个字,尘埃落定
云与泥的轨迹,因这纯粹基于需求的组队,即将再次交汇,这一次,不再是无意的擦肩,而是明确的,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同行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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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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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青空之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