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君探灵记 第11章 第 11 章

云君以为到了第二天就能逃过质问，但是朱日暄却没那么好糊弄。吃过早饭，朱日暄就开始发难了。

“今天你打算告诉我了吗？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跑去树林里？”

云君苦着脸：“不是说了嘛，做噩梦吓懵了。”

朱日暄板着脸：“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就担心你心怀不轨，一直在盯着你。结果你的行为毫无破绽，我只能暂时相信你。但是，你在昨晚的行为却无法给出一个解释，我只能推测，你是提前知道我会接到这个案子的委托，然后故意制造机会潜伏到我身边的卧底。”

云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想太多了。”

朱日暄却是很认真的说：“我也不想这么怀疑你，但是你昨晚的行为，真的让我找不到理由。我说过的，和藏身暗处的罪犯打交道，再怎么小心都是不为过的。你要是无法解释，我就只能这么猜忌你了。”

云君有些赌气的说：“我说了我见鬼了，我去找目击现场的鬼，我想帮你！你爱信不信！”

朱日暄不说话了。

云君也不想搭理他。

“你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你才会信我了。”

朱日暄叹了口气。云君昨晚上那副奇怪的样子，大晚上跑树林里，还倒退着行走，一副和看不见的东西对峙的姿态，说她不是撞鬼了，朱日暄反而无法理解她在干什么了。可是……

两人沉默做了许久，朱日暄终于说话了。

“其实……我也很想相信你，但是……我的世界观……很难接受……”

云君双手抱胸。

朱日暄继续说：“这个案子，该有的线索都消失了，还留下了奇怪的魔法阵。然后连我们拿到的那小段视频，还是你找到的线索帮我找到的。你不像是凶手派来的，你是个努力的帮手。而这个案子的诡异之处，也提示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物的存在。所以，你遇到不可思议的存在……似乎，也不是难以理解的。”

“……但是……我只是一个混饭吃的三流侦探，你告诉我真凶是超出人类认知的存在……”

朱日暄苦笑一声：“……那我还怎么查下去？查到了，我又要怎么将罪犯绳之以法？”

云君才发觉，原来朱日暄这么计较这件事，是有着这样的心情吗？

“那你准备怎么办？”

朱日暄看着云君的眼睛：“我之所以做侦探，就是想实现守护正义的梦想。以前我都只能做些琐碎的事，现在有这样的案件，哪怕我根本无法处理，但是我不想当逃兵！我会查下去！但是你是被牵扯进来的，你要是害怕……”

或许是朱日暄的眼神太过真诚，云君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不！我也不是喜欢逃跑的性格，尤其是在这件事上！而且，我觉得你离不开我！”

云君掏出了口袋里的符纸，展开来给朱日暄看。

“你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能看到奇怪的东西了吗？前两天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说要帮我，我醒来之后，发现除了能看到奇怪的东西之外，我还发现我脑子里还记得这几个图案……我昨天试过，对那些……鬼，好像能起到震慑的作用！我昨天就是靠这个对付一个很凶的鬼的！”

朱日暄目瞪口呆的看着符纸，又抬头看着云君。

“你开挂了？”

云君咧开嘴笑了：“不好意思，我开挂了！”

朱日暄有点郁闷的低声说：“要被女孩子带飞？太伤自尊了。”

云君笑得见牙不见眼：“老板不要忘记给我加薪发红包就行！”

朱日暄闷闷的说：“知道了！”

但是现实还是艰难的。

朱日暄接受了云君的小特长之后，他分析了云君得到的线索。然而除了确定了凶手的动机大概确实与魔法献祭有关之外，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朱日暄小心翼翼的问：“你的那个符是可以驱邪的吧？”

云君不明所以的点头：“应该行。昨天那个破胸口看起来挺凶的，他都不敢冲上来。”

朱日暄摸着后脑勺，慢吞吞说：“那……那个……你再去问问，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啊……这么点线索，不太足够……”

“哦，好啊！”云君心里有点小得意，看你刚刚还怀疑我，现在不得低声下气求我！

“呃，那个，我陪你去吧，虽然我看不见，但是也可以帮你壮壮胆嘛。”

“别！你在我身边，一个鬼都不敢过来！”

“啊？”

云君耐心解释：“我看得到那些存在之后，我还……挺害怕的，但是我发现，你的身边他们都不敢过来。”

朱日暄想起了那天云君被噩梦吓得尖叫的情景：“那天你说你做噩梦，其实是醒来之后发现能看到奇怪的东西了吧。”

云君微笑着点头。

“你一直跟着我，连我去厕所都要在厕所外等着，也是因为发现那些东西会躲开我？”

云君笑着还是点头。

朱日暄叹气，还好没有误会太深，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更多丢脸的事呢。

“那行吧，你自己去树林调查……嗯，那个，顺便把另外两个案件的现场也跑一遍……”

云君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老板！不过，我去找线索，你要干什么啊？”

朱日暄感觉自己被看扁了，他轻咳一声：“那个……我之前不是推断动机是献祭之类的嘛，我再去跟一根。曹文那里也应该有些消息了，我再去问问。”

云君笑眯眯的说：“那好吧，我们就分头行动咯。”

云君都记不清她有多久没这么畅快过了。自从毕业以来，她就一直在噩梦和厄运里打转，失业，失眠，没钱花，没精神，还要面对巨大的精神压力。她有多久没笑过了？

虽然走到一条诡异的人生道路上，这完全超出了云君的预期，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感觉不算坏。

人生或许本来就是一场未知的冒险。

云君背了满满一大背包吃的，她还特地买了些茶酒和巧克力糖果。她找惨白脸咨询过，像他们这种游魂，几乎弄不到祭祀，很缺吃的，用吃的可以收买大多数游魂。除非像破胸口那种难搞的。

云君背着吃的倒了很多次公交地铁到了第二件案子的案发现场，又一个树林。这个林子的游魂不多，甚至有的弱到无法沟通。云君撒出食物，那个虚弱的游魂吃了东西就走了，丝毫没有理会云君的意思。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她的愁苦被皱纹一点点挤出来，云君说要给她吃的，她就把当时她看到的东西都说了。

据说是一个带着背带箱的男人，那人身上邪气重得整个人都是黑乎乎的，这个老太太看不清楚，只是看到一个小姑娘跑到这男的身边，就听那男人的指示乖乖躺地上，被这男的剖了心。

“那男的拿刀的时候，突然那个邪气浓得像要把人压趴下一样，要不然俺老婆子多少得干扰一下。那个孩子多小哎就要遭这种罪。”

云君突然想起来问：“老婆婆，人死后是不是都会成为阴魂？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小姑娘的魂呢？”

老太太摇头：“人死后会怎么样，俺也不知道。俺在这里还不走，是因为俺养了那么多孩子，可是一个愿意管我的都没有。俺心里苦啊。”

这么惨的吗？云君听了心里不忍，决定给老太太多留些食物。

“那那个女孩呢？你有没有看见她？”

老太太摇头：“没看着！大概是那邪气男人使了啥手段带走了吧。”

云君取出一大堆食物：“老太太，这些食物就留给你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消息。”

老太太叹口气：“不用这么多。太多了也会被抢走的。”

“会有阴魂来抢吗？”

老太太点头：“是啊，俺心里苦啊活着死了都遇不上好人啊。”

云君尴尬，可是她也没什么办法帮得上这位老太太，只能默认了这个“不是好人”的评价，留了点食物就走了。

第三个现场就是有平民集体墓的山林。上次云君在这里没看到阴魂，不知是不是因为朱日暄的缘故。

这次云君再来，多少有些害怕，这里的阴气邪气都很重，像是笼罩着淡淡的黑雾一样。

按照云君的理解，阴气重的地方会吸引阴魂，虽然上次没见到，但不代表没有，他们或许正藏在阴暗处暗暗窥探，也有可能被邪气影响，变成破胸口一样的厉鬼。

云君在林子外就拿出了符纸，捏在手上，小心翼翼的走进林子。林子里弥漫着的阴气邪气被阻挡在符纸构筑成的空间外，可是这层阴气像雾，云君身周一步之外，全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云君叹着气想着要是自己的特殊能力能不那么敏感就好了，至少能看不见这些雾气就好了。

云君刚这么想，她的眼睛一瞬间就被擦亮了似的，看周遭的雾气都淡了。

这个特殊能力还能这么用？云君有些惊讶，不过这样也好，她就不用像瞎子一样摸索着走路了。

或许是符纸的作用，云君走了好久也没看到一个鬼，连没有神智的不知道躲开人的动物游魂也没有。

云君忐忑的收起符纸，就听到一个声音：“这就对了嘛！”

“谁？”云君吓得把衣兜里的符纸又掏了出来。

这个声音消失了。

云君冷静下来，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于是又把符纸揣回兜里。

“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背后传来悉悉哗哗的声音，然后惨白脸飘到了云君面前。

“哎呀，你那个符让人难受啊！收起来多好。”

“符不会让人难受，会让鬼难受！说，你干嘛躲在我包里？”

云君板着脸显得有些凶，惨白脸畏畏缩缩的说：“我想吃东西，我想着，跟着你说不定能吃到！”

云君生气：“你倒是胆子大！”

惨白脸哭丧着脸：“我生前就吃不饱，后来一家人全死了，也没人祭奠，连吃的都没了。我一直飘来飘去，就只是想找点吃的。”

云君听了也不好意思再跟他计较，于是云君随口说：“那你帮我找找目击者，我给你吃的当你的报酬。”

惨白脸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不等云君开口就立马飘走了，生怕云君反悔似的。

云君只是想找个借口打发他而且，并没有真的靠他帮忙的意思。他走了之后，云君一个人继续在这片林子里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目击者。

云君走了一会儿，除了一些不成型的灰色的气团，没看到什么可以交流的游魂。

突然云君听到惨白脸的尖叫，云君刚抬起头，就看到惨白脸疯狂的往这边飘过来，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人影，那人影飘得太快，云君只看清了一团巨大而有压迫的血色影子，那人影似乎就要飘到云君面前了。

云君心跳得飞快，手臂似乎也僵住了一般。

完了如果不能及时启用符箓，怕是要在这里结束人生了……

那血色身影眼看就要穿过云君的身体，可是突然一层清光缓缓荡漾开来，那血色身影竟然被猛的弹开，在远处飘忽，不敢再近身。

云君坐在地上，猛的喘气。那身影差点穿过她身体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后退，可是双腿没有及时跟上，导致她摔倒坐在地上。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发出光芒的衣服口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些符只需要她想就能启用，不需要她拿在手上。

等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云君才站起来。她看着远处飘着的红色身影，犹豫着尝试靠过去。

但是那层包裹着云君的光茧随着云君移动，云君走过去几步，那红色身影就畏惧似的退几步。

云君隔着老远喊着：“喂，想吃东西吗？你帮我个忙，我就给你东西吃。”

那红色身影依然模糊一团看不清细节，飘飘忽忽，没有回应。只是那双血红双眼像两个小灯一样挂在眼窝的位置。

云君想起破胸口的情况，不由怀疑是不是那什么邪气影响了这些阴魂，让这些阴魂失去理智了？要怎样唤醒他们？那天破胸口是怎么恢复的？

云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突然想起一句话——“转浊为清”。

突然，云君身周的光芒像是变成了一个漩涡，把那些黑色灰色的雾气卷入，又变成清爽的气息抛撒出去。

云君睁大眼睛，被自己的金手指吓了一跳。这算是境随心转吗？

转瞬间，云君目之所及已经没有了黑色雾气，那个模糊一团的红色身影也变清晰了，就像他身周的红雾凝结成了他的身体，这是一个被肚皮被挑破的男人，云君能看清他的脸面，他眼睛正看向云君，沙哑着说：“谢谢。”

是感谢云君帮他恢复清醒吗？

“不客气。不过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

“你知道这附近曾经有邪气很重的人来过吗？你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吗？”

浑身泛红的破肚皮想了想，“好像……知道……那个人带来的邪气，让我很烦躁，很想喝血，然后我就不清醒了。”

云君紧张的说：“那你能想起来其它的细节吗？”

“细节？”

“就是长相，或者年纪，或者他带着的东西之类的东西。”

“我们看人，看的不是长相。我能感觉他是个不算年轻的人了，但是他身上那股邪气，让他很有力量。”

“是杀了小孩子之后得到的力量吗？”

破肚皮想了几秒钟，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他取走了那个小孩的魂魄。”

“魂魄？”

破肚皮点头。

“还有吗？”

“……那股邪气……在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