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落碧霄 第8章 擦拭

十年。

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段，但反复出现的数字仿佛在冥冥中昭示着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褚云观察着骆枫的面部表情，他在发现了什么时总是会不自然的挑眉，然后再嘻嘻哈哈地打发过去。

“啊，我就觉着你这资助人，人挺好。一直帮你到大学。”骆枫挑起眉看他。

“我大二打零工挣钱后就没再继续收他的钱。不过他总是每月按时打款。”褚云说这话时低垂着眼，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他说地很慢，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慢慢摩挲着，他在凝神思考时下意识会这么做。

骆枫盯着那处，“对了，今儿晚上回家给我们云特助准备了酸枣仁汤。”

褚云茫然地抬头，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嫌弃。

我们云特助估计在想这不是给坐月子的人喝的吗。

“你那副表情是干嘛，我这可是一番好心——你不经常睡不好么，我问过我一个学医的朋友，他说这玩意儿喝了助眠。”骆枫一副：你看我是不是心特细快夸我！

褚云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人。

“少加点红枣。”

yes!骆大总裁自认为他的漫漫长征路开启了第一步。

骆枫静静地坐了会儿，确认褚云已经走远，他敛起笑意。从电脑上调出十三年前菁英计划的雏形项目书。

虽然当时这个项目没有被正式启动，但是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暂定的资助名单。

这是——缺了一页。

十三年前的那份名单被人为删去了。

骆枫眉心皱起，他不明白。

这份名单有什么特殊的吗？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又有谁会注意一份已经废弃了十三年的文件。

除非——那个人知道他会对这份计划感兴趣，并且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

一股寒意像电流般窜上心头。

骆枫脑子里闪过那双百叶窗下的眼睛。

“喂，蒋文。”

“…………”

“对。那份手术资料……我后天再过去一趟。”

医院花园里，舒筱玥坐在轮椅上，长头发被盘起来插着几朵小雏菊，护士小姐姐推着她散心。外面阳光很好，秋日的太阳是不晒人的。

“我自己来吧。”舒筱月礼貌地道谢。

“那你自己注意点。”护士姐姐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就是可惜了这双腿，车祸之后还留下了那么严重的应激障碍。

舒筱玥今天难得状态好，颇有兴致地在花园里转了转。

“晓玥。”一道熟悉的男声落入耳际。

“学……学长。”她手指不安地抓住轮椅扶手，显得有些局促。

徐书白走到她跟前蹲下来，以免她说话时要仰望他。

“我几经打听……才知道你出了车祸。”他伏在舒筱玥腿上，语气有些哽咽。

“我很担心你。”

舒筱玥紧紧咬住下唇，她略仰起头，这样可以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双手摸索着想去扶徐书白的肩，却碰到了他那副金丝眼镜，那里一片湿热。

“我们进去说。”徐书白站起身，他调整好情绪，推着舒筱玥离开花园。

他双臂搂起舒筱玥，把他抱病到床上，又替她接了杯水。

徐书白尽量不先提起有关腿的话题，那样对舒筱玥来说实在太残忍。

“不是永久性的。配合康复治疗，有恢复的可能性。”

舒筱玥知道徐书白刻意回避的用意，她善解人意地先发制人。

“那身体其它方面都还好吗？一般车祸留下的后遗症不少。”

“都还好。”舒筱玥顿了一下，手指来回摩擦杯壁。

“就是晚上睡不太好。”

“失眠吗？有没有让医生开一点助眠的药物。譬如安眠药之类的。”

舒筱玥摇摇头。

“他们说我的情况暂时不适合吃安眠药。”

“怎么会不适合呢。我以前有段时间考研压力大，也是吃了安眠药才勉强睡着。你可以试试。”

“嗯。”

舒筱玥张了张嘴，但最终并没说什么。

“我试试。”

“再试锅底就要被你烧穿了。”褚云一手撑在餐厅椅子的扶手上，隔着玻璃门看着厨房惨不忍睹的一幕。

骆枫坚持要自己做那碗酸枣仁汤并且到目前为止失败了三次废了两个锅。

事实证明男的就是不能下厨房。骆大少果断放弃planA选择备用计划——点外卖。

“放心吧，我保证你今天一定能喝到汤！”骆枫信誓旦旦地从厨房出来，脸上还沾着些烟灰。

褚云歪着脑袋看他，松开扶椅子的手，走到骆枫跟前，温柔地用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灰。

褚云在干嘛？他……他竟然用手指替我擦脸上的灰？！

“你——”骆枫抬手就要擒住那根手指。

褚云的动作更快，几乎是瞬间他就收手，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空气沉默了，或许只有几秒，或许是几分钟，没有声波的传递。

“叮咚——叮咚——”

“我去开门——”

“我来开门——”

骆枫深深地看了褚云一眼，“我去开门。”

褚云回到餐桌前坐下，那碗折腾了一晚上的酸枣仁汤终于端了上来。

骆枫也坐下来，他心里现在有疑惑，烦躁，甚至一丝期待。

“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菁英计划，你发现什么了吗。”

褚云终于开口。

餐桌上那不足半米的距离骤然变成银河。

褚云抬眼看着对面的人，他神色认真，就像刚刚的小插曲是骆枫做了一场梦。

骆枫从兜里掏出烟，舌头不自觉顶了顶腮帮子。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公益计划崇德以前没涉及过，我多留心了下——并且这个计划启动过两次，前后间隔时间刚好是十年。”

“两次？”褚云放下汤，肩膀微微向后靠去，他左手搭在右手腕骨上，轻轻摩挲着。

“对。第一次应该只是雏形，并没有正式实施。时间是从2005年到2006年。2006年十月份，现在想来当时我父亲做了一次手术，身体大不如前，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计划不了了之。第二次是从2015年到现在，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菁英计划。”骆枫慢慢踱步到阳台边，他点燃了烟。这样烟味儿不至于飘到餐厅里。

“两次计划有什么不同吗？”

骆枫仔细回想了会。

“没有。除了第二次的规模大很多以外，两次计划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它让很多孩子能够付起学费，这也是崇德在回馈社会了。”

“回馈社会——你就没有想过，这种计划背后也会有阴暗的一面吗？”

骆枫没反应过来褚云指的是什么，“你的意思是有人中饱私囊？”

褚云搅和着那碗汤。

“或许吧。”

是夜，那碗酸枣仁汤并没有明显的助眠功效。

褚云躺在柔软的天鹅绒里，打开手机点进资助人那一栏。

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

【我现在兼职能养活自己，这些钱您拿回去吧。以后我工作了会想办法还给您的。】

【不用。最近的实习还顺利吗？】

他一直没有回复。

对面也没有再发什么。

褚云关上手机。明先生从小学起就开始资助他，零八年到现在刚好十年时间。

他潜意识里并不想把他和眼前的一堆事联系起来。但确实太巧了。

那年他们全家就那么巧搬到了燕京。

并且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目的又是什么呢？

骆枫这夜也难眠。

他仔细咂摸着褚云的那句或许吧，总觉着他有话没说完。

他沉下心在电脑前坐下。

菁英计划2.0的人数众多，一时间也筛选不完。

从燕京大学开始，对，从褚云就读的学校开始。他顶天了不过是个学生，发现什么不对劲也应该是从身边人开始。

菁英计划三年来在燕大的资助人数是三百零三个。

三百零三…………

张晚晴。研一，二十五岁……

周振。研一，二十五岁……

徐书白。研一，二十五岁……

………………

孟莹。大一，十九岁。

等等，她的个人资料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

骆枫眉头皱起。

她的资料停留在三年前。

孟莹，三年前，车祸意外死亡。

意外？

“你就没有想过，这种计划背后也会有阴暗的一面吗？”

什么意思，褚云在暗示什么？和这有关吗？

骆枫感觉脑子里乱得很，他总不可能把客卧睡着的人抓起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徐书樱。大一退学。

…………

舒筱玥。大一，也是退学。

…………

红霞在天边晕染开，晨雾在阳光下逐渐溃散，破晓的光穿透云雾慷慨的将能量赐予大地。

骆枫坐了一宿，挺括的白衬衫糅皱了，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喂。有三个人，资料发你，查一下。涉及到机关信息的，也给我动手段发过来，别卖惨。挂了。”

“唉，等会儿——嘟嘟嘟——”裴晋在电话那头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才早上五点，这人谁啊？！

骆枫挂完电话，短暂地拥抱了会儿他心爱的床。

男人的美貌妻子的荣耀！

再怎么样也得把自己捯饬明白！

于是骆大总裁忍着一夜没睡的痛苦，秋天的大早上他洗了个冷水澡，胡子一刮衣服一换，又是雄性魅力拉满的一天！

昨天偷懒去了没更，我保证以后更新稳定一点。不过我们再过几天成绩出来以后要填志愿，估计会没时间，所以我决定痛改前非从现在开始存稿，以后断更会先说明情况[狗头]就酱，表白唯二看我文的两个读者[粉心][粉心][粉心][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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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