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一旦浮出冰山一角就让人忍不住去窥探海面之下的庞然大物。
骆枫心里估摸着来回的时间,他人坐在一辆刚换的黑色奥迪内,左手轻敲着方向盘。他右手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翻到置顶。
【今天公司事多,到家晚,自己记得吃饭。】
他盯着发送成功的消息愣了会儿神,随即一脚油门向着郊区疾驰而去。
路上的车辆与高楼大厦逐渐被乡野村舍取代,骆枫循着地址,车辆缓缓碾过泥泞的泥巴路,树林掩映间是一户老式的农村自建房。
院子里很静,像是没有人住。
骆枫锁好车,一步步靠近那扇虚掩着的木门。
秋天这里黑的早,从市中心开过来已是日薄西山,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在地平线上释放。人的视觉在这种时候会缩小,相应地听觉会被不断放大。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布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明显不属于老年人的呼吸声——
骆枫猛地探进去熟练地擒住门内人的脖子。对方或许也学过专业的擒拿,很灵活地躲开,反手抓住骆枫的左肩把人压到地上。电光火石之间,骆枫感受到来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他毫不犹豫地拽过对方右手把人砰地一声砸到地上,拳头正要继续往下落,骆枫却在此时看清了身下的人——象牙般的鼻梁,苍白的脸色,手中冰凉的触感,是褚云。
“哎呦,小云,是谁来啦?你们没事吧?”孟莹奶奶从堂屋里走出来。
褚云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身上的人,风轻云淡地站起身。
“阿婆,我们没事。这我朋友,我们闹着玩呢。”
褚云淡淡道。
骆枫拍了拍他定制西装上的泥巴,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阿婆,我是小云朋友。”
“朋友啊……好好好,我这里两三年没这么热闹过啦。来都来了,你们也别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我去炒两个菜。这天也不早了,我去把以前莹莹住的那间空房子收拾一下,你们今天凑活一晚,明儿一早再走。”
褚云刚要说不用麻烦,但瞧见老太太是打心眼里地开心。这么些年她一个人多寂寞,这院里有其他人也不至于太冷清。
骆枫抬手轻轻掸去了褚云衣袖上的灰尘,对方想要抽身离开,骆枫却拽紧了人的胳膊,“你不想解释什么?”
褚云低下头,暮色中骆枫看不清他的神色,他说话的声音很冷,像覆着几层寒冰,“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我——”骆枫其实是想问为什么你要三番五次撒谎自己一个人调查这个案子,为什么总是骗他,不和他说实话。但转念一想,对啊,你是他谁啊。说不定人家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
“把你卷进这件事,不是我本意。不管你现在查到了什么,收手,这一切与你无关。我们的合作关系仅限于帮你拿回公司。”
褚云说得很慢,但决绝,坚定。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从不希望有人与他一起,因为是他选的路,不应该拖上任何人。
脑后一股劲风袭来,褚云旋即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的胸膛滚热,炙烫,把他抱得很紧。
“我不是要逼问你,但你总是一个人……这样太危险了。”
骆枫比他高一个头,这个姿势褚云刚好能埋进他的颈窝里。
“你一直都只觉得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么。”骆枫抱着褚云肩膀的手慢慢地往下,缓缓移到他腰间。褚云身量本就不大,再加上腰上没什么肉,更显得腰细,一把就能握住。
褚云感受到了骆枫的小动作,平日无论何时何地都老成不变的他,此刻也有些慌乱,挣扎着把人推开。
“阿婆叫我们吃饭。”他声音有些颤,说完就往堂屋里走。
骆枫眨眼的功夫手里就空了。他嘴角勾起得逞的笑,跟在褚云后头往屋里走。
晚饭很简单,都是老太太从自家后院摘的一些小菜。
“小云是个好孩子,知道我这个老太婆一个人,还抽空来看我。”
孟莹奶奶在饭桌上絮絮叨叨地讲,她看到褚云就总会想起自己的孙女。
“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吃完也早点睡。”老人家睡得早,对他们来说无人陪伴的夜晚是难熬的,怕就这么死了,怕就这么死了没人知道。
堂屋连着两间房,左手边就是他们要住的那间。
褚云在墙边摸索了会儿,终于把灯打开。农村很多人家都是用的按钮式开关,一般都是房子建好后再扯线弄了个灯泡。
这间房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灯泡都是灰扑扑的,积了一层灰。房里开了灯也很昏暗。
骆枫走进来在床沿边坐下,褚云背对着他,眼里大概装着窗外。
“你来这里,难道不会打草惊蛇么。暗处的人动手怎么办?”骆枫率先打破宁静。
“你怎么就笃定会有暗处的人。”褚云转过身看着他,“你知道多少?”
“刚刚那个阿婆是孟莹的奶奶。孟莹,三年前车祸去世,其母拿了一大笔钱出国嫁人。肇事司机王洪请来裴氏的律师最终只获刑六个月。王洪只是个替罪羊,他背后一定有人。”
褚云静静地盯着他,“你说的没错。但是对方不会再对这件事有动作。他们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斩草除根,而是名正言顺。”
“什么意思?”褚云说得太隐晦,骆枫皱起眉。
“意思就是对方不是没有脑子的用钱办事,他们做得很干净,不会有多余的动作。至少目前除了王洪这一个突破口,这里没有任何线索。甚至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意外,幕后黑手要做的只是顺水推舟。”
“你插手这件事是因为舒筱玥么。你们家住的很近,我猜你们认识,甚至她把你看作半个哥哥。”
褚云好半天才说话,他的背挺得很直,如果光线再亮一点就能看到他的肩脊线条十分僵硬,“是。”
骆枫挑起眉,“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
“你那天说的话。”
骆枫自制酸枣仁汤失败的那天晚上,褚云对菁英计划的评价。
“你就没有想过,这种计划背后也会有阴暗的一面吗?”
正是他这句或是无心或是讽刺的话,骆枫才会去查。
“这项计划的经手人太多,如果是有人利用公益的幌子私吞巨款,那么这很容易查,但至少目前我查证确定燕大所有资助生的名额都是正常的,拨款也到位,其他学校我还需要时间。不过这种牟利方式并不符合你所描述的幕后之人的行事风格。情况再严重点……我没有证据。这是你怀疑的方向么?”骆枫说话时一直看着褚云的反应。
褚云只是一直静静地站着,“我觉得他不敢。”
骆枫眉毛又皱起,对方都已经杀人灭口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褚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坐了一天车,到这个点也困了。
他刚准备上床,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貌似才发过情的……人。
床上有两床被子,老太太这里估计是没有厚被褥,拿两床被子本意是让他俩叠着盖。秋天夜里冷,农村更甚,这样不至于着凉。
打地铺是不太现实了。
“你过去点,一人一床被子。”褚云面无表情地关灯脱鞋上床。
骆枫本来心里偷着乐,一听这,立马拽着被子不动了,他说得大义懔然,义正言辞,“不行,分开盖会冻死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但在绝对力量面前,褚云和人打架的经验根本派不上用场。
他拽了几下发现被子纹丝不动,索性任命和衣躺进被子里。
“离我远点。”
骆枫一向明知故犯惯了,眼见人愿意盖同一床被子了,就往褚云睡的方向一点点地挪。
褚云可能是真累了,闭着眼,纹丝不动。
骆枫凑近了观察。借着透进来的月光,褚云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其实他睡着后整张脸会显得柔和很多,眉头更加舒展。平日里脑子估计装了太多事,即使是没有表情也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骆枫忍不住用手描摹这尊面孔。
从最勾人的鼻梁开始……啪的一声,骆枫作恶的魔爪就被人捉住了。
“你还睡不睡了。”褚云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声音有些黏糊。
“你好像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吧。”骆枫撑起脑袋看他的反应。
褚云眼皮跳了下,“有什么事明天再——”
骆枫不想再听,直接堵住了那张还在叭叭的嘴。
属于男人特有的烟草气息钻进口腔,褚云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双手双脚却都被擒住。
嘴角被肆无忌惮地打开,他舌头被抵着,快喘不上气。他猛地用力,把对方咬了个厉害。
骆枫嘴上吃痛,虽然留恋那种柔软的触感,还是收了劲松开。
“咳咳咳——”大口大口的空气灌进来,褚云感觉能喘气儿了。
如果现在开着灯,那么褚云就会发现骆枫脸上此刻的表情叫做紧张。
“你是有病吗?滚下去睡。”他嗓子被亲得发哑,声音颤得厉害。
“地上凉。”
“冻死你活该。”
抱歉,真的非常愧疚,这两天忙着出分填志愿的事一共断了四天,我尽量后面弥补。[爆哭]另外考了个京东狂欢节[托腮]大家一起狂欢[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The fir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