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闻现在在邻市的陆氏总部上班。
她是名牌大学毕业没错,有那么些值得骄傲的资本,可她毕竟刚工作没几年,陆氏企业的起点又高,她不能转调,所以有时一个月、两三个月会回来一次。
虽然也还是忙,但相比以前在外地上学时,一年才回来一次要好得多了。
陈伊闻和她两个妹妹岁数相差还挺多的。
因为陈父陈母是少年夫妻,生下陈伊闻九年以后,才生了陈南伊,又七年后才生下陈伊净,所以现在陈伊闻27岁,陈南伊18,陈伊净才刚好11,不过,说难听点,她们这家的孩子,一个个小的小,傻的傻,算起来只有陈伊闻是完好的。
一家子二十几年来的生活,总有些艰难的地方,更可况姐妹间岁数差的那么多,也有代沟。
只不过或许女性都是比较水性的生物,比较容易体谅融合,也比较隐忍善良,她们家至今也还没出现过那种恶评如潮的人,所以一家三姐妹倒也算其乐融融。
张父张母去世时,陈南伊和陈伊净还小,看不出什么优缺,也没什么好评价的。
不过说起陈伊闻的完美,那可真是太多了。
陈伊闻很明显就是那种从小到大都让人放心,且像是全能型班长类型的那种风云人物,而且从小也是那种父母有经济基础、有能力可以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幸运儿……如果不是大二那年突然接到父母车祸去世的电话,说不定她可以过得毫无牵挂,更加恣意!但那一切都只是假设,不说也罢。
说来陈南伊可能也能算做一种风云人物--毕竟她的头脑的确灵敏,只不过夹在中间当个老二,而且父母去世时,她的岁数实在太小,后来又忙于照顾妹妹,没有任何向外或向上发展的可能,其他跳级的学生也不是没有,便也无从谈起什么风云人物,最多只是被夸了几句读书聪明,其他就再也没有了。
父母去世时,陈伊闻还在上课,实在无法兼顾其他,当初的老领导就做主,把她们除了涂洛山以外的房产全部变卖,把遗产交给陈伊闻后,还把陈南伊的学籍户口那些转到了涂洛市陈伊闻就读的大学附近生活。
即使后来陈伊闻忙着学业没法照顾她们,陈南伊也没说什么抱怨的话,毕竟若没有她这么个大人在的话,她和伊净势必是没办法再生活在一起的。
说起来,倒是涂洛社区的站长心善。
她看陈南伊两个小孩生活实在不忍,就好心地让陈南伊把陈伊净放到社区办公室那边,等陈南伊下课再带回家--这倒避免了陈南伊打算带着陈伊净上学想法的实施。
所幸的是,陈伊净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应外,后面都很顺利,她们也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过了四年。
而今年,陈伊闻因陈南伊跳级大三,怕耽误她很多课业跟不上不好毕业,又说了很多愧疚于她的话,主动提出要调回本市工作--而且是无论陈南伊怎么保证,都打定主意要回来的那种。
陈南伊看她如此坚持,到最后也就默认了,并且在心中暗自欣喜着团聚的那天。
这不,快过年了,离陈伊闻要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也要将近。
陈南伊也顺利通过跳级考试考进了涂洛山的大学学院,可以就近照顾陈伊净,还可以早点出去工作减轻家里负担。
陈南伊一高兴,把整个房子都打扫过了一遍,也就没顾上陈伊净一个人没陪她玩。
只是等她好容易打扫完后,才发现陈伊净居然不在房间!
她急得疯找一圈,差点没崩溃后,直到在阳台上,蓦然看见她坐在门前的空地上玩水时,才舒了一口气。
陈南伊带陈伊净那么多年,平时还要准备跳级考试,难得有如此安静祥和的时刻,且陈南伊看她心情又不错,也就没急着下去抱她。
是以她才站在二楼阳台上静静地放空思绪,看着树林里的树叶在风声中摇曳、挡住细碎的阳光......
没成想不过一会儿,就听到熟悉的陈伊闻的声音。
陈南伊本以为是幻听呢,抬眼向下看去,却惊奇地发现陈伊闻是和一个男生回来的。
急忙冲下楼时,陈伊净也发现了,那个在她眼中总是从陈南伊“魔掌”中救下自己的姐姐回来了,兴冲冲地就要扑上去,陈南伊只得按住她,让她不至于又一次因为奔跑而跌倒,所以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提进来的东西,陈南伊堪堪地稍微整理了一下,看她们两还在楼上,就扭开火开始准备晚餐。
把食材都料理好,加了一人份的分量。
刚把本就切碎的肉拨进滚开的水中,陈南伊一转头,就发现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的陈伊闻斜倚着门框,笑吟吟地看着。
陈伊闻看见陈南伊发现了自己,不由地取了围裙一边走进来,一边笑眯眯道,“不错嘛,越来越熟练咯!看来我不在家三妹的伙食还可以呢!”
这句话说得,陈南伊不好意思地低头,“姐,别笑我了!……”
陈伊闻瞪了她一眼,“切,假谦虚什么,好就是好嘛。不过今天还是由我来掌厨吧,你的口味真是太清淡了!”
陈南伊心想,陈伊闻大概是想抢着做家务活、让她多休息才这样说的,但每次也都奈何不了她,所以她乖乖地退到一旁,“好,那我看你煮吧”
陈伊闻摇了摇头无语道“真是,有什么好看的”
边说着,手倒是没放松,站在炉子旁,有条不紊地把香菇鸡丝面放了进去,尝了下味道,又加了点盐下去,撒味精。
陈南伊看她加了那么大勺盐下去,不由咽了咽口水,想着陈伊闻好不容易回来,也不值当要她立刻就换口味,还是以后再告诉她陈伊净必须吃得寡淡的事吧!
陈南伊这般想着,看着那忙碌的背影,神思虚虚浮浮,陡然想到别处,脸上却没漏出半分神色。
不知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说陈伊闻好--不仅对自己好,对痴傻的陈伊净也好......她也不是想说姐姐不好,可事实上就是这样,陈伊闻从没问过陈伊净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或者说主动带陈伊净去医院看过,有了什么普通病症,也是用老一辈的土方法给她治过去--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上过大学的人该有的想法,还有油盐,小孩子本就不该吃重........不过也不好她一回来就拿这事烦人,也只能沉默。
事实上事情就是不能多想,越想越不对劲。
她带陈伊净去医院检查过,陈伊净的智力和抵抗力更差劲了些,需要用好一点的药才能缓解;只是之前拿药的钱一直都算在她们的生活费那里,陈伊闻没给她额外的钱,所以陈南伊只好在其他地方省了点,却还是不够。
而这两次拿的生活费多了点,陈伊闻就隐晦地说她花的多了点,让她要节俭些才是......陈南伊看着陈伊闻身上的衣着用品,也知道她有些言尽未实,可一想到陈伊闻平时也付出了很多,去上班的话,如果穿的太差也不好,再或者,也有可能是自己误解了也说不定……
种种思绪涌上心头,让她这个早就有独立思考,性格却有些犹豫的人脑中充满了浆糊。
目光随着陈伊闻煮菜的动作游移,心思电转,想起了什么,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忍不住咳了一声,不经意地开口,“姐,刚那个人是谁啊?”
刚刚陈伊闻急着进门,也没介绍那个人。
只是因为陈伊闻和他说过谢谢了的,所以陈南伊大致看了一眼,知道那不是陈伊闻的熟人也就没管,不过现在想来,却是印象深刻起来了。
陈伊闻拿着勺子尝味道的动作一顿,迟疑地反问,“我怎么知道?就是刚刚路上碰见的啊,怎么了?”
或许是陈伊闻的眼睛太过清澈,害得陈南伊不由地脸一红。目光狐疑地从陈伊闻和那个男生同一个品牌精致的白色高领毛衣上掠过,暗怪道自己多想——也许只是无意中撞衫了。
只不过心里又隐隐地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她隐瞒之类的。
怕遏制不住这种念头的疯长,又觉得以自己现在和她的年龄差距有不适合问出口的顾虑,陈南伊唇动了动,半晌后只还是讷讷地说,“伊净在楼上玩吧?我去带她下来吃饭”
陈伊闻忙着下青菜,嗯了一声,陈南伊转身就跑上了楼梯。
陈家在涂洛山的府邸是一幢两层小别墅。
进门是客厅,左拐是厨房,餐厅,右边靠墙依次是一间客房、卫生间和上二楼的旋转楼梯;二楼有四个房间,一个长厅——长厅是妈妈以前经常看书喝茶下午消弭地方,靠大门的大房是爸妈曾经住的,现在放了些杂物,一间陈伊闻住,另一间房陈南伊把它和书房连通,当做自己和伊净的房间。
陈南伊刚上去的时候,陈伊净正坐在长厅地板上搭房子,房子快要搭好了,陈南伊就等了会。
陈伊闻的房间她有经常打扫,左右也是换一下床单被罩,倒是陈伊净的东西——因为她们的单人床最多睡两个人,所以她们三人也没一起睡过。
陈伊净之前都是和自己睡的,现在陈伊闻回来,肯定和陈伊闻在一起,索性陈南伊就趁这个时候,把陈伊净晚上睡觉时需要的东西搬了点过去,然后把陈伊净带到楼下餐桌。
才刚摆好碗筷,陈伊闻就把面端了出来。
饭桌上陈伊净自顾自地边吃边玩,餐桌上一时寂静无话。
陈南伊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边笑着开口,“姐,今年过年我们去社区过吧!听说社区有了新的年会,好像很不错呢……哦,对了,我想今年就不把伊净送去站长那边了吧!反正我也考进学院,教室就在山顶,你也要回来工作了,我们大致调换一下时间,就可以就近照顾伊净……”
陈南伊细声地用商量的语气认真说着,陈伊闻间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吃了几口,本来毫不在意的样子,听了最后的话却是踌躇地看着陈南伊,欲言又止。
虽然正在暗自高兴陈伊闻要回来的陈南伊有些忘乎所以,但她还是一下子察觉异常,眨着疑惑的眼抬头看她,“姐,怎么了?”
陈伊闻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起了她的打算,“恩,本来不想现在说的。不过南伊,我这次回来过两天就要回公司,而且,今年的过年可能也没办法陪你们过了”
陈伊闻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你也知道 ,我们公司过年的加班费是平时的5倍,而且我每个月请假回家,也已经把年假休完了……”
这话说得陈伊闻都不好意思,毕竟她说过了很多次要回来过年的,可却每次都还是“因为有事”,而放了她们鸽子,只不过陈伊闻心中陡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一笑,面上却仍是愧疚的表情。
陈南伊听闻眼神一黯,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我知道的。只是你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别太辛苦。我和伊净会照顾好自己的……恩,快吃吧,面都要凉了”
陈南伊顿了一下,似乎不知该说什么,低头匆匆吃面。
“不是”,陈伊闻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看样子是本来不打算这么早说的,不知为什么却要说了。
而后,陈伊闻似乎是怕陈南伊生气的样子,鼓起勇气,放下筷子,“还有,我明年就能升职了,如果回这里又要从头做起,所以……”,陈伊闻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陈南伊的动作像是机器一样,突然一下子卡住又慢慢复原,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就像她空荡荡的脑袋一样,想说些挽留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空白。
有时候陈南伊真的觉得,与其说,在这世界上她们是最亲近的人,到现在她们却像是她的责任一样的存在了。
而责任总是让人畏惧的一种存在,所以她和陈伊净貌似该有“拖累人”的自知之明。
陈伊闻每次的来去匆匆,无论是相聚,还是偶然难得的一笑……好像不知道是突然从哪一天起,那些所谓亲情就已经开始变质,而现在的这些征兆,就意味着她们已经变得遥不可及——是自己一直自以为是吧!可她还有资格要求什么呢?
终究还是生疏了啊,陈南伊的内心一阵激荡,有些恍惚,不再说话。
陈伊闻看着低着头大口大口吃面,掩盖了所有心绪的陈南伊的头顶,唇动了动,却还是静默。
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转而关注吃得一桌子狼藉的陈伊净身上,不一会,她就无奈地笑了笑,“你个调皮鬼”,然后默默地拿起陈伊净的碗筷,把面夹起来一口一口地喂她。
夜还深长,无边的离落中,唯有地垣上那盏黑暗中的灯亮,映衬着蒸腾雾气升起中的眼眸,和微摆的下唇一起,慢慢衍成天空中恒古的星岩。
像风又像雾,某种酸涩在空气里慢慢蔓延,从大地穿越而过,从心缘掠过,在某个未知的地方泛起涟漪。
对很多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徐晓萌:“哼,小霖霖,我第一次见你只不过多看你几眼,你就不高兴了,还凶我!”
陈南伊:“当时我还以为你是要追我姐,当然没好脸色啦”
徐晓萌:“我不管,反正你要补偿我,我才会原谅你(*︶*)”
陈南伊(ー_ー)!!:“我连我自己都是你的了,还能怎么补偿你”
徐晓萌(▽):“深入肉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