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第6章 樱岭

01.

“……”

朝阳斜照进来，将檐下挂着的一盏已经熄灭的琉璃灯包裹得流光盈盈。阿哞在廊下的草地上愉快地摆头摆尾，似乎很是惬意。杀生丸面无表情，任由邪见不知疲倦地拉扯着一双短腿，聒噪不堪地给他介绍着已正式完工的宅邸各处。

邪见这小妖怪比自己的岁数还大，对人类的宅邸形制如此之熟悉，倒是让杀生丸小吃了一惊。

杀生丸跟父亲大人一样，从幼年起就离开母亲，行走于各地，追求“力量”，挑战或被挑战。几百年来，人类的时***局更迭，毁于战乱和各种灾害的房屋不计其数；在杀生丸前进的道路上被摧毁或是幸存的人类村落、城池更是数不胜数。

自有记忆以来，他从未近距离地观察过人类宅邸内部的模样。

正屋、对屋、渡殿、侍间……连阿哞都专门有一个院子休息，各种装饰更是精巧复杂。

——父亲大人……就是死在这样的宅邸中吗……

“邪见。退下吧。”

一阵奇异的沉默。

杀生丸微一侧头，只见邪见满眼泪花，咬着袖角：“难、难……难道杀生丸大人……大人……体、体谅小的建这座壮观的宅邸……过于辛劳……竟、竟让小的去休息……杀生丸大人——邪见可太感动了啊！！！”

——砰！

邪见挨揍的声音，连近日来刚到樱岭落脚的小妖怪们都不再陌生了。

“滚。”

“是。”

02.

也就是在这一日，太阳升起之前，杀生丸刚刚回到樱岭。

四周山里还藏着不少不肯臣服的蛇类妖族。南面的锦蛇族在这一战中落败，其首领青大将已向杀生丸示了忠；西南山里的腐铁蛇一族避战不出，却不肯低头，还放话说待他们的首领八岐大将[1]醒来，别说樱岭，就是日照可及之地，将无不被腐铁蛇一族收之麾下。

入秋后，樱岭早晚总是被雾气笼着，此刻朝阳将将破开云雾，草地上的露气还在，和它们的气味一样晶莹剔透，冲淡了爆碎牙上残留的蛇族气息。远处铃的气味也晶莹剔透地回到了鼻腔里。

——无聊。

宅邸大到占满了樱岭中央的整片山坳，他跟着邪见走了几处，就再没有兴趣探索了。

周围仍和他初来樱岭时一般寂静。只是空气中各种味道在交织、涌动，躲藏在各处的小妖怪们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几乎就未曾说过话的大犬妖族公子。

害怕、兴奋、惊讶、不解……还有，生机。

03.

“杀生丸大人——”

刚离开不久的邪见大呼小叫地又回来了。

“雪猴一族送来他们的宝物雪灵桃，还派来一个年轻的小将军，说是他们的新、新任族长。那小子竟然说要留在樱岭为您效力。我看他毛都还没长齐，还真是可笑！请问是否要小的去打发他们……”

“随他吧。”

“欸？？……是、是。”

两周前，樱岭北方常年关山不出的雪猴一族突然来了一大一小两个人。[2]小的那个恐怕还是个幼崽，躺在大的那个怀里，浑身血污，一只手臂被什么东西啄得只剩骨头，胸口偌大一个血洞张着黑洞洞的口，里面竟已经没有了心脏。大的那个跪倒在杀生丸面前，哭求他去北方帮助雪猴一族反抗横行已久的雕鹫一族。

然而未及杀生丸出声，邪见就跳了起来：“什么东西！高贵强大的杀生丸大人怎么可能去保护你们这种天天躲在山里啃桃子的弱小妖怪？！连雕鹫那种没有脑子的妖怪都能占去你们一族生活了近千年的领土，你还好意思到这里来？还不快走开！”

——救不了了吗？

杀生丸虚了虚眼，并看不见阴间来的使者。他不发一语，起身走了。那大雪猴不住地磕头，被邪见赶到樱岭边缘，仍不愿离去，竟扎了个小棚子住了下来。

四日后，雪猴幼崽的气味散了。大雪猴背起他的尸体，默默地踏上了回乡的路。

又是四日，雪猴回到家乡，惊讶地听族人说，两日前，南面突然来了一只巨大又妖异的白色犬妖，就着月色冲上崖顶，叼走了雕鹫首领的头，而后雕鹫一族就再未下到山底来骚扰。

雪猴跪在地上，朝南面群山叩拜，痛哭不已。

再两日后，雪猴族年轻的新任首领便出发了。

备注：

[1]八岐大蛇：日本神话传说中八头八尾的怪物，外貌奇丑，通常被认为会带来灾祸。其尾部藏着日本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

[2]雪猴：日本猕猴，生活在日本中部和北部地区，耐严寒。其实也就是大家熟悉的温泉猴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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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樱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