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第56章 七夕·中

01.

火红火红的犬夜叉扛着火红火红的诸叶，风风火火地卷过来了。后面跟着巫女，还有法师一家。诸叶揪住老爹的两只犬耳，张嘴就咬，又被颠得咬不住，口水糊了犬夜叉满头。

永远在杀生丸怀里咿咿呀呀地挣动，眼睛巴巴望着犬夜叉的耳朵。坐在他肩头的刹那则抓着父亲的茸尾，谨慎地观察着对面一行人，脸上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奶娃的认真与严肃。

杀生丸将永远递到铃怀里，瞥了对面流着哈喇子的小四半妖一眼。她身上的火鼠皮褂子大概是用从犬夜叉衣服上分出来的布料制成的，杀生丸对那料子有印象，是父亲大人早年间获得的战利品之一。那时候杀生丸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缺牙小子，群妖之间任何的小打小闹都能让他热血沸腾。他有时会参与战斗，有时只是旁观，记得父亲大人使出来的每一个招数。

而后火鼠皮被做成衣服，父亲大人赠给了十六夜。

父亲大人有多迷恋犬夜叉的母亲，杀生丸是知道的。他知道父亲大人是如何将从四处搜罗而来的——或是绝世罕见或是泛泛寻常的各种礼物——往那人类女人那里送，而这似乎都还不足以表达爱意。于是犬大将将自己的性命也送了出去。

这样的父亲大人是杀生丸不曾在母亲那里见过的。年少时的他不理解是什么原因在驱动父亲大人放下大犬妖一族的骄傲，向着一个羸弱不堪的人类去讨好，去邀功，去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填满她的世界。

很多年后，他理解了。可这理解是有代价的，因为他自己也变成了会讨好，会邀功，会忍不住想要用自己去填满一个人的世界的俗不可耐的模样。

小四半妖五官跟她的傻缺爹长得并不太像，有八成像巫女，眼睛圆圆的，一股子不服输的明亮感。只那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做派，倒是跟犬夜叉十成十的相似。不知道这崽子长大后是不是也跟犬夜叉一样没脑子。

不仅如此，杀生丸还注意到，小四半妖看到自己，悬殊的妖力压迫之下，她竟一点也不害怕。

这让杀生丸想起了初见犬夜叉时他的那股子倔强与张狂。自少年人特有的无知无畏中诞生的张狂，常被世人形容为意气风发。彼时的杀生丸自己也是无知又无畏，只是他前进的脚步碾碎、践踏了太多活泼泼的生命与梦想，生生将意气风发演绎成了修罗降世般的恐怖。

曾经杀生丸一看到犬夜叉就恨得牙痒，恨他那不伦不类的外貌，恨他血液里混杂的气味，也恨他不高不低的力量。他恨犬夜叉身上所有带着父亲大人影子的地方。

而此刻看到这父女俩都穿着火鼠裘，杀生丸对没有恨意的自己感到有些陌生。他想，父亲大人是对的，他们是比自己更需要这些外物。火鼠裘救过十六夜的命，救过犬夜叉和巫女的命，或许有一天也会救了这个小四半妖的命。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又闪过好几样曾经由父亲大人赠予十六夜的东西，不知道那些东西都还在不在，犬夜叉知情不知情，会用不会用，想不想得起来送给这个小四半妖。

……随便吧，这跟他杀生丸又没什么关系。

02.

这边，铃接过永远，朝诸叶的方向靠近了些。杀生丸的目光流连在母女俩的脸上。

永远生来一头银发，是大犬妖一族标志性的毛色；眸子里铺着玫紫色光泽，与杀生丸颊上妖纹相同。她眼型圆润，自眼尾上挑拉长，鼻头小巧，唇形饱满，眉眼间酷似她的母亲。

余光又转向肩上的刹那。

这孩子继承了她母亲的一头黑发。虽然是双胞胎，但刹那的一双瞳子是父亲额上月痕的灰蓝颜色，眼型比姐姐略细长，鼻头更加窄尖，双唇也更薄。这给她的面庞添了一分英气，她认真看着什么东西时那神情跟她爹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不像犬夜叉，同为半妖的姐妹俩并没有长在头顶的耳朵。但她们各自生来带着红色的胎发，永远的在额前，刹那的在两鬓，长长后都带着些自来卷，总是不自觉地弯成獠牙的形状。另外，刹那的右肩还有着和她父亲一般无二的茸尾。

眼下那茸尾毛稀疏细软，还不能明显看出刹那对茸尾的控制。然而她的情绪不常放在脸上，却总会被茸尾的小动作暴露：兴奋或高兴的时候，茸尾的尖端会悄悄地有节奏地摆动；生气的时候，则整根茸尾都会不规律地甩起来，拍打地面或者自己的身体。

没事的时候铃总爱把刹那的小小茸尾放在手心，茸尾一挠她就会笑得不能自已。铃也爱在姐妹俩睡着时轻轻用手指掰开她们的嘴，把她们小小的尖牙指给杀生丸看——铃总是对永刹身上能体现她们妖怪血统的地方十分着迷。

刹那就这么扒着父亲的茸尾认真地观察了对面人一阵，似乎终于卸下了防备。她自己的茸尾轻微摆动起来，摩挲着杀生丸的背心。

杀生丸敏锐地感觉到了女儿的情绪。他拎起刹那的后领子，往刚来到他面前想要问好的琥珀怀里一扔……转身走了。琥珀一脸莫名其妙。

犬夜叉正因为刚才杀生丸毛骨悚然地盯了诸叶不长不短那么几眼，心里直发毛，想要发作。一看这家伙对自己的崽也这么没轻没重的，抓住机会出言讽刺道：“喂，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啊，这可是你自己娃娃！”

背影没有回答，只甩过来不耐烦的一瞥。铃没忍住，咯咯笑了起来。

大犬妖一族一向子嗣稀薄，自犬大将祖父辈起就是五百年才能繁育一代，一代只一根独苗。杀生丸对“人丁兴旺”经验不足，眼下实在吃不消这个人口密度。可永刹又都喜欢诸叶得紧，大妖怪只能把孩子交出来好让她们一起玩，自己躲清静去。

她抽空往人群外张望，看见她的大人已经远远站在林子边一棵大树底下，双手对揣在袖中，脸上冷冷的，带着些不豫，但不知怎的，这位大人就是看起来一股好脾气的样子。

一支队伍吹拉弹唱地挪过来了，人群渐次开始跟着音乐起舞。铃一手抱着永远，也跟着节奏踏出步伐，转起了圈。她扬起另一只手，手腕在半空中翩翩翻飞，转过琥珀身前时就在刹那脸上轻轻一勾，杀生丸便能看见那丫头的尾巴好笑地摆动起来。

铃转啊转，每转过一圈，视线就会穿过人群与她的夫君撞在一起。

铃突然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依赖到尊敬，到仰慕，再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