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长风 第39章 第39章

谭向春派人查了好久，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实在是太多人了，单芷的肚子也开始一日大过一日，她对于要如何处理这个孩子很是为难。

她有些不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谭向春的，还是那晚导致的。

谭向春很理解她的心情，体谅地问道：“小芷，这个孩子你还打算生下来吗？”

“我不知道。”

她害怕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又担心这是两人真正的孩子。

“那不如，”谭向春建议道：“我们先把孩子生下来，若确认是我们的孩子，就把孩子好好抚养长大，若不是我们的，就将孩子送到善堂，听天由命，好吗？”

单芷考虑了下，若是找不到下黑手的人，只有这个法子最为可行。

这件事两人谁也没告诉，只私下做好决定，此后请大夫开了安胎药，又请有经验的妇人在家里照顾着，精心烹制餐食。

单芷肚子四个月大时，谭向冬的妻子生了个男婴，母子平安，等到孩子满月时，两人送去了平安锁和其它一些饰品。

谭向冬在单芷肚子九个月时突然来了凌水，谭向春自从知道单芷怀孕后几乎一直在家中陪着她，三人时隔多年再次单独见面，不免都有些尴尬。

不过谭向冬一副往事随风去的态度，不在乎地表示着，“当时我们都太年轻，把当初的事情看得太过重要，如今我们各自成家，也都有了孩子，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继续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两人也不好再揪着过去的感情放不下，随即热情地表示这里就是他的家，若是没有急事，让他多待些时日。

谭向冬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在他大哥偶尔出去的空隙，都是他一直陪在单芷身边。

这日天气阴沉，压得人有些难受，谭向春有事暂时出去了，家中只留单芷，谭向冬以及几个仆人。

“大嫂，我看你这肚子这么大了，应该是要生了吧？我夫人当时生产时也和你现在差不多情况。”

谭向冬目光直直地着单芷隆起的肚皮，似是随意地问道。

单芷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温情地抚摸着肚子，里面的孩子似是听到大人们在讲话，调皮地动了动身体，惹得她只好坐了下来。

“哎呀！宝宝你乖，听话些，不要再踢娘亲了。”

谭向冬扶着她慢慢坐下，见她肚子上方有处地方竟真的不规律地动了几下，单芷说完后那处又恢复了平静，他俯身蹲在她的面前，十分好奇地看了一会儿。

“这么调皮，说不定是个男孩。”

“它先前一直很安静，从来没折腾过我，我和你大哥一直以为是个女孩，都已经取好了名字。”

“没想到大哥竟然对这个孩子这么用心，”谭向冬叹了口气，目光由单芷的肚子缓缓移到她的脸上，恶意开口道：“他难道就没想过这个孩子说不定不是他的？”

单芷一下子呆住了，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意思，又想起了几月前的事情，急切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大嫂。”

谭向冬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体形臃肿，行动迟缓地单芷，眼神中散发着嘲弄之意。

“要我明说吗？你喝了杯茶，然后意识模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第二天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偷偷摸摸地独自回了家。”

“你，你怎么知道？”

单芷扶上了椅手想要站起身来，却因肚子的原因，又缓缓跌坐了下来，他脸色发白，十分惊恐。

“难道，那天害我的人，是你？”

谭向冬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弯腰俯身凑在她的面前，就像当初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那般。

“你大可以猜测一下，那晚的人究竟是不是我？”

单芷气急攻心，肚子一下子坠痛起来，短短几息时间，额上布满冷汗，腹间疼痛难忍，她伸手向前方的人影抓去。

“救…救我。”

谭向冬看着她痛苦不已的模样，面色冷淡，袖子向后一挥，避开了她抓过来的手，整个人也后退了两步，残忍地看着单芷努力起身却又次次跌了回去的狼狈。

“救，救…救救我。”

“大夫，叫大夫，我要生了。”

“产婆，产婆呢？”

“……”

谭向冬兴奋地看着她几经挣扎的模样，看着她如此痛苦，他心中十分痛快，那股憋在心中的怨气与怒气也平息了不少。

他冷脸旁观地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直至腿间涌出了大量的血迹，晕了过去。

待到那股鲜血完全染红了单芷腿间的衣服，他才不紧不慢地上前，将她的双手摆好放在胸前，双手穿过膝窝和颈间，将她抱了起来。

单芷浑身瘫软，没有意识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胸前的一只手滑落在身侧。

谭向冬眼神向下瞥了眼怀中的单芷，面色苍白，看着安静又柔弱，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两人还未退婚时，他也曾这样抱过她。

单芷双手绕过他的脖颈，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脸上是因害羞而染上的红霞，温热的呼吸全数喷洒在了脖颈间，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拘谨又僵硬地将她送到了家门口，天色渐晚时，两人才依依惜别。

原本应该一直如此的，两人在父母亲友的见证下，成亲生子，携手度过余生。

本该如此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两人都已与别人成亲且都有了孩子。

谭向冬怒气上涌，胸脯起伏不定，手心却突然触到了温热的粘腻的液体，他低头一看，单芷的血已经流到了他的手上。

感受到怀中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他这才慌了神，想抱着她跑回房间，却又担心颠簸了她更加危险，只好一边疾走，一边大声嘶吼着。

“救命！来人！大夫！快去找大夫！

谭伯的女儿谭素在这里照顾许久，她听到谭向冬的呼喊，远远地跑了过来。

“夫人，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别管了，快去找大夫。”

“先把夫人抱回房间躺着。”

随着谭素的一声令下，谭家的仆人们一时手忙脚乱，去找大夫的，找产婆的，找谭向春的，去厨房烧热水的，准备产前物品的，众人慌慌张张，忙作一团。

去找谭向春时，没有那么顺利，等到他得知情况紧急赶回家中时，单芷已经正在生产中。

大夫和稳婆一起看过，见她已经见红，连忙准备生产事宜，胎儿虽是未足月，此刻也耽误不得，再拖延下去怕是一尸两命。

单芷喝了参汤，短暂地醒了过来，产婆一直在她肚子上按压，想要将胎儿引出来，见她醒了过来，叮嘱道：“夫人，这会儿可要您辛苦一下加把劲将孩子生出来，若是难产可就不好办了。”

单芷只觉脑子很重，很累，很想休息，可肚子上的双手和腹中的胎儿不断作乱地动着，让她无法安静地闭上双眼。

她忍受了好久，就在不想坚持的时候，产婆重重在她肚子上按了一下。

“就是现在，孩子要出来了。”

剧烈的疼痛将她暂时清醒了下，感受到胎儿想要钻出母体的强烈意愿，单芷咬了咬牙，拼出浑身的力气，将他生了出来。

产婆动作利索地接过小孩儿，麻利地剪了脐带，向婴儿后背一拍，‘哇哇’地大哭声瞬间传遍了房间。

谭素将包裹严实地婴儿抱到床前，让单芷先见一见孩子。

“夫人您看，这孩子白白嫩嫩和您长得多像啊。”

单芷勉强打起精神向包裹看去，一点都不好看，皱成一团地小孩浑身发红，此刻攥着双手，闭着眼睛吐着泡泡，嘴巴还不时地蠕动着。

虽然婴儿的面容皱巴巴的，单芷还是看出了孩子的眉眼嘴巴都很像她，脸型和鼻子则像谭向春，是两人的孩子，没错。

她全身失了力气，没有劲儿再多说话，伸手碰了下谭素的衣袖示意。谭素看了一眼她肚子状态，瞬间懂了她的意思，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怎么样？小芷还好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谭向春看着走出来的谭素，有些激动又关切地问道。

“夫人刚刚生产完，她让您进去。”

“好。”

谭向春抬脚踏了进去，谭素见谭向冬也准备进去，伸手拦了下。

“三爷，大夫人才生产完，您此刻不方便进去的。”

谭向冬没有抓着不放，转身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呆呆地看向天空，有只低空飞行的蜻蜓转了两圈，停在了他的肩头。

谭向春一进到房间就闻到了铺天盖地的血腥味，铁锈般的气味太过浓重，他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放轻脚步地来到单芷面前，单脚蹲在地上与她视线齐平，见单芷嘴唇干燥，还有些咬伤，十分心疼。

“小芷，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让大夫过来再给你看看。”

“没事。”单芷虚弱无力地说道，“就是觉得好累，好想睡觉。”

谭向春轻轻抬起了她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手心，眼眶的泪水奔涌而出。

“你先坚持一下，等大夫看过之后再睡好不好？”

“不行啊。”

单芷眼睛已经开始半睁半闭，有气无力，身下还有大量的血液源源不断第流出体外，嘴唇开始毫无血色。

“我，我现在，实在是…太累了，要先睡一会儿。”

“等晚会儿大夫来了，你再叫醒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