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长风 第11章 第11章

祁维被潘煜一脚踹上心口，直直趴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可能是太过疼痛，他行动迟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无所畏惧地走到潘煜面前。

“怎么？我说她让你心疼了？”

他面带鄙夷，好笑地看着他，“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难道我说不得？”

季憬原本在旁边和秋影一起玩着他的小布偶，似是感觉到这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心中不免有些害怕，胆怯地钻到曲昕的怀中寻求安全。

潘曲两人的事情不少人都知晓，但几乎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潘煜为人狡诈，做事手段狠辣，没有人想去触霉头。

果然，潘煜听完面色更加阴沉，他人高马大，上前一步，单手提起祁维的衣领，生生将他提离地面，怒气冲冲地骂道：

“你以为你在云裳身边是什么身份？你又在得意什么？”

祁维见他这般怒气，丝毫不惧，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毫不客气地回击。

“我是什么身份我自然心里清楚，不知潘公子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天天在望月楼的呢？”

潘煜眼中暴戾更盛，一口怒气埋在胸口，拳头捏的咔啪作响，似是在斟酌这一拳要如何打下去。

李照月本不想理会，但看着两人僵持不下，事情闹大了也不好，上前劝道：

“两位公子，今日是云老夫人的寿辰，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

潘煜眼神瞥了她一下，没有理会，也没有松手，倒是那祁维毫不在乎地继续挑衅着他。

“打啊，怎么不打？动手啊。”

李照月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五官锐利，眼眸凌厉，神情冷酷，盯着人时气势逼人，整个人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曲昕见潘煜已经处于暴怒边缘，也不愿今日在云家起了冲突，她将儿子安抚好，拉着他走到潘煜身边，轻柔地喊了一声，“潘煜。”

潘煜没有应声，却是立马松开了衣领，祁维随意地将他的手拨到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此时云裳也带人过来了，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几人，判断了一下情况，严肃地问向祁维，“几位怎么都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潘煜嗤笑了一声，冷静地反问道：“云夫人不如你问问你的枕边人，他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云裳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本来正在招待客户，谁知祁维身边的小厮急匆匆过来说是他被人打了。

她心里也清楚祁维是个什么性格，心胸狭窄，自视甚高，她见他有几分颜色，平时表现的很是乖巧，也就放任他去了。

谁知他愈发的不知天高地厚，这种场合也敢随意去招惹别人，云裳知道打的是潘煜后，脚步都快了几分，这人也不是个好惹的！

云裳被他一呛，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她看了眼潘煜身边的曲昕，知晓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上前拉着她的手。

“曲夫人，实在是抱歉，我在这里给你郑重的道歉，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又拉着旁边的李照月，歉意道：“李姑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真是对不住，让你受了委屈，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两位放心，我云家定会给一个交待的。”

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做法潘煜很不满，还想再说些什么，曲昕在他身后拉了下衣袖，他顿时就安分停住了。

云裳盯着一旁的祁维，内心也是十分不悦，对着身边的女孩吩咐着。

“你爹在哪里？快让他过来将人带走。”

这女子和云裳长得八成相似，生得端庄大气，眉朗目舒，看着也是头脑清醒的聪慧之人，她机灵地应着，“母亲放心，方才已经让人去唤父亲过来了。”

正说着，人就来了，萧禄年纪和云裳相仿，看上去平易近人，即便脸上有些岁月的摧残，也能看出来年轻时的俊逸潇洒。

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更加明显，“真是打扰了各位，我这就将人带走。”

他因为祁维的原因与云裳关系不和，与女儿云禾的关系也不亲近，过来后目光甚至没有落在两人身上。

“嗯。”云裳拧眉看着他，平静地应道，又对三人客气地邀请道：“今日宾客多，是我怠慢了，眼看时辰不早了，还请移步前厅。”

潘煜从方才起就没有吭声了，见曲昕点头应答，也没有拒绝，他弯腰看向季憬，和颜悦色地问道：“小憬，娘亲有些累了，让叔叔抱你过去，好不好？”

季憬和他倒也不陌生，乖巧地点着头，潘煜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了声真乖，就将他抱进怀中。

李照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和曲昕慢慢地走在后面，前方不时传来季憬咯咯的笑声，突然听曲昕问道：“李姑娘应该挺好奇的吧？”

“夫人是指…？”

“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照月知道她说的意思，摇了摇头，坚定地回道：“我相信夫人。”

曲昕柔柔地笑了一下，“姑娘不必如此相信我，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

“不过，小憬的确是我先夫的孩子。”

潘煜身高腿长，抱着季憬也能健步如飞，季憬突然回头冲着曲昕的方向甜甜地喊道：“娘亲。”

潘煜也停下脚步，神色温柔地看向这边，两人静静地站在前方等着她们…不，在等着曲昕。

潘煜的母亲年轻时是有名的大美人，三岁时父母和离，他随母亲住在了娘家-张家，张氏虽然嫁过人，但年纪尚轻又长得好，隐瞒了有他的存在后，很快就又嫁了个外地商人。

张家和潘家都不待见他，自然也没有人愿意收留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寒冬腊月地坐在墙角，差点被冻死在外面，最后还是张家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把他留下了。

此后，他便一直过着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长到十五岁。

这一年，张家老太太去世了。

也是这一年，他娘张氏嫁的商人也去世了，留下了一大笔钱。

张氏再嫁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未曾生育，得到了她的那部分遗产后，也没了再嫁的打算，就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十几岁的大儿子。

于是乎，就把潘煜接到了洛水城。

潘煜在她娘买下的铺子里做了三年的工，十八岁那年遇到了新搬来的邻家女孩儿，两人一见钟情。

很快就到了女孩的成婚年龄，家中父母不知两人的情意，张罗着替女孩安排人选，那女孩儿便脸红着暗示潘煜去提亲。

但是潘煜犹豫了，他逃走了。

“为什么？”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那女孩嫁与他人，远赴他乡。

多年过去了，女孩变成妇人，孩子也已经会打酱油了，潘煜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看见心上人就会偷偷脸红的少年。

“好…好可惜，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眷属。”

秋影现在是懵懂的少女时期，正是对爱情处于美好幻想阶段，听了这悲戚戚的故事后，眼泪唰唰的流。

“那个女孩儿就是曲夫人，对吗？”

“是的。”

“我觉得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才恢复让两人分开，那现在呢？”

现在…？

李照月看着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没入了人群中，虽然没有在一起，但肯定是比之前好的。

她带着秋影进了前厅，见里面觥筹交错，众人皆是满脸喜色，脚步一转正打算出去，就看见陆絮风向她走了过来。

“去哪里了？没事吧，好长时间没见到你的人。”

“没事，我和秋影去后面的园子转了转。”

“真的吗？我看秋影嘟着个嘴，发生什么事了？”陆絮风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李照月只好将几人的事情给他复述一遍，只是跳过了江度意。

“阿月，”陆絮风抚上李照月的肩膀，郑重地说道：“你有如今的成就都是靠的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李照月笑了下，点头称是，内心还是好奇当初他给自己银票背后的真实原因，不过陆絮风一直坚称这笔钱就是突然本人所有的。

陆絮风疲于应付不断过来打交道的人，李照月也不喜欢这嘈杂的环境，听下人说起东边的池子里养了许多锦鲤，五彩斑斓，甚是好看，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池子不及入园时见的那方池子大，粗略看去也有百十来方，里面的鱼儿也是数不胜数，每条都是体型庞大，见到人来也毫不惧怕，甚至游上前来探头张嘴索要吃食，看来是习惯了平日被人喂养。

石台上放置着特制的鱼食供人取用，李照月也抓了一些洒入水中，哗啦一下，鱼儿成群结队地拥了上来，争相竞抢。

池子周围聚了许多人，纷纷将鱼食洒入水中，那些鱼儿便在波光粼粼的水中四处畅游，在阳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斓的鱼身显得更加梦幻。

这方水池也有专门打理的管事，他刚刚去处理了一些事情，回来就见石台上准备的几桶鱼食已经快见底，心中顿感不妙，急忙劝阻着众人。

“诸位老爷少爷，小姐夫人们，这鱼不能喂这么多吃食，再这么继续喂下去，怕是明日就要撑的翻肚而亡了。

众人听完都低头看去，只见那些鱼儿的肚子都是圆鼓鼓的，看起来的确像是吃撑了。

不少人想起自己刚才大把大把的将鱼食洒向水中，顿觉有些尴尬，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阿姐。”

李照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是那酒馆老板，谢束。

“我方才…方才好像看到平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