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暇 第5章 第 5 章

虽然月暇将瑶郡主“请”出了明府，但她显然不能将严琮琤请出她的世界，结果第二天月暇还是在班大师那里看见了严琮琤。

“……”

看着严琮琤，月暇觉得自己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不用这么讨厌我吧？”严琮琤笑了。

月暇扭头看向别处，这时她注意到大院门口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月暇飞似地跑了过去，但已经晚了，她赶到门口时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姐！小姐你跑什么啊？”春桃和另几个小丫鬟匆匆赶来。

“没什么，”月暇对她们说，“我们回去吧。”

她只是看到了前世自己被人打晕淹死前与她擦肩而过的最后一个路人。

严琮琤也走了过来，看着门口若有所思道：“你是想跟刚刚路过的那个人说些吗？”

“不关你的事。”

“可惜啊。其实鄙人略通书画，刚刚也把此人的相貌记了个七七八八，还以为可以派上用场的。”严琮琤说。

月暇瞪着他，严琮琤也一脸无辜状地回看向她。月暇能屈能伸地露出笑容道：“世子，其实我刚才话说得有点快……”

“只是刚才吗？”严琮琤扬起眉毛。

月暇心梗住了，片刻后，她再度开口，情绪低落地说道：“曾经，我以为瑶妹妹是我在世上难得的一个好朋友……”

“不必再说了，是我错了。”严琮琤后悔了，“我这就帮你将人像画出来。”

严琮琤果然按他承诺的去画人像了，月暇看着严琮琤的背影，心里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才的情绪低落其实是装的，但话本身却是真实的，瑶郡主与自己那么多年的友情她当然不希望全是虚假的，如今看来对方还有些良心未泯。

“我画好了。”严琮琤将画展示给月暇看，他的画技果然不错，画像上的人跟月暇记忆中的很像。

班大师也过来凑热闹：“这个人……我有印象，他来找我订过机关兽。”

“班大师，你知道这人是谁吗？”月暇抬头。

班大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过明姑娘，再过几天他就要来店里取机关兽了，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躲在帘内暗中观察他。”

月暇立刻谢过班大师。

到了取机关兽那天，月暇躲在帘内，听着帘外那人与班大师对话，感觉身上的血都涌到了脸上。不会有错，她记得那个声音，月暇死前那人就在箱子外面同人对话。

原本她还担心搞错，对方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如今能确认对方就是凶手，这就好办得多了。

月暇对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立刻从侧门走了出去，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月暇要拿下屋里那人不能在此刻动手，毕竟对方是班大师的顾客，她要顾忌着班大师。但等到那人出院子，他就会发现外面已经有人等候他多时了。

“小姐，人已经拿下了！”春桃急匆匆地跑来，向月暇汇报喜讯。

“好样的，春桃。我们这就去审审他。”月暇站了起来。

月暇早就想过这一天。虽然她直接问那人谁雇佣的他来杀自己那人估计现在也不知道，毕竟北溟王次子此时还没有死，大概还没有人试图买凶杀她。但她可以问问杀手他过去的雇主都有谁和一般人是怎么找到联系他的，这样兴许能找到蛛丝马迹，排查出前世的真凶。

……

“你说，工部员外郎明史之前雇佣你杀过这几个人？”月暇细细盘问道。

“是的。”杀手点头。

月暇低头思索，这时春桃坐不住了：“小姐别信，这人是在胡乱攀扯老爷！小姐、小姐……”

她最后“小姐”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显然春桃自己也不相信她说的话，月暇想。

此刻屋内没有外人，月暇也没有顾忌，盘问清楚后吩咐春桃喊外面的小厮来将人埋了。

月暇坐在屋内安然听着外面小厮挖土的声音，注意到春桃面色不安，便主动开口关怀道：“春桃，傻丫头，你在想些什么？”

“小姐？我、我什么都没有想……”春桃连忙否认，看上去很有几分慌张。

月暇走过去，轻轻摸着丫鬟的头：“害怕吗？”

春桃摇了摇头：“小姐，我不怕。”

话虽这么说，可春桃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月暇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不过月暇并不在意，她知道春桃心向着明府，只是作为常伴自己身边、同样没有经历大的风雨的丫鬟不能接受雇凶杀人埋尸这一系列的事罢了。

上一辈子北溟王次子严琮平死的时候春桃作为自己的丫鬟接受了拷打，在月暇还没有入狱的时候就被拷打至死了，即使她什么也不知道，事发时压根不在现场，可又有谁会在乎有没有冤枉一个丫鬟呢？

月暇抱住了春桃：“春桃，你不用担心什么，怕就怕了，没什么大不得的。放心，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春桃听到月暇的温言软语竟然哭了：“小姐！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小姐……”

安抚了春桃半天后，月暇走出了宅子。此刻一轮明月正悬挂高空，月暇静静地看了月亮好久，回想着自己在监牢中都看不到月亮的时光。

回到内宅后月暇凝神思索，目前看来自己生父的嫌疑最大，但还不能确认，还得继续调查，最重要的是月暇应该如何在工部员外郎身边安插人手？

她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

“月暇，难为你这孩子的孝心了，不枉我和老爷疼你一场。”太太边打量着月暇送过来的机关兽边说。

“太太喜欢就好。”月暇低头含笑。

她做了两架麒麟状的机关兽，送了爹爹明史和太太文夫人一人一架。

不过在给爹爹的那架机关兽上她动了特殊的手脚。

传音兽。如果是走官中的途径，传音兽很快就会被检查出来，不过这是月暇送给爹爹的礼物，不会经过官中的检查，月暇通过传音兽可以在明天晚上监听明史房里的动静。

不过日子一天天过去，月暇始终一无所获，但每天晚上闲着也是闲着，她始终没有放弃监听，终于让她等到了。

“陛下……您刚刚告诉我，您杀了北溟王次子，这没有错吧？”明史颤颤巍巍地说。

“我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明史，北溟王可在边关统率数万士兵，万一引起哗变，那我……”

“陛下莫慌，”明史安抚道，“陛下确定您误杀北溟王次子时没有被外人看到？”

“没有，当时在场的只有我的心腹。”当今天子说。

月暇听到她爹爹的语气中隐藏不住的欣喜，正感到疑惑，就听到他说：“陛下，既然如此，您可以趁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时派心腹将这只蛊下在北溟王次子的尸体上。”

“蛊？”

明史解释道：“这只蛊是我从之前去南疆游历时偶然得到的，名叫往生蛊，下在尸体上可以让尸体‘死而复生’，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

“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明史，”皇帝也兴奋起来了，“不知你还有没有多的往生蛊，给我也给几只，以防不测……”

“陛下，”明史连忙打断了对方，“往生蛊并没有真的让人死而复生的功效，那北溟王次子只会看起来与过去无异，其实只是个死人罢了；而且这样的日子不可持续，几个月后往生蛊将失去效力，它的寄主会倒在地上，成为一具看起来刚死去不久的尸体。”

“什么？”皇帝失望了，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事情发展积极的方面，“往生蛊将在几个月后失去效力，我只要这几个月不见北溟王次子，他死的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人怀疑我……”

“正是如此，陛下。”明史欣喜地应和着。

皇帝说：“明史，不，表叔，多亏了有你……”

月暇听到“噗通”一声，感到是明史跪到了地上：“陛下，折煞臣了，臣为了陛下，万死不辞——”

月暇没有听完，她不想再听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弟弟已经死了？”严琮琤有些意外，月暇找上他竟为了说这么荒诞无稽的话。

“是真的。”月暇知道严琮琤大概率不相信她说的，她也没打算绕弯子，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完整叙述了一遍，“你可以去查证，如果确认一切属实的话，不如来听听我的意见。”

几天后，严琮琤去见月暇：“你说的果然是真的，我们请了一个南疆的蛊师，逼出了我弟弟体内的往生蛊，他果然已经死了。”

严琮琤的表情看上去跟往常没什么区别，月暇问道：“你弟弟死了，不难过吗？”

严琮琤笑了：“我对我弟弟没什么感情，这一点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他本来就是个病秧子，注定了活不长久。当然，病死和被人杀死之间是有差别的，隐瞒真相试图瞒天过海更是可恶，这个仇我们北溟王府迟早要报的。”

月暇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找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