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潮起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时月收回神，熄灭手机：“我在等潮启哥，他来了就走。”

王莉问：“潮启谢师宴还没结束吗？这都快十点了。”

时力军坐在旁边的陪护床上削苹果：“年轻人嘛，高考完难得放纵一下，估计会晚点。月月要不爸爸送你回去吧。”

时月知道谢潮启一向说话算话，他说九点半来接她不出意外肯定会准时来的。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连个信息都没有回她？

她脑海中又响起齐惠说的那句话：听说夏诗凝跟谢潮启表白了。

加上马雨恩之前说，谢潮启可能是不想在高考前谈恋爱。

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答应夏诗凝了？

他们现在是不是在约会？

正当时月心烦意乱时，谢潮启的电话打了过来，说他已经到楼下了。

“妈，你好好休息，明天放学我再来看你。”时月慌忙收拾好作业，背上书包就往楼下跑。

“慢点儿！这孩子慌慌张张的。”王莉叮嘱道。

时月一口气跑到楼下，发现谢潮启正颓丧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双手撑在膝盖上，直直地盯着地面出神。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清瘦。

“哥。”时月快步跑过去。

谢潮启缓缓抬头，眸中压抑着某种情绪，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张口时却只说了句：“对不起。”

时月以为是谢潮启因为自己来得晚而道歉：“没事哥，我今天作业比较多，正好刚写完。”

谢潮启站起身，喉结上下滚了滚：“我不能上宁大了。”

时月第一反应是，难道是他和夏诗凝约好了一起去外地上大学。

很快，她听到谢潮启开口：“我爸生病了，在北京治疗。”

时月来不急反应：“谢叔叔生病了！很严重吗？”

“嗯，肝癌晚期。”谢潮启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眼角微微泛红。

仿佛一声巨雷将时月砸得很懵。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

上次刚得知王莉生病时，时月还记得自己当时有多么恐惧，她简直无法想象谢潮启此刻该有多难受。

两人沉默地站了好久。

夜晚的医院门口比白天冷清许多，偶尔也会有行人和车辆经过。

夏天的夜晚没有一丝风，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时月原本想问夏诗凝表白的事，现在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她一下子无法平静下来，她知道不能自私地不让谢潮启去北京上学，可她完全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啊。

“医生有没有说谢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时月尽可能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她手指紧紧扣着掌心。

谢潮启叹了口气：“一直在化疗，情况不太稳定。”

现在说什么都过于苍白，时月还是安慰道：“哥，你先别太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谢叔叔一定会没事的。就像你前段时间跟我说的，不要自己下自己。”

“嗯。”

时月心口像有块石头堵着，她眼眶发酸，强忍着不让自己哭：“没事的，哥你不用道歉。你去北京上学也挺好的，这样方便照顾谢叔叔。而且后面我们可以视频，等我回来也考北京的学校。”

谢潮启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自己已经很难过了还在安慰他。

他知道过时月为了想跟自己一起上宁大又多努力，她从一开始为了数学考及格每天多做很多不喜欢的练习题，期末考试前，最爱玩的她周末也在写作业。

今天晚上听黎帅说完后，谢潮启给他奶奶打了个视频电话。

透过屏幕，谢潮启看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明显比过年的时候衰老了不少。

镜头转到病床，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谢广铭，那个原本和他不是很熟悉的父亲，此刻让他感觉更加陌生。

谢广铭因为化疗的原因，头发都已经掉没了，记忆中那个年轻精神的男人如今瘦骨嶙峋。

谢潮启印象中，在很小的时候谢广铭也是很爱他的。

那时他大概四五岁，只要谢广铭在家，谢潮启就时刻粘着他，拉着他一起玩玩具。

后面随着父母两人吵架越来越多，谢广铭工作越来越忙，谢潮启变得逐渐自闭起来。再大一点，开始跟谢广铭变得无话可说。

尽管这么多年的缺席，但毕竟血浓于水，谢潮启心里对他再不满，终究还是要去面对这件事。

从谢师宴回来的路上，谢潮启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时月说。

此时，面对时月忍着眼泪的样子，谢潮启心口像被刀狠狠划了一道。

“我答应你，大学毕业后会回来。”谢潮启弯腰稍微凑近，用指腹轻轻摸掉她眼角的泪珠。

“我不想让你走。”时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抱着谢潮启大哭，她肩膀一抖抖地，泪水把谢潮启胸前的衣服打湿。

谢潮启抬手将她的脑袋往自己按了按，将她整个人嵌在怀里。

因为过于悲伤，时月忽略了此时过于亲密的行为。

两人身高相差很大，谢潮启清浅的呼吸扫过她的发顶。

谢潮启任由时月哭了一阵子，让她把情绪发泄出来。

后面，谢潮启拦了辆出租车，两人在车上都没有说话。

因为那个暧昧的拥抱，时月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

谢潮启第二天就坐飞机去了北京，时月每天放学后去他家里给汤圆放好猫粮、除了猫砂，再拿逗猫棒配她玩一会儿。

看着胖嘟嘟的汤圆，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两年前时月放学后路过小区垃圾站，听到旁边绿化带有细弱的猫叫声。

时月走进一看，一只又瘦又小的银渐层在雨中瑟瑟发抖。

小猫只有巴掌大，看起来脏兮兮的，鼻子眼睛都糊着黑色的东西。

时月以前说了几次想养猫，可王莉对猫过敏，她一直没有机会养。

看到奄奄一息的小猫，时月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小心把它捡了回去。

结果当天晚上王莉就过敏去了医院，时月吓得只好跟把猫放在谢潮启家里。

时月求了谢潮启半天，能不能帮她养着。

谢潮启跟时月说，要养可以，但她要自己喂。

时月欣然答应，她在宠物店给它洗了澡，用零花钱买了袋羊奶粉，每天拿着针管耐心地喂它。

“从今天起你就叫汤圆吧，希望你以后能吃得圆圆胖胖的。”时月蹲在地上摸着汤圆小脑袋。

谢潮启一开始不怎么喜欢猫，后面有了汤圆后，家里不在冷冷清清，他发现有个小东西陪着也挺不错。

一转眼两年过去，时月之前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要跟谢潮启分离。

这个客厅里有太多回忆，明明前段时间她还怕在茶几上写数学作业、马雨恩和谢潮启在沙发上坐着打游戏。

自从谢潮启去北京后，马雨恩也没再来过。

原本一切都很好很好的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时光匆匆流逝，把回忆冲刷到越来越遥远的地方。

原本时月一直期待着赶紧长大，以为长大会有变得更加自由，没有想到生活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过去抓不住，未来也改变不了，时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迷茫过。

她抱着汤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一阵一阵难受。

时月双手揉了揉汤圆的脸，舒了一口热气：“既然回不去，那我们就向前看吧。”

-

七月初，正值盛夏。

时月迎来了高一的暑假，谢潮启的高考成绩前几天已经出来了。

他发挥得很稳定，703的分数上B大根本没有问题。

宁大虽然也属于全国顶尖的名校，但谢潮启的分数上了还是有些可惜。

时月想或许，谢潮启原本就该属于远方。

刚放暑假的一段时间，时月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无聊过。

往常她没事就往谢潮启家跑，马雨恩他们三个一起看看电影、打打游戏，或者一起出去逛逛，总会干不完的事，每次都觉得假期太短暂。

王莉因为手术跟单位请了一段时间假，但她要养身体，也不能陪着时月出去玩。

时月很想去北京去找谢潮启，好长时间不见，她真得很想他。

可王莉和时力军不放心她自己出去，加上谢潮启忙着照顾他父亲，也没精力再管时月，她去了不仅帮不上忙，也会让谢潮启分心。

漫长的暑假一天天的过去，时月每天按部就班地熬着，终于等到了开学。

高二时月他们班除了个别转学的，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时月经过一个暑假，个子张高了一些，现在和齐惠差不多高。

齐惠因为成绩一直垫底，而时月的成绩一直在稳中求进，班主任赵明德便让两个人坐同桌。

谢潮启不在，时月每天中午就和齐惠还有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去吃饭。

这天中午，时月听她们聊到今年学校考上各大名校的学霸，其中当然少不了有谢潮启。

但听到夏诗凝的名字时，时月手中的筷子慢慢停了下来。

她对面的女生说：“听说夏诗凝学姐是为了谢潮启才报R大的，两个学校好像离得不远。”

另一位戴眼镜的女生说：“据说夏学姐以前也是在普通班，为了谢潮启高三考进重点班，她居然能考上R大，也太了不起了！”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有人激动道，她拍了拍旁边的时月，“哎，月月你不是跟谢潮启关系好吗，刚才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时月猛然站起来：“我吃饱了，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