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沁人心 第9章 第九章

饭桌上，爷孙俩保持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如果没有特定的事情要说，餐桌上是绝对不说话的，安静有助于消化，在这件事情上，爷孙俩一直保持的很好。

近一年来，林婉只要和江溪月一起吃饭，就是最头疼的时间了。最开始碍于不熟，江溪月本就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母亲相处，也就没说出口。再到后来，林婉总说母女俩最重要的就是沟通，要多亲近，这让江溪月更没有办法开口。

江溪月看到江国盛喝完最后一口鸡汤，用餐巾布擦了擦嘴，自己也放下手中的调羹，擦擦嘴。

“爷爷，我们休息一会儿，我给您演示一下我的狙。”

“休息休息，天黑了，外面看不清了。”江国盛抬抬手，“来，扶我到沙发上坐会。”

江溪月把餐巾布放在桌子上，起身搀扶江国盛。

“可以用热成像。”

江国盛坐在沙发上，用手拍拍沙发，示意江溪月也坐下。

“你这次回来住几天啊？”

“明天上午我就得回去，明天还有最后一节钢琴课，之后就不上了。”

“开学之后没有时间练习了吗？你学校的课程不是都已经学会了吗。”

江溪月眼睛往下撇撇说：“老师说她教的我全都会了，之后就得靠自己多练习了。”

“然后你就同意老师别来了？老师的作用是监督我说过的吧。”江国盛的脸瞬间冷下来，想了想觉得事情不想这么简单，“你应该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谁跟老师商量的。”

江溪月如实回答是林婉跟老师商量的，起初林婉留老师吃那顿饭只是为了了解一下自己女儿的学习情况，没想到老师一说江溪月的钢琴造诣已经不需要老师了，林婉就同意了。

“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自以为是的干一些蠢事。”江国盛更加气愤，声音都提高了一度，“你回去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她回去，别再赖在你那里了，只会给你增添麻烦。”

江溪月点点头，表示赞同。林婉是否在自己那里居住，其实根本无所谓。因为对于她来说都无伤大雅。

“爷爷，您放心，我明天回去就跟老师说继续上钢琴课。”

“你让老师偶尔来一次就行，看看你有没有退步，既然老师都没什么可教的了，平时你就自己多练习。”

江国盛示意管家去泡一壶安神茶。

“你明天就回去了，今天早点休息，下次来的时候，再给爷爷展示你的狙。”

江国盛动作利落的站起身，他比同龄人身体要健壮，现在每天都打太极消磨时间，可能是军人出身的缘故。

“来，跟爷爷去书房，看看爷爷最近几天的书法作品。”

江溪月站起身搀扶上江国盛，嘱咐管家把泡好的茶送到书房。

江溪月用指纹打开书房门，江国盛的书房是需要指纹才能进去的，这间书房的指纹录入者只有两位——江国盛和江溪月。

书房规模很大，右边有四排书架是图书馆的排放，书是根据作者排列好的，左边靠墙有一个展示柜，看得出来里面都是藏书。展示柜前面是一张玛瑙红木的长方形书桌，房间正中央是一张五米长的正方形展示桌。

“您换桌子了，这看着比以前的小了点呀。”

“对，这是五米的，这是Tanzanite制成的，打磨的是不是很光滑，切割的极精准。”

“Tanzanite您能整到这么大的？掺东西了吧，纯度硬度都对吗？”江溪月不可思议的摸着这张天价石桌。

Tanzanite就像坦桑尼亚的黄昏天空一样，颜色深蓝带紫色，有很强的多色性，产量极少，所以价格居高不下，最多能买到五克拉都是极其幸运的。

“你怀疑我的智商，放心，我验过了，没问题，这是我用北部矿场一年的开采权买下来的。”

“您也不亏，这么大的Tanzanite。”江溪月欣赏的看着用Tanzanite制成的桌子，拿起上面一张非常显眼的书法纸，“这是什么时候写的？砥砺前行，踔厉前行。”

“昨天，我刚开始练习，就写了这句话。”

“瘦金体？”江溪月提出肯定回答的疑问。

江国盛点点头。

“这种字体以其细瘦的笔画和灵动的笔触著称，笔画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运笔灵动快捷，个性极为强烈。很适合您的风格。”

梁国盛喜笑颜开，得到赞赏之后的人总是像是蜜蜂采了花蜜一样。

“爷爷，这个给我收藏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拿去吧。”梁国盛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黄花梨木的方盒子，“这个给你，前几天拿回来的。”

江溪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三角形的红钻。

梁国盛拍拍江溪月的肩膀说：“这颗红钻重5.11克拉的。”

江溪月睁大眼睛：“The Moussaieff Red，谢谢爷爷，爷爷果然对我最好了。”

梁国盛点点头，示意江溪月不要过兴奋，现在该去睡觉了，江溪月拿上书法纸，跟梁国盛道完晚安，优雅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星空装饰的天花板，这是第一次回来爷爷没有指点自己的武功，只是吃吃饭聊聊天，江溪月不想过多想这是为什么，赶紧抱着爷爷送自己的礼物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上午

“爷爷，我走了，等我再回来看您。”江溪月走上前抱抱江国盛。

“好，别经常回来啊，烦人。”江国盛心口不一的说。

江溪月心想如果回来能多玩会也是不错的，能多聊聊天。

“好了，上车吧。”江国盛推推江溪月，“回去多练习，不要贪玩，让你母亲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爷爷，我走了。”江溪月走出中厅就上了车。

一个小时的车程让江溪月一上车就睡了，跟来的时候一样。

“小姐，回来了。”管家在大门前等待，“李小姐来了，在接待室等你很久了，您要见吗？”

“她来干什么，不见，车后面是爷爷给的东西，你拿去我卧室，然后去告诉我母亲，让她给爷爷打个电话，有事。”

江溪月径直往楼上走，刚有两个台阶，就被李沁纯叫住了。

“月月姐姐，你回来了啊？”

江溪月不耐烦又无奈的转过身：“是纯儿啊，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沁纯感觉到江溪月有些疲倦，并不想多说话的意思。

“月月姐姐，你是不是累了，我会按摩，我帮你放松一下。”

“不用，我睡一会儿就好了，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玩，你先睡吧，我可以一会儿来找你吃午饭吗？”

江溪月咬咬舌头，点点头，心想她应该也住不了几天了，林婉肯定会带她一起走的。转身上楼，留下李沁纯一个人站在原地。江溪月的客厅真是大，李沁纯四周悄无声息，仿佛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

“李小姐，您中午在这吃，有什么想吃的吗？”吴妈走过来打破了寂静。

“月月姐姐平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李沁纯转身调整自己的状态。

“好，那我带你去休闲室玩会？到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呢。”

“一楼有卧室吗？我想休息会儿。”李沁纯此时也感到一丝困倦。

吴妈点点头，带李沁纯到一楼的客房，李沁纯向道谢，吴妈便退下了，自己一个大步躺在床上，她觉得江溪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有故意疏远的念头。李沁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李小姐，午饭准备好了。”一个女佣敲响了客房的门。

李沁纯含糊不清的应声，然后起床洗了一把脸，往餐厅走去。

李沁纯到餐厅的时候，江溪月就已经坐在主位等着了。

“我来晚了，刚洗了洗脸。”李沁纯坐在江溪月左边第一张椅子上，“不知为何，跟你说完话之后，我也有些困了，你说你是不是有助眠的——”

“快吃吧，菜都上齐了，一会儿该凉了。”江溪月打断了李沁纯的自言自语。

李沁纯没有继续说，她觉得江溪月气压很低，不想喝自己说话，所以一顿饭下来自己一句话也没有说。

吃完饭后，李沁纯提出想跟江溪月在客厅坐会的请求，江溪月同意了。

“姐姐，马上开学了，我们明天一起去逛文具店吧。”

“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管家说就行，让他准备。”

“这种事情要自己去买才有乐趣啊，挑选好看的文具，咱俩还可以买不一样的款式。到时候换着用。”李沁纯看江溪月不说话，小声试探，“明天是不是没有时间啊？没关系，我们后天去也可以。”

“我们很熟吗？你没有可以逛街的人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叫我去。”江溪月冷冷的说。

“我们不是朋友吗？”李沁纯看向江溪月的眼睛，两人对视，“我在这里还真没有可以逛街的朋友，我谁都不认识。”

江溪月看着李沁纯红着的眼眶，皱了皱眉，语气温柔了一些。

“纯儿，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悠闲，我的休息时间不多，没有办法陪你逛街，你如果真的很想逛街，我让小刘陪你好吗，她也就比你大两三岁，你们肯定能聊得来。”

李沁纯低头控制眼泪往回流，当水流积攒太多时，睫毛就撑不住了，一颗巨大的泪珠落下。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江溪月伸手拭去李沁纯的眼泪，她不会安慰人，也没有遇到过像自己这么大还哭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安慰。

“纯儿，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去，就跟管家说，让他给你准备。”

李沁纯抬头对视上江溪月的眼睛，眨巴眨巴眼睛，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

“如果你有时间你会陪我去吗？”

江溪月不想骗人，但又不想让她继续哭，因为自己真的不会安慰人。

“会，如果我有时间，我会陪你去。”

李沁纯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点点头，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了，我下午还有钢琴课，我先上去休息会儿，你回去休息吧”

“我能去你房间休息吗？”李沁纯顺势挽上江溪月的胳膊。

江溪月立马缩回手，站起身，冷冷的说：“我真的不喜欢带人去我的屋子，不好意思，纯儿。”

“没关系，我又不是一定要现在去，等我们关系再好一些，再去也不晚。”

江溪月没有回答，李沁纯知趣的告别回自己了自己的住处。江溪月看着李沁纯的背影，皱着眉，心想这可真是一个粘人的小鬼，以后也就没有机会再过多了吧。

江溪月转身上楼，心想“不对我俩在一个学校，难免还要说话，没事，她的性格，肯定能交好多朋友，到时候就可以把我抛在脑后了。”

江溪月想到这里，眉毛舒展下来，先去棋牌室自己和自己下了一把国际象棋之后，便到琴房练习小提琴和钢琴。

悦耳的琴声回荡在整个琴房，秋天的风无声的拍打着商户，好像在小声的为江溪月鼓掌，但又不敢肆意，怕打扰了这动人的旋律。